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双目冰冷盯着白璇,手指重重地叩击着桌面上。 “我大周江山稳固,国泰民安,百姓富足,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成了危如累卵了?” 白璇挺直脊背,神色淡淡道:“臣见识浅薄,愚昧之言,还请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她那样云淡风轻,目光清冷,好似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这样的态度,让习惯了她忤逆的皇帝,多少有些不适应。 这丫头怎么了?一下子将自己锋芒全收起来了? 哼!出尽风头后,又想当鹌鹑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 皇帝怒声道:“你说不放在心上,就不放在心上?你已经严重影响了朕的心情,今日不给朕说个清楚明白,朕就摘了你的脑袋。” 白璇眉梢轻扬,抬眸看着皇帝,一双美眸犹如浩夜繁星,眼里无畏无惧。 她红唇轻启:“陛下当真想听?” 皇帝不由微微一愣,这一刻,对上她目光,皇帝才发现,她的锋芒是与生俱来的,不会那么容易就散去。 她的暂时退却,也只是在等待更好的机会而已。 皇帝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怒容满面道:“说。” 白璇唇角微勾,语气轻柔,却说着最忤逆的话:“大周朝堂何止是危如累卵啊,根本就已经摇摇欲坠,大厦将倾,亡国在即!” 鲁公公:!!! 太监总管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向白璇,白三小姐这是在找死么? 皇帝面色骤变,双目圆睁,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伸手去拿桌上茶杯,手却抖得厉害,索性直接将杯子摔了。 “砰”的一声,白瓷茶杯狠狠地砸到白璇面前,四分五裂,满地碎片。 “你!”皇帝颤抖着手指向白璇,“好啊,你!你竟敢诅咒大周?诅咒朕是亡国之君?” 白璇神色淡然道:“臣都说了这是臣的愚见,不愿再脏污陛下耳朵,陛下非要听?” 皇帝:…… 白璇都敢这么跟他说话了?他是不是太纵容这丫头了? 鲁公公汗流浃背,身上衣服都湿透了,白三小姐说话能不能掂量着点儿啊,每次都是炸雷。 她看着刚低眉顺眼了一些,又扔了一个炸雷,他的心都要被这雷轰碎了。 皇帝嘴唇颤抖着,哑声道:“说,你给朕继续说。” 白璇神色不变,语气掷地有声:“高祖皇陵被盗,无数金银财宝,珍贵文物流失,大皇子至今没查出结果,朝堂冯昊然之流当道,外强中干,人才流失,朝中无人谏忠言。 “听说年节那日,外国使者冷嘲热讽,我大周满朝文官鸦雀无声,最后还是萧王一众武将出马,才压下了外国使者的气焰,魏国最近又蠢蠢欲动,想要联合周边各国,伺机攻打我国边境,如此,陛下还觉得大周的江山固若金汤吗?” 皇帝:!!! 白璇言之凿凿,哪怕满朝文武,也无人能说出这话来。 也或许他们知道,只是无人敢说? 皇帝目光定定看着眼前女子,只觉得浑身一震,白璇女儿之身,可一身热血,竟比男儿还要热烈。 白璇软了语气,语重轻柔地说道:“陛下并非心胸狭隘,没有远见之人,也并不是不能用人,不能容人之人,可为何我大周泱泱大国,会一步步走向下坡之路? “是因为我朝人才之路阻塞,真正有才之人无法抵达陛下跟前,忠勇侯贪腐,而徐清彦则是弄权,臣承认,徐丞相年轻时候,也确实干过一两件大事,赢得了陛下的青睐,可自从他平步青云,位居高位,便开始权欲熏心。 “陛下可查近几年吏部官员任免和调动,名册之上,最近几年升迁和调动之人,皆和相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大多数升迁之人,都是徐丞相的座上客,和相府来往十分频繁,他们表面上听从陛下的,可实际上,听的是徐丞相的。” 皇帝陷入了沉默,他最近开始注意相府了,也对这些事情有所耳闻,可见白璇所言非虚。 白璇看着面色变白,却不再那么激动的皇帝,知道他情绪已慢慢平静下来。 “陛下,臣说句不该说的,您这几年在朝政治理上,心劲儿散了。” “何以见得?”皇帝喉咙堵得慌,声音暗哑。 对于白璇的话,他已经无力反驳,因为白璇一语中的。 白璇轻言细语道:“从当初萧王上呈边关战事的奏折给您,您却不知顾子刚三人受降一事,就能够看得出来。” 皇帝:…… 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吗? “那你可知,朕为何心劲儿散了?” 皇帝端起宫人大着胆子重新奉上的新茶,又轻叹口气,放下,目光幽深看着白璇。 白璇顿了一下,开口说道:“大概是因为陛下一人独立支撑,身心俱惫,累了吧。” “白璇……”皇帝眼眶微红,轻轻垂了垂眸,他从未想过,最懂他的,竟然是一个小丫头。 半晌,皇帝抬头看向白璇,“你真的是白府三小姐吗?朕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聪慧过人?” 白璇神色镇定,迎着皇帝视线与皇帝对视,大方坦荡。 皇帝怀疑她的身份很正常,按照古代女子的教育,很难教出她这样思维的女子来。 但白璇也绝不可能说她是来自千年之后,除非她想被视为妖魔鬼怪。 “陛下,臣自幼受父亲教导,爱好广泛,多看杂书,得以开阔眼界,但父亲告诉臣,人要懂得收敛自己的锋芒,不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可朕看你,锋芒毕露啊!”皇帝目光紧紧盯着眼前女子,好似要将她看穿。 “那是因为,臣在边关九死一生,历经磨难,早已将生死看淡,臣回来之后,就决定不再掩饰锋芒,臣这一生不求别的,只求能以一己之力,为陛下,为大周效力,实现自己的价值,如此,方能死而无憾。” 皇帝心中何其震惊,一个女子,柔弱之躯,竟能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 难怪白璇胆大包天,一点也不怕他,一个连生死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会畏惧皇权? “可你也不在乎白家吗?你的行为或许有一天,终会连累到白家?” 第206章 这选的什么狗东西? “臣为何要怕?”白璇迎着皇帝探究的目光,神色坦然道,“臣做事顶天立地,无愧于家国,陛下一不是暴君,二不是昏君,就连守陵军协助徐勇盗取皇陵,那般大逆不道,陛下都只是处置了他们本人,而没牵连他们家人,陛下又怎会随随便便牵连臣的家人?” 空气中又是一静,雨声哗哗,砸在地上,也敲击着皇帝的心。 “你啊,你……”皇帝手指虚点着白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丫头可真是不谦虚,一个女子,也敢说自己顶天立地,还敢评论他。 可纵观整个大周,也只有这丫头敢这么说他了。 这丫头还敢说没拿捏他? 只怕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被这丫头给揣摩透了。 上一个费尽心力揣摩他心思的人,还是忠勇侯,但显然,这丫头的格局比忠勇侯大多了。 忠勇侯只是为了自己利益,白璇则是为了大周,为了朝堂。 忠勇侯只能片面地了解他,白璇却能深入他心底。 白璇看着静默的皇帝,语气平静地说道:“陛下,要不,咱们还是回过头来,从冯昊然说起?” 皇帝深呼吸口气,开口说道:“冯昊然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也是朕定下的武状元,要想翻武举这本旧账,眼下也不好翻,在冯昊然没犯什么错的情况下,朕没有理由惩治他。” 看得出来,皇帝还是挺在乎自己面子和威严的。 要想惩罚一个人,就得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陛下,这旧账,好翻,就从冯昊然开始翻,陛下若是真想惩治冯昊然,臣有一计,送他一个欺君之罪。” 皇帝不禁瞪了瞪眼睛,这丫头可真没把他当外人?这话也敢说。 皇帝略有不满,还是忍不住问道:“如何送?” “陛下就说相信这画上的内容,怒斥臣和红衣男子勾勾搭搭,要奖赏画这幅画揭穿臣的人,冯昊然定会应下,说这画是他画的,陛下再让他证明一下是自己画的即可。” “行,那就宣冯昊然进宫。” 皇帝如今想起这冯昊然来,也觉得丢人,既然白璇有法子,他就顺其自然将冯昊然这武状元废了。 冯昊然已经从请他进宫的小太监口中得知,陛下看到白璇和红衣男子的那幅画后,勃然大怒,要处置白璇。 冯昊然一进御书房大殿,就看到白璇跪在地上,陛下怒容满面地把画扔在了白璇面前。 见到平日里骄傲无比的白璇,此时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跪在地上听训,冯昊然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皇帝看向沾沾自喜的冯昊然,开口问道:“冯爱卿,是你给朕送来的这幅画,那你可知道这画是谁画的?” 说着,皇帝狠狠瞪了白璇一眼,“白璇身为公主师,行为如此不检点,简直有损我大周臣子的形象,朕若是知道是谁画了这画揭露白璇,定会重重赏赐于他。” 冯昊然听到赏赐二字,顿时眼睛都亮了。 他若是能得到陛下赏赐,手头就宽裕了,大皇子也会对他高看一眼。 他以前只是一个江湖混混,能够在上京城混得风生水起,都是靠着骗薛文昱。 薛文昱身为忠勇侯府大公子,却是个没脑子的,不但被他骗得团团转,还和他称兄道弟,给他银子,还要把自己的妹妹薛冰雨许配给他。 他从薛文昱手上得到好处太多了,这武状元的位置,也是靠了忠勇侯府的关系,才搭上了徐丞相这条线。 可惜,忠勇侯府被抄了家,薛文昱身死,他便没了经济来源,也没人重视他,他才想着巴结大皇子。 真可惜!上京城再也找不到薛文昱这样的傻子了。 冯昊然拱手道:“回陛下,这画是臣画的,臣亲眼见到白璇坐在一红衣男子大腿上,喂红衣男子吃葡萄,红衣男子则搂着她的腰,两人关系很是亲密。 “臣也是想着白璇身为公主师,却做出这般不知廉耻之事,影响不好,所以就亲手画了这幅画,呈给陛下。” “你画的?”皇帝挑眉问道。 “是啊。”冯昊然面不改色地说道,“是臣亲手画的。” 皇帝目光微凝,冷冷盯着冯昊然:“外面那么多画像满天飞,都是你画的?” 冯昊然不由一愣,那么多画像自然不可能都是他画的,不合理。 冯昊然不由摇了摇头:“不是,陛下,外面那些都是画师照着我画的这幅临摹的,唯独陛下手中这幅是臣亲手画的。” 冯昊然这会儿还没意识到,他已经间接承认了是他到处散布这些画像,污蔑白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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