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眼下的乌青让人瞧见了会笑话的…”沈清姀似是不同意地指了指萧祈眼窝一圈,萧祈恐怕自已不觉得,但沈清姀是真真切切能感受到自打肚子大了以后,萧祈全身心扑在了自已身上。 明明每晚睡得正熟,只要自已动弹下身子,他一定能立刻惊醒,不管是身子不舒服了,还是口渴了,萧祈一定不会假手于人。 寻常百姓家中女子有孕,恐也不会像他一样照顾妇人,沈清姀心下酸涩,嘴角笑意如春日里的一缕和风,她伸手摸了摸萧祈下巴,感受到手心里的密密扎扎,感慨道:“女子有孕,男子若都能做到如圣上一般,已经很好了。” 秋日里,绵绵不绝的蝉鬼儿叫声早就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枯黄草丛里蝈蝈儿蹦跶的起劲,夏日未尽的生机并没有延续下去,只有窗叶上描绘细致的合欢花依旧开的艳丽,烛台上橘黄一盏灯,照映出男女一抹剪影,秋风亦不忍扰了其脉脉温情。 沈清姀感受到萧祈动作轻柔的将她一双腿放置到被褥中,他抬眸,眼底是一层珍重并一层怜惜:“这样就已经做得很好了吗?可你十月怀胎的苦不是谁人能替的了的,日后更是还有生产的苦,女子有孕,但男子同样需担了应尽的职责。夫妻夫妻,我与你,是要做夫妻的!” 夫妻,夫妻。 这样陌生的词语突然出现在红墙砖瓦的浩瀚殿宇中,对身为昭仪的沈清姀来说有一种不切实际感,就像她想要握住手中一盘散沙,可用尽了全力却会发现,无非是一场徒劳,但此刻,有一双更加强劲有力的手包裹住了她的柔荑,并且告诉她,你并不是一个人。 酸涩的泪像是潺潺的春雨划过面庞,只留下春的甘甜,萧祈的话就像无形之中汇聚到心田的一泉清泉,令沈清姀不禁伸手覆上萧祈为自已拭去眼角氤氲的一双手。 夫妻,夫妻。 她本认为进宫后一辈子不可得的美好事物,却是被世间最为多情的帝王说出了口,向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许并不是过眼云烟。 萧祈忽而笑了,他从前年少时期中意的女子如今会为他生儿育女,他就算夜夜辛苦些,又有何妨?他定会给她世间最好的。 今年后宫中一连办了两场丧仪,素白接着一茬又挂一茬,不管是妃嫔还是宫人,心中总有戚戚,于是秋风刮过三遭后,中秋来临,总算给宫中带来了一点鲜活气息。 彼时,沈清姀的身孕已经让她行走都困难了,虽日日有宫人伺候着,但双生胎在腹中令她坐立难安,又因孩子大了顶着胃,前一刻吃进去的东西下一刻就能吐了出来,而每每到了夜间,只能半躺着合衣而睡,也就苦了萧祈。 眼瞅着萧祈下颚愈发瘦削,沈清姀隔三岔五得磨磨嘴,但不论沈清姀如何劝说,萧祈自始至终并没有搬离瑶华宫,以至于到了后来,他全都当成了耳旁风,是令沈清姀哭笑不得。 算算月份,已经快接近八个月了,按董柯的意思来说,随时都有生育的可能。萧祈听得此话,面色一下子沉了,他私底下问了董柯无数遍,八个月就出生,对孩子,对沈清姀,是否有影响,直到董柯再三强调,双生胎本就不能保到足月,萧祈才放下心来,甚至日日瞧着沈清姀不舒服的样子,倒是巴不得孩子早点出生了算了。 但这样的想法,一定是不能让沈清姀知道的。
