封二太太悲痛交加,激动道:“绝对不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前儿老太爷刚死,昨夜二郎就失足落水了,意外也不能只意外他们两人。肯定是有人藏在背后搞鬼!” 明华裳问:“那你觉得,谋害封老太爷和二郎的人,是谁?” 封二太太紧皱眉头,嘴唇动了动,颓然说:“我不知道。此贼十分狡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一点痕迹都不漏。但大房获利最大,定然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毋庸置疑,封锟是封老太爷和封铻之死中获益最大的人,如果是他为了谋夺家产而杀死父亲、弟弟,动机上说得通。明华裳问:“封二郎昨夜出门,真的是临时起意吗?” 封二太太道:“我也不好说。吃饭的时候一切还好好的,饭后我们正说着话,我早就感觉到他心不在焉,我就提了句小心中毒,他不知怎么炸了,呛了我一通就出去了。后来我让人去请他,他也不肯回来。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封二太太想起这段时间的事,可真是一团乱麻,糟糕透顶。她深深叹气,心灰意冷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就算我知道鬼左不过就在大房又能怎么办,二郎已经死了,我这辈子没指望了。都是命啊,兴许那个传言说得对,这是灵蛇的诅咒。得到随侯珠的人,都会不幸。” 明华裳又听到随侯珠了,她问:“二太太,这个说法是从何兴起的,为何说随侯珠有诅咒?” “我也不清楚,自从老太爷出事后,府里下人都在传。要不是灵蛇作祟,封家怎么会接二连三出人命?” 明华裳想了想,问:“二太太,你和二郎是不是早就知道随侯珠的存在?大房先前可知道?” 封二太太道:“事到如今,我也无需再瞒什么,我们确实早就知道老太爷藏了颗价值连城的珠宝,大房应当是不知道的。就那对夫妻的品性,若是早知道了,肯定能闹得人尽皆知。老太爷怕给家里惹上祸事,就只告诉了二郎,让我们瞒着大房。” “既然封老太爷也怕惹祸,为何前几天对外面承认封家有随侯珠?” “还不是因为收到盗圣的恐吓信了。”封二太太叹气,“一切祸事都从这封信开始,要是盗圣没来就好了。” 看封二太太的样子,她是真的认为封老太爷床头那封信是盗圣留的。明华裳没说什么,问:“那你可知,随侯珠是封老太爷从哪里买来的?” 封二太太皱眉:“老太爷的事,我也不清楚。只听二郎提过,随侯珠是老太爷掏空了积蓄买来的,就算这样还是我们占了便宜,要是按随侯珠正常的价钱,把十个封家填进去都买不起。” 明华裳追问:“为何?随侯珠这么值钱,它的上一任主人定然视若珍宝,怎么会以不足十分之一的价钱转卖?” “这我就不知道了,都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恐怕唯有管家清楚内情。只听说好像是那户人家出去做买卖时遭遇山贼,全商队的人都死了,货也被山贼抢走。货主肯定不依,打上门去讨债。那家夫妻都在商队中,落了个尸骨无存,家中只剩下一个稚儿。幼主担不了事,老仆便做主变卖家产,替幼主还清了债款。老太爷那段时间正好在附近,就入手了随侯珠。” 明华裳听后叹息:“可真是人间惨案。你可记得这户人家姓名?” “不记得。那时候我还没嫁过来,只是闺中听人提起过,让我们近期莫走山路,隐约记得那户人家姓卫。后来嫁到封家,才知公爹竟也经历过此事,还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明华裳点头,叹道:“可不是吗。二太太,还有一事我想请你帮忙,封老太爷刚死,封二郎又出意外,不彻查不足以服众。所以王爷想让仵作开膛,好生检查封二郎到底是不是意外淹死,之后仵作会把切口再缝好,保准下葬时看不出来。你是封铻的妻子,这种事你说了算,不知你意下如何?” 当下讲究留个全尸入土为安,所以家属一般很抗拒开膛,但若不切开,仵作没法验尸。封二太太犹豫了一会,叹气道:“罢了,人都没了,还管开膛破肚体吉不吉利做什么。王爷想查就查吧,要是能查出凶手,妾身感激不尽。” 明华裳长松一口气,发自内心道:“谢二太太体谅。二太太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了。你若想起什么线索,就让丫鬟去摘星楼,那里有王爷留下来的衙役,我们知道了马上就来找你。” 封二太太应下,对明华裳道谢。明华裳出来后,李华章走过来问:“怎么样?” “她同意给封铻开膛验尸了。另外还有些线索,但我不知道有没有用。”明华裳说,“先去找管家。”
