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刮着北风。 贺峻鸿照常去大理寺上值去了,杨载欣在正院服侍完父亲喝药,同母亲用过早膳以后回了醺醺馆和禄桃禄娴她们几个待在屋里。 她卧在长榻里柔顺的头发散落在身后,面容素净,身上盖着小毯子围着炭盆烤火。 “诶,禄桃前几日赵三哥的娘子不是送了芋头糕过来么,正好闲着你去烹壶茶把芋头糕拿来我们一块尝尝。” 禄桃应了声忙放下手里的诗词集起身去了,杨载欣闲着无聊搓了搓手等了一会儿,禄桃端着糕点和茶回来。 芋头糕的香味扑面而来,杨载欣拿起一块还没开始吃,禄娴在一旁伸手过去拿还不忘提醒她,怕她贪嘴多吃。 “姑娘,这芋头糕虽说少放了糖,您最多也只能吃三块,吃多了也不好。” 杨载欣咬了一小口软糯可口,跟外面铺子的比这芋头糕确实不甜腻还不粘牙,意外的好吃。 “啰嗦,你姑娘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嘛。”杨载欣葡萄似的眼睛亮了几个度,这糕点还真不错。 “赵娘子手艺可以呀,这芋头糕比外面买的还要好吃。” 杨载欣由衷夸赞,给在做针线活的禄栖递了块过去,禄栖放下手里的活向自家姑娘道了声谢接过糕点尝了起来。 由于过于好吃,杨载欣没听劝吃了小半碟,直到胸口憋闷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悸动她才觉得不对劲停了下来。 “快拿愈心丸给我。”她强撑着闷闷出声,禄娴一见主子的嘴唇都变成深紫色的了,慌忙去拿药给她吃下。 “就说不能多吃,姑娘非不听我们的。”禄娴红着眼尾,带着哭腔。 “好了好了,我下次听你的就是了。”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拉着禄娴的手宽她的心。 她也没想到吃个糕点还能犯了心疾。 “不许和姑爷还有秋妈妈告状。”尤其是秋妈妈,若是被知道了这道糕点以后都别想出现在杨载欣面前了。 禄娴点了点头,把最后剩下的几块分了下去,她是怕杨载欣好了还惦记着呢。 然而直到贺峻鸿下值回来了,杨载欣的嘴唇还是发紫,看起来还有点吓人。 她怕贺峻鸿发现了会骂她,干脆就躲在被窝里不出来了,贺峻鸿进屋时还奇怪呢,今日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你家娘子呢?” 贺峻鸿边解下大氅边问禄娴,禄娴开始还支支吾吾的说她在睡觉,贺峻鸿疑惑她今天怎么睡的那么早? 禄娴遭不住他盘问就老老实实说了,他进卧房在后面悉悉率率换衣服,杨载欣探着脑袋看他在干嘛。 等贺峻鸿从后面出来,杨载欣赶紧捂上被子不给他看见,贺峻鸿过去坐在床沿边“躲什么,我都知道了。” 他扯了扯被子,杨载欣露出一双圆眼盯着贺峻鸿也不吭声。 “放下吧,还怕我笑话你?” 杨载欣“我是怕你骂我。” 贺峻鸿轻下声来有些心疼的看向她“骂你什么,谁没有贪嘴的时候。” 如果她没有心疾,她就可以和别的小姑娘那样不用这般忌口,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杨载欣放下了被子“你看吧。” 那小巧的嘴唇紫得就像是中了毒一般,甚至是发黑了一直褪不下去,而且从他进来以后他就注意到了杨载欣呼吸时还带着不紊的声音,小脸惨白。 他蹙着眉担忧看她“这般严重,让徐太医过来看了没有?” 杨载欣自小就这样都已经习惯了,她拉住贺峻鸿。 “不用那么紧张,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己,没事的。” 说着,换了个姿势枕在贺峻鸿怀里闻到他身上书墨的香味,慢慢平定了下来,贺峻鸿也不说话只是在给她理了理凌乱的碎发。 “赵大人娘子做的糕点还挺好吃的,可惜她好心给我送糕点,我却不能上门答谢她。” 她这身子是越来越差了,徐太医虽然一直就她静养喝药就好,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恐怕是没几年了。 说到底,她拖累了贺峻鸿不少,而且也不能与他生儿育女。 “那有什么难的,等哪天出了太阳我就带你登门,你不知道李娘子这手艺可是祖传的,她家祖上就是靠卖点心起的家,后来到了她父亲这一辈就开起了酒楼,就雨州那个李记如酒楼你还记不记得?” 贺峻鸿给她打包过这家酒楼的东西,但被她赏给禄娴她们吃了,他知道以后就没再打包过了。 “记得,雨州第一酒楼,原来是她家的。” 杨载欣恍然大悟还带着点不好意思,李家在雨州是第一首富,如酒楼更是开遍各地,京都也有几家是李春娘的嫁妆,赵思慎为了避嫌很少去如酒楼,他们大多时候都是去庆丰楼。 “当年思慎中了秀才去了雨州的梧淼书院念书和李娘子的弟弟成了同窗,一来二去就和李娘子认识了,俩人日久生情,李娘子就借着送糕点的由头和思慎表明了心意,思慎给李娘子回信说自己家境贫寒,只有考上了功名他才敢上门提亲,而且他也不希望李娘子再给他回信了,免得被人发现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好在,赵思慎后来考上了还回了老家任职,现下人家都已经两儿一女了。 “你何时给我写封情书?”