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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端茶的手晃悠一下，终是漾起茶面几缕波纹，她闻言面不改色，拂开茶沫道：“你能这样说，哀家甚是欣慰。” 萧祈撤回目光，丹凤眼漫散中夹带了郑重，转移到地上的沈清姀身上：“既然母后为朕考虑良多，那朕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第四十九章 恭喜贵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终是得偿所愿。 萧祈将萦绕于心头多日的一番话彻底讲了出来：“沈清姀是母后宫中出去的，那位分上朕想着一定不能委屈了，既如此，册封沈清禾为贵人，赐居瑶华宫，赐封号：姀。母后您看，朕安排得如何？” 一下子成了从五品贵人，该说不说，太后也觉得位分上是完全足够的了，毕竟初入宫的家世女最高也不过是从贵人做起，再者，宫里还有一位不起眼的美人和没什么存在感的才人呢。 再说瑶华宫，地处东六宫位置不偏不倚算正中间，离勤政殿的位置么算不得近也说不上远，且瑶华宫没有主位娘娘，沈清姀住进去也落个清净。就是这位分属实高了一点。 太后觑一眼同样诧异但乖乖谢恩的沈清姀道：“好是好，就是这位分会不会过高了，叫哀家说，美人就够了。” “母后，既是您选的人，位分低了那就算委屈了，且宫里人惯会踩高拜低的，要是欺辱了母后赏赐的人，母后您的面子也会挂不住，那岂不是也让儿臣难堪？”萧祈摇摇头道：“就贵人吧，高就高些了，大不了在贵人位分上多熬几年。” 萧祈都这样说了，太后哪还能不答应，位分高也有位分高的好处，就像萧祈说得，宫里人也稍稍忌惮些。 太后笑眯眯道：“好，那就依你所言。清禾啊，你也谢过恩了，回去收拾收拾吧，哀家再把身边的忍冬赏赐给你，日后可要好好伺候圣上与皇后，不可有二心。” 太后一语双关，沈清姀眼神没分给萧祈分毫，深深叩谢道：“奴婢多谢太后，多谢圣上与皇后娘娘。” 事已尘埃落定，宫里多了一位宫女出身的姀贵人，恐怕等旨意传到各个宫中，又将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沈清姀淡然嘴角浮起星星点点嘲弄，她懒懒垂眸，一夜未眠的结果就是累极了，慢慢扶着廊柱回了屋。 直到晚间，太后身边女官一跃成为妃嫔的消息铺天盖地传到皇城各个角落，先难看了脸色的竟是秋阴，她今日不用当值，在与散霜替换了之后，气呼呼冲回房内，猛一推门，冷不丁与正襟危坐的沈清姀打了个照面，急哄哄的身影不偏不倚被沈清姀纳入眼底。 秋阴喘几口粗气，脚步踌躇起来，一箩筐话不知道怎么宣泄。 还是忍冬上前拉了她坐到沈清姀不远处，沉着脸缓声道：“你这样急匆匆的来，想必也是知道了消息的。我知道你是伤心，舍不得姑姑离开，可秋阴，咱们是奴婢，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甚至于这条命都不是自已的。” 秋阴觑一眼忍冬，嘴角下撇，她不是没听懂忍冬的好言相劝，可方得知了确切消息，这心中觉得烧的慌的一团火忍不住还是蹭蹭上涨三分，她挣脱开忍冬，哼道：“我与你都是在慈安殿中为奴为婢，可没成想，有朝一日，你竟离了慈安殿，自已逍遥快活去了。这些话自然是要用来劝我的了。你也不用多说，我都懂得。” 秋阴雪白贝齿紧咬下唇，满腔怒火化成刀剑不长眼似的飞了忍冬满身，忍冬见状漠漠然松开手，反倒是落月面色尴尬扯着她坐下，稍稍背过身低低道：“你这话就是伤人心了，咱们几个相互扶持过来难道要今日撕破脸？