第204章 中秋 这一日,萧祈回瑶华宫路上,被江嫔绊住了脚,明明早秋起了寒意的天,却穿得比初夏还少,美人楚楚可怜等在宫道一旁,好巧不巧与龙辇碰上了。 “嫔妾给圣上请安,圣上金安。” 江嫔自打升至嫔位,不说恩宠了,就是位份上也不见得有动静,她心急,明知道圣上分不出心到旁人身上,还是不死心想试一试,纵然有要好的宫妃早就同她一样,看开了,劝了她,仍是没劝住。 宫里的妃子就这么几个,可高位妃嫔少的可怜,江嫔羡慕生了帝姬的高嫔,所以暗自咬着牙想要为自已搏一搏出路,她想着姀昭仪荣获恩宠这么久了,万一圣上瞧腻歪了,岂不是自已得了机会? 因此,寻了别样心思,打算与萧祈来一回“偶遇。”只是这“偶遇”也得讲究你情我愿。 冷风呼呼吹,吹得江嫔心肝儿都颤了颤,长久地行礼已经让她有点站不住,但因轿辇上的人迟迟没有给回应,所以也不敢有其余动作。 殊不知,轿辇上的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又示意了下陈福,陈福当即上前一步笑呵呵道:“江嫔小主,圣上赶着去瑶华宫呢,您有什么事儿吗?” 江嫔一愣,原本准备好讲与萧祈听得说辞一下子卡在了喉头,对着陈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轿辇上的萧祈喃喃道:“江嫔。” “嫔妾在。” 无望之际,江嫔听见自已个儿的名字,顿时欣喜若狂,一副含羞模样抬头向上看,与萧祈一双深沉眼眸对视,然后,她亲耳听见圣上略带嫌弃说道:“是秋天里的风把你脑子冻傻了?穿这么点出门,你是想在宫里招摇什么?” 江嫔刻意扬起的羞涩笑容仿佛遇到了寒冰,一下子凝结在唇边,她僵硬着嘴角低头望向自已身前的波涛汹涌,和裸露在外吹红了的肌肤,怔愣间,属于帝王的轿辇早已在几步开外了,江嫔独自在寒风中醒了醒神,然后吸吸鼻子,走了。 陈福一路跟着到了瑶华宫,在萧祈临进门之际,破天荒想着,恐怕圣上当时给自已使眼色,是因为记不得江嫔是谁了吧?果然啊,珠玉在前,剩下的可都不能再入了眼了。 外边儿寒风萧瑟,瑶华宫内始终微暖如春,连一向在暖春时节报喜的迎春花都仰着自已娇弱的花骨朵儿,颤颤巍巍地露出一点里头的黄蕊来,地上薄绒羊毯一直铺满了整个内殿,暖炉早早供了起来,即便人光脚踩在地上,也不会觉得冷。 为着透气,雕花茶几边上的窗子开了半扇,萧祈一进门,便瞧见沈清姀站在窗前。 她月份愈发大,平常穿的宫装早就套不住了,司衣房每个月都要给赶制新的宫装送到瑶华宫来,但沈清姀月份越大,人也越发不计较这些,她常常披着轻薄的外衣,松散着一头长发,在内殿踱步,以便于来日生产上少吃些苦头。 萧祈眼神往地上一瞧,一双莹白玉足踩在地上,陷进柔软的毛毯里,他微微探口气,过去将大敞的窗子关了半扇,埋怨道:“不是和你说了吗?即便殿内暖和,也不能不穿鞋子啊!” 沈清姀早已习惯了萧祈的无微不至,她望着萧祈走远了去取脚踏上的一双鞋,又走回来替她穿上,细细叮嘱道:“你日日走动,脚上的浮肿倒是好了很多,可不许再不穿鞋了。” 沈清姀低低应了,眼瞅着萧祈在自已脚踝处按压,的确一个个的小坑比之前要小了很多,她凝视萧祈半蹲的身姿,轻声道:“明日就是中秋节宴了。” 萧祈抬眸,起身扶了沈清姀坐定,思忖道:“是,今年的中秋节宴是良妃一手操办的,她不是性子莽撞之人,能办好。今儿一年,宫里事情多,此次中秋,就当合宫庆贺一下,也冲冲之前的晦气。” 沈清姀清丽眉眼往下移了三分,这晦气二字,萧祈讲得是什么,她心知肚明,因此笑道:“也是,上半年宫里人都辛苦了,宫人们也累着了,明日热闹一场,也是好事。” 萧祈点点头,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道:“明日中秋节宴,虽是在宫里,但人多,你此刻的身子不能有一点闪失,最主要的是,明儿比今儿还要冷,可别去吹冷风了,老老实实在宫里,朕去去就回来。” 