第188章 连三 明华裳和李华章立刻去找管家。此时总管房里乱成一团,丝毫不见往日的气派。 短短两日内,封老太爷死了,封二郎也死了,随侯珠会带来诅咒的传言甚嚣尘上,下人们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明华裳和李华章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见到管家。李华章心知不妙,立刻派人去找,一炷香后,出去的人回来了,说午时封大郎找管家商议事情,在那之后,就没人见过管家了。 继封老太爷、封二郎死后,封府的管家也失踪了。 李华章和明华裳去找封大郎,封锟得知管家不见了,表情也很惊讶:“管家不见了,不应该呀?中午他从我这里离开时还好好的。” 李华章眸光从屋内扫过,注意到里间的罗汉床堆着许多账本。李华章不动声色,问:“你找管家做什么?” “就问问府内事务。”封锟理所应当说, “毕竟现在我是封家的当家人,外院的事,也该我接手了。” 明华裳默默在心里算时间,午时,那时封二郎刚刚打捞起来,他们还在案发现场问话,封大郎这里就急吼吼接手外院权力了,可真是骨肉情深。 李华章问:“管家在封家多久了?” “有二十年了吧。”封锟道,“我有印象起,管家就在帮父亲做事了。” 竟然都二十年了,可谓举足轻重,说得不好听些,封老太爷可以没有两个儿子,却不能没有管家。李华章停在内室门口,道:“看来我们来的不巧,封大郎似乎在忙?” 封锟朝罗汉床上看了一眼,笑道:“也不忙,就是抽空看一下府上账务。” 李华章点头,说:“介意我看看吗?” 李华章表情从容,语气平淡,看着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封锟莫名觉得危险。封锟皱了皱眉,还是忍了,笑道:“不敢,雍王请便。” 李华章上前翻账册,明华裳从旁边拿起几本,翻了翻,发现账册最早只到天授五年,再往前就是一片空白。李华章也发现这个问题了,问:“怎么没有天授四年的?” 封锟摇头,一脸与我无关:“我也不清楚,王爷王妃也知道,之前我不插手府里的事,这些账本是我刚从总管房里搬来的。” 也是巧了,天授五年的账本保存得完好无损,但天授四年及以前的却一本都没有。李华章放下账本,神色还是那么雍容平静,问:“封大郎介意我把这些带回府衙吗?” 封锟面露为难:“这……雍王,这些账册可是现下最重要的东西,我刚当家,对外院事务一窍不通,如果没了账册,恐怕一句话都没人听了。还望雍王莫要为难在下。” 李华章喜怒不辨:“账本比命案还重要吗?你的父亲和弟弟刚死了,你不急着替他们报仇,反倒抓着账本不放?” 封锟哑然,他干笑了两声,道:“在下当然伤心,但人死不能复生,剩下的人还是得生活。封家刚丢了随侯珠,已经损失了大半家财,我再不仔细合计合计,府里这些人恐怕就得喝西北风了。” 李华章点头,看起来十足好脾气:“封大郎说得在理。那我只拿走天授五年的账本,应当不会妨碍你管家了吧?” 封锟一听天授五年,快十年前的账了,能有什么用,他不在意道:“雍王开口,在下无有不从,雍王拿去就是。” 封锟神态坦然,看起来不像装模作样,李华章不动声色收回打量,示意衙役来搬账本。 明华裳仔细挑捡天授五年的账册,李华章在屋内踱步,闲谈般说:“封大郎,你对封老太爷和封二郎的死,有什么看法?” 封锟极力隐藏,但还是流露出一丝不屑:“老太爷不知怎么被杀了,封铻喝醉了落水,唉,封家最近流年不利,改日我得请高僧过来作作法。” 封锟的父亲和弟弟刚死于非命,但听他的语气,似乎并没有多少悲伤,高兴倒有些。他都有心情查账本、关心随侯珠,看起来也不像在担惊受怕。 明华裳将账本挑好,示意衙役抱走,无意般问道:“封家已接连死了两人,而凶手还没有找到,封家其他人很可能也有危险。封大郎,你就不害怕吗?” 封锟耸耸肩:“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日子还不得照样过。” 李华章挑挑眉,道:“封大郎好胆量,但封家已死了两人,不能拿人命冒险。不如我留两个官兵,贴身保护封大郎及家眷的安全,如何?” 封锟一听就皱眉:“这……府里还有女眷,官兵跟着不方便,雍王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李华章道:“我会让他们多加注意,白日保护封大郎,夜里就守在院门外,绝不影响女眷声誉,封大郎尽管安心。” 封锟还是不肯:“我以后可是封家家主,要是被人看见我被官兵跟着,出入还得征求他们同意,说出去我还有什么颜面?封家有护卫,我自会安排家丁巡逻,雍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封锟毕竟是个成年男子,他不愿意,李华章也不能硬安排人。李华章道:“既然封大郎另有安排,我也不好强求,望封大郎注意安全,保护好府内女眷。但命案现场依然要封锁,我会安排好执勤官兵,不会影响封家,封大郎放心。” 封锟巴不得离那些晦气地方远些,对此完全无所谓:“雍王请便。” 李华章温和有礼道:“谢封大郎配合。还有一事想请教封大郎,初三那日送给封老太爷的茶水中,你可曾发现异样?” 封锟怔了一下,他眼珠转动,问:“雍王为什么问这个?” “例行询问。”李华章说,“毕竟封二郎死的太巧了,说不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故意伪装成意外。凶手如今还逍遥法外,早点抓到他,才能避免下一桩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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