今日是姑姑的好日子，你就算再伤心，也别糊涂过了头。” 落月暗地里狠狠掐了秋阴一把，她知道此事尘埃落定，再无转圜之地，秋阴就是说破了天也是无用，恐怕还会得罪了沈清姀这位新鲜出炉的贵人。 秋阴自已也不知是羡慕沈清姀还是嫉妒，又或者是生气于沈清姀与忍冬要丢下她们，种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夹杂在一起，秋阴脑子里一团乱麻，但她倒是给了落月面子，冷静下来后抿唇起身，朝着沈清姀规规矩矩行礼，悻悻然道：“姑姑大喜，奴婢恭喜姑姑。” 落月当即喜笑颜开，同样行礼道：“姑姑尽把好东西给我们，奴婢倒是忘记了恭喜姑姑。姑姑大喜，奴婢恭喜姑姑。” 做奴婢的，喜不形于色怒不形于言，秋阴功夫还差得多，却是落月更胜一筹。 沈清姀慢慢捋着手中一方刺绣月桂嫦娥帕，权当方才的小插曲不曾发生过，她甚至都没抬眼，只幽幽道：“这些东西都是平日我得的赏赐，分了三份，散霜、落月、秋阴你们各一份，只当是全了我们相识一场，也当是我在慈安殿中还留了点子念想吧。” 方木桌上，果然有放着一些小首饰，算是沈清姀首饰当中的一半了，依次分了三份，落月晓得，沈清姀一是看在往日情分上给的，二嘛，恐怕也是拉拢的意思。 往后的日子，虽然她们是宫女，她为贵人，可宫里的日子长着呢，到底是宫女更舒服些，还是贵人能平步青云，一切都难说的很。 落月拉着秋阴，浅笑道：“那奴婢就多谢贵人了。” 落月一句多谢贵人，不仅秋阴怔愣当场，就连沈清姀自已也恍然如梦，双目失神。 萧祈册封她为贵人，沈清姀心中不为所动，太后说她位分过高，要不然还是当个美人，沈清姀不以为然，搬离慈安殿，居住瑶华宫，沈清姀惊诧之余再无任何感觉，一日时光沉淀到如今，却被落月一句“多谢贵人”击打的支离破碎。 沈清姀心底镇定陡然被升起的一阵仓皇之感所取代，她突然意识到，她真的答应了萧祈要成为他的妃嫔，沈清姀坐在烛火之下，风拂过，烛苗飘舞，映在她乌黑瞳仁当中，有种不切实际的不真实感。 世事无常，终是一脚踏进重重宫门之中，从此憔悴锁深宫。
第五十章 她？ 重华宫内人影绰绰，慌不迭的小宫女脚步凌乱闯进内殿，堪堪止步于云纱帐帘外，期期艾艾道：“姑姑，奴婢有事禀告。” 帐帘轻掀，梨云寒着俏脸出来，朝着小宫女使个眼色，先一步离开内殿，随即冷声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娘娘如今胎像刚刚稳固，有什么事情万不可声张，要是惊扰了娘娘，我绝不轻饶你们。” “奴婢知错。”小宫女手脚登时不知怎么安放，畏畏缩缩道：“实在是有宫人传了消息到宫中，说是圣上册封了一位贵人，赐封号‘姀’，赐居瑶华宫。奴婢想着，这事儿不一定要让娘娘知道，但姑姑却一定得知道。所以才着急忙慌来告诉姑姑。” “册封了贵人？”梨云陡然提高了声音，又怕惊扰到浅眠当中的贤妃，贵人二字如气息渺渺没了声音，她眉头紧蹙，眼中已然现了几许不信道：“怎么悄无声息的，圣上突然册封了一位贵人？你不是听错了，只怕是区区御女或才人吧？哪有一下子是从五品贵人的，这太不符合规矩了。” “奴婢也怕听错，问了传旨的公公好几次，那公公一口咬定是贵人。奴婢又想弄个明白，还特意央求了公公多说几句。”小宫女似有难言之隐，与梨云耳语道：“那公公说，圣上从慈安殿回来，就册封了慈安殿中的一位女子为贵人，这是千真万确的消息，等到明日，怕是木牙牌都做好了，要直接侍寝了。姑姑一定猜不到，那人是谁？” 