贺峻鸿看她听得认真,心里想起她曾经珍藏过别人给她写的情书,越想越酸。 不成,他也要她给自己写情书。 “咱俩是夫妻整日在一起,写那些酸唧唧的东西干嘛。” 杨载欣显然是忘了别人给她写过情书这茬了。 “那有整日在一起,我大半天都在大理寺你都在家里。” 贺峻鸿不满的撇了撇嘴,见她不愿意的样子还俯身下去咬了咬露在外面的耳朵。 杨载欣赶紧顺毛哄“写写写,以后一个月给你写一封,看到你烦去。” “我不会。” 他满意的亲了亲她的脸颊。 约莫大半个月过去,慕芳铺送来了做好的衣裳,贺峻鸿下值回来听杨载欣的话一件一件试给她看。 她竟一口气给贺峻鸿做了七八套衣裳,等试完最后一套时他干脆就穿着了,杨载欣看着他身上的常服越看越满意。 “你说你这样穿多好,老是来来回回就那几件旧衣裳也不说给自己做几件新衣裳换。” 杨载欣手里拿着大理寺的案卷,眼睛却是一直在看贺峻鸿。 贺峻鸿抱着旧衣裳放好,如实道“这些都是你婆母,我娘亲手给我做的,她老人家倒是一年四季都给我做衣裳,但我穿惯了旧的,一看到她给我寄的衣服我就总能想起儿时我和三哥在屋里读书,她就坐在屋里缝补衣服的样子,自从在榆京我就好几年没见我娘了。” 好几年不见,贺峻鸿想念家人,还好家人们就要上京了。 杨载欣没见过婆母,但思念家人的心情是能相通的。 她点了点头“婆母辛苦给你做的,那是该多穿。” “爷,湘露从廉州回来了。” 阿惜在门外禀报,湘露是他派去廉州请老神医的手下,前些日子她就有来信说找到了老神医,这会儿紧赶慢就到榆京了。 “湘露是谁?”不会是他在外面还有相好吧? 杨载欣一下就警觉起来,贺峻鸿要是敢瞒着她在廉州还有别的女人,她就跟他没完。 “她是我一个手下,这次我让阿惜派她去廉州是为了请那里当地一个专治疑难杂症的神医,他或许能治好你的心疾。”他耐心跟她解释。 原来他是为了她去寻神医了,她心里感动却清楚儿时爹爹给她找了那么多名医都说治不了,杨载欣不敢有期待怕只会是一场空。 贺峻鸿还抱有期望,他温声对杨载欣说“我亲自去接老神医,先去给父亲看完了,再请他过来给你看,在屋里等我。” 杨载欣点点头,他便同阿惜出门去接人了。 杨载欣坐在长榻里目光空洞的看向门口“禄娴,你说我的心疾能治好吗?” 她为何觉得希望不大呢,可看到贺峻鸿这么积极她也觉得还有一丝希望,那怕是一丝希望她也想抓一抓。 “一定能的姑娘。” 禄娴笃定的回答她。
第14章 杨载欣不放心自己父亲的病情在醺醺馆坐不住便披上斗篷去了正院,正好赶上贺峻鸿带着老神医给老爷子把完了脉。 贺峻鸿见她出现,知道她是不放心的原故,上前扶着她坐好,老神医抬头和屋里几人惴惴不安的眼神对上,当下就给了颗定心丸。 “太师这是常年太过辛劳,积劳成疾了,尤其是到了秋冬就会发作的厉害,我刚刚看了太师常年喝的方子,好是好就是太过温和,加之太师病好后没有好好休养,所以这病情就会反反复复,我在给太师重新开个方子来,您照着我这方子再好好休养些时日保准能全愈,往后两三年都不会再发作。” 杨屿之前还兼任过工部尚书和新帝的老师,常常忙起公务来就顾不上身体,早几年身体就不行了,只因那时新帝年纪尚小先皇又对他委以重任,他无法懈怠也不可懈怠就一直强撑着,直到新帝登基快一年也还算稳定,杨屿才敢松了口气这病就趁虚而入复发了,还比以往更严重了,新帝也给太医院压力,太医院便不敢开太烈的方子给杨屿,生怕老太师有个好歹。 “我就说你凡事莫要操太多心,你还不听,现下人家老先生都叫你好好休养了,看你听不听。” 江月心里高兴,但还是忍不住要当众唠叨他,杨屿如今气色好了些见妻子当着孩子们的面念叨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好,我以后都听你的。” 如今有了峻鸿,他确实不用太操心了,杨屿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贺峻鸿和杨载欣也很高兴对老神医一番感谢,等老神医给杨屿写好了方子,众人把老神医请去了堂屋给杨载欣诊脉。 张惜驰搭着脉表情愈发凝重“娘子心疾近日是否频繁发作?” 杨载欣忐忑的望了眼母亲和贺峻鸿点了点头,自己的身体她自己心里清楚心疾反复发作只怕是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江月在旁边有些焦急“老先生,我女儿这心疾能治好吗?” 这话从杨载欣懂事以后就从父母嘴里听过太多次,她不敢抱有希望又忍不住心里生出丝丝的希望。 张惜驰微叹一声,这位娘子的心疾比他想的要严峻棘手的多。 杨载欣被贺峻鸿握住了手,贺峻鸿不敢问张惜驰,他怕听到和上次徐太医一样的话。 “老先生有话直说就好,我能承受的住的。”杨载欣紧握着贺峻鸿的手,她能感觉到贺峻鸿掌心发汗了。 张惜驰看了贺峻鸿这个请他来看诊的人一眼。 “娘子的心疾是从娘胎里就有了的,只怕老朽也无能为力。”张惜驰摇了摇头,若是她这心疾是后天的或可治愈,可偏偏杨载欣是打娘胎里就有了,是先天不足的富贵病能活那么大都已经是用上好的药材来吊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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