虽说皇后没了,但如此行事可不就仗着恩宠不将规矩放在眼里了,更何况是宫中妃嫔都需出席的场合,沈清姀有些不同意道:“明日宫里的妃嫔都会在,臣妾不去不像个事儿,就算天冷,多穿点衣服就是了,更何况,臣妾身边有宫人跟着,不会有事。” “你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冷,来的路上还碰见个什么江嫔,竟然还穿着夏日的衣裳,朕也没觉得委屈她们啊,冻得跟个鸡崽似的发抖,想想就好笑。”萧祈嗤笑一声,仍然是不许。 沈清姀“嗯?”一声:“江嫔?”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一出宫里时常会有的戏码了,于是唇角靥靥道:“恐怕不是偶然碰见个江嫔?这是守株待兔吧?” “呵!”萧祈磕了一下牙,笑得无奈道:“谁是株?谁是兔?朕可是看得好笑才看了几眼,早知道不和你说了,省得你取笑。” 萧祈哼哼一声,老神在在取了沈清姀常用的杯盏喝茶,可眼角余光是一点都没从沈清姀身上移开,而沈清姀只是静静站在那儿笑,温温柔柔任由萧祈打量。 萧祈首先败下阵来:“好吧,朕就是那只被受的兔子,行不?下次可不叫人走那条道了。” 沈清姀噗嗤一笑,面上难得的明媚笑容令萧祈心头荡漾。他眼底含着笑,就这样宠溺望着沈清姀,他知道,如今他们二人之间,愈发没了帝王与妃嫔这样的距离,反而生出了寻常夫妻的味道,他喜欢极了沈清姀打趣他的模样,也甘之如饴。𝙓ŀ
第205章 宸 最终,沈清姀还是在萧祈劝了又劝之下,答应了不出席中秋节宴,日头西斜,将院落中的玉兰树影拉的斜长,宫内因节日气息而点亮的红灯笼一盏盏如星光漫天,照亮了整个皇城。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地穿梭在各宫之中,有妃嫔三三两两而去,路过瑶华宫,瞧上一眼大门紧闭,也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狐疑,但宫内之人深受恩宠,岂是她们能言语的。 等到了晚清台,各色妆容艳丽的佳人相互间寻了要好的,闲谈几句,便都意兴阑珊。 宫里今年一下子少了很多人,连良妃这样不管闲事的都能主持大局了,又何来的热闹气氛可言,或许要一直等到圣上出现,众人才会提一提兴致了。 不多时,悦耳丝竹声从晚清台内传出,乘着夜风去往宫内每个角落,路过重华宫打了一个圈儿,却让里头守着一座空殿的人微微抬了头,她好久才重重嗤笑一声,重新低下头去拨弄了衣衫上的大朵脱线芍药,那像极了牡丹的芍药,经久之下,玫红变成了粉红,更不能与牡丹相比了。 丝竹声自然也传到了瑶华宫,忍冬正低着头给沈清姀按脚,医官可是嘱咐了,等到临近生产,要日日泡脚,这样人才会睡得安稳些。 素问轻手轻脚进来,托着一碗熬好的血燕,明明动静已经很小了,可还是惊醒了阖眼当中的沈清姀,她挪动了身下,腹中孩子压得她耻骨痛,不得不借助了素问的力量才能勉强侧了侧身。 忍冬心疼道:“娘娘一整天里都不能安稳睡上几个时辰,今儿就多泡一会儿吧,水里头加了一些能助眠的药草,闻着有股淡淡香气,奴婢给您在按按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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