梨云横一眼小宫女，心底对于册封贵人的消息觉得愈发可靠，要真如传旨太监所言，是册封了慈安殿当中之人，圣上合该为着太后面子给个过高的位分，她冷笑一声，心想，太后这是忌惮娘娘有孕，想要替皇后娘娘找个帮手了，而圣上竟也不曾拒绝。 梨云内心对册封之人感到的好奇比之不悦，好奇稍稍占据上风，她低眸问道：“是谁？” “奴婢听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令女官，清姀姑姑。” “她？”梨云大为震惊，面上神情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而是实打实觉得不可置信，她还想多问几句，身后忽而传出贤妃的低唤声，梨云心一凛，急急挥退小宫女，自已三步并两步回了贤妃身边。 贤妃过了最不安稳的前三个月，可这孕吐却怎么也不见好，眼下只能日日靠一些清粥小菜度日，别说吃了，那是连一点荤腥都见不得，这脸色比有身孕之前恐怕还要蜡黄三分，她又时常担心萧祈会来看她，瞧见她泛黄难堪的皮肤，所以日日敷着珍珠粉，更加显得消瘦面庞之上颧骨升高，眼眶凹陷。 此刻，贤妃褪去往日妆扮，素黄着一张脸躺在贵妃软榻上，简简单单挽了一个飞云髻，仅仅三个月就瘦成皮包骨的一只手垂在软榻下，腕上丁零当啷挂着一只缠金枝镶嵌翠玉花纹镯，另一只手则覆盖在小腹上。 梨云眼眶酸涩，忙端起案几上一碟择干净的青玉葡萄，悄声问：“娘娘可是口渴了？用些葡萄吧，这可是圣上因娘娘有孕特意让人送来的。娘娘快吃些。” “圣上来过了？”贤妃慌忙扯出腰侧锦帕，盖住一半脸，眼神四处扫视一番道。 梨云急忙放下碟子：“没有没有，是圣上身边的公公送来的，娘娘别担心。” “那就好。”贤妃心下一松，拉过梨云手，郑重道：“梨云，要是圣上来，你千万要告诉本宫，可不能让圣上瞧见本宫眼下这副样子，医官说了，只要本宫再过一月，孕吐少了，就能恢复成原来模样，知道吗？” “奴婢知道。”梨云点点头，替贤妃整理好胸前被褥。 贤妃放松下来，转而取了一颗葡萄吃了，问道：“刚才是谁进来过？” 梨云接果皮的手不上不下停在贤妃面前，只得撒谎道：“没什么，就是外殿的宫女来禀报奴婢这几日宫里的吃穿用度，奴婢与她多言了几句。” 贤妃月眸睨一眼梨云，凑近吐了果核到梨云手中，闲闲软了身子道：“梨云，你是本宫唯一带进宫来的宫女，也是本宫身边最得力的宫女，本宫只是怀有身孕，并不是傻了痴了，更不是聋了哑了，你要知道，本宫因为有孕而不好出重华宫，那你就得代替本宫的眼角耳朵，将宫里的消息实时注意传给本宫知道，而不是欺瞒本宫。” “奴婢不敢。”梨云忙俯身磕头。 “那还不快说？本宫又不是初入宫，有什么消息是本宫不能知道的？”贤妃冷冷道。 梨云咽下苦涩，斟酌一番，才道：“奴婢也不是想要欺瞒娘娘，只是这样的消息要是告诉了娘娘，娘娘心里一定不会好受，连带着腹中皇子也遭罪。” “别拐弯抹角，本宫与腹中皇子没那么娇气。”贤妃凝眉，含了怒气道。 梨云无法，只能想着法子将事情简化了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娘娘有孕，凤鸾宫与慈安殿中的两位做不住了，竟然选了一位宫女送到圣上身边去伺候，太后还让圣上给了贵人的位分，实在太不合规矩。可奴婢私心想着，圣上大抵是碍于太后颜面不好拒绝，于是便册封了太后身边女官，沈清禾为贵人，赐封号‘姀’，赐居瑶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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