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姜嬛头脑昏沉地醒来,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床头正盯着她看的顾陵。 “你怎么在这?”姜嬛扶了扶额,迷糊地道。 顾陵扶她坐起,问道:“头晕不晕?要不要喝水?” “嗯。” 顾陵倒了水,喂她喝下,又把她抱在怀里,替她揉了揉太阳穴。 他之前曾醉过,知道醉酒的滋味不好受,因此留在这照顾了她一夜。 这是姜嬛头一回喝醉,她以前在临城时,她娘陈氏管得严,甚少给她饮酒的机会。所以他想不明白,她只是去了趟漱雪园,怎就允许自己喝得如此酩酊大醉。 “好奇怪,我的床上怎么会有菱角?”姜嬛不解地盯着枕头旁的两只菱角道。 “因为小嬛儿是一只羊,这是你的羊角呀!”顾陵说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 昨夜回来后,姜嬛闹起酒疯,非说自己是只羊,而且是有角的那种。 她摸了老半天头,发现自己头上没有角,非说是他偷的,一直叫嚷着要他赔。他实在没法,叫丫鬟去厨房拿了两只菱角给她,她才放过了他。 然后,她就满足地把菱角放到了头顶上,睡了一夜。 姜嬛见了他这忍俊不禁的样子,就知道她昨晚喝醉后,一定是干了不少傻事。 不过只要她不追问,她就可以当事情没有发生过。 “我是怎么回来的?五娘呢?” 顾陵听她提起谢瑶,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揽住姜嬛的肩膀,认真地道:“你以后不要再与姚五娘往来了。” “为什么?” 顾陵一时间说不出具体原因,只道:“反正这事听我的。” “陵哥哥,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霸道!连我交朋友的事也要管。” 顾陵见她不依,急了起来:“你们根本不适合做朋友。” 倘若姜嬛把谢瑶当成了朋友,一旦知道谢瑶和他有婚约,姜嬛一定会非常痛苦和伤心的。他宁愿做坏人,现在就把她们之间那根刚萌芽的友谊小苗掐掉。 “你又不是我们,怎么就知道我们不适合做朋友。你知不知道,我跟五娘不仅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而且我们还是同个屋出生的,同个婆子接生的,她娘原本打了一对金镯子给她,却送了一个给我,我们这么有缘分,怎么就做不成朋友了?” “你说什么,你们同个屋出生的?”顾陵似乎想起了什么,扶住姜嬛的肩膀赶紧追问。 “十六年前,我爹跟我娘都在京城,我娘怀着我去观音庙上香,五娘的娘也怀着她去观音庙上香,因为大雨雷电,她们俩受了惊吓,就在庙里同时生下我跟五娘。” “啊……”顾陵听完她的话,忽而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姜嬛觉得他一早上都莫名其妙的。 顾陵盯着她的脸瞧了又瞧:“明白了为什么长公主和清河王看见你时都是那样的表情,小嬛儿,原来你长得像那个人。” ‘什么人?” “你的亲姑姑?”难怪他一直觉得谢瑶像陈氏,原来,他的直觉一直没有错。 “亲姑姑,我长得不像我亲姑姑呀!你又没见过她,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姜嬛愈发不解。 顾陵却激动地握住她的手道:“小嬛儿,把那个镯子给我。” * “陛下,老臣一把年纪了,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到大,老臣都舍不得打她一下。” “昨日游湖时,瑶瑶为逞一时口舌之快,是说了些难听的话,惹得太子不高兴,但太子竟为了一个民女,直闯漱雪园,对着我家瑶瑶又踢又踹,这实在是让老臣痛心。” “直到现在,瑶瑶都还躺在床上喊疼,陛下,瑶瑶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要替老臣做主,替瑶瑶做主。” 勤政殿内,清河王站在皇上面前,越说越激动。 他昨晚就派人调查清楚了,那个姜嬛是临城富商的女儿,也是太子流落民间时的相好,还是礼部陈知事的侄女。陈知事不过只是个五品官,她的侄女如何能与他家女儿相比,太子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 皇上听了他的话,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唤过身旁的太监道:“叫那个逆子来见朕。” “宴卿,朕知道你的感受,这逆子,朕绝对不轻饶了他。” 清河王无奈地看着皇上说:“陛下,当年咱们给那两个孩子结亲,原本是盼着他们成为一对佳侣的,谁知到了今日竟成了怨偶,这婚事……” 若太子不喜欢谢瑶,谢瑶也不心悦太子,强行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金口玉言,这婚已赐下,再更改,难免落人口舌,而且除了谢家,放眼朝廷,要在勋贵之间再寻个满意的太子妃人选,也不是件易事。 “宴卿,这事不急,好歹咱们先听听那混账小子怎么说。”皇上安抚道。 清河王扶着皇上坐下,二人看着彼此已发白的两鬓,不由地都叹起了气。 没过多久,有太监进来传报,说是太子求见。 皇上与清河王一同往外瞧去,却见太子毫无愧疚,反面带喜色地走进大殿,二人相顾无言,脸色更加难看了。 “父皇。”顾陵向皇上行了一礼。 皇上眉头一皱,也不叫他起来,只道:“你可知错。” 顾陵镇定地道:“昨晚在漱雪园,儿一时鲁莽,伤了宣阳郡主,儿自会向宣阳郡主道歉。” 说着,顾陵又向清河王躬身一拜:“请王爷见谅。” 清河王不曾想太子认错态度这般好,一时间火气是消了大半,赶紧起身向他回了一礼:“太子折煞老臣了。” 皇上微微点了一首:“你还知道错,证明还有救。瑶瑶是个姑娘家,即将成为你的太子妃,你身为男儿,又是太子,心胸理应宽广,从今以后,朕不想再听见你与她不和的消息。” 顾陵低首道:“父皇当年是给儿和谁订的婚?” 这话问得莫名奇妙,皇上心里不免恼火,却听见顾陵又道:“父皇是想让儿娶思懿皇后的亲侄女,儿这些年来唯一想娶的人恰恰也只有思懿皇后的亲侄女一人,儿从未违背过父皇的旨意。” 皇上和清河王听得一头雾水。 顾陵从袖中拿出了姜嬛交给他的金镯子,递到清河王面前道:“清河王,可还记得这个镯子?” 清河王只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的亡妻当年留给女儿的遗物,不解道:“瑶瑶的手镯怎么在殿下手里?” 顾陵摇头道:“这不是宣阳郡主的,是姜嬛的。清河王应该记得,十六年前,清河王妃到观音庙上香时,忽逢暴雨,受了惊吓,以致在庙里生下了不足月的小郡主。” 这件事,他自然是记得的,他还记得王妃跟他说过,当时和她一同生产的还有一个女人。那镯子本是一对,她想着和那女人和女人的孩子也是有缘,便把其中一个送给了女人的孩子。 他记得那个女人也是生了个女儿。太子说这镯子是姜嬛的,那姜嬛便是那个女人生的女儿了。 “姜嬛……”清河王拿过顾陵手中的镯子,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姜嬛的脸。 半晌,他的双唇颤抖了起来,连拿着镯子的手也不可控制地颤动着,两眼瞪得老大,他望向顾陵,似乎是想从他那寻到答案。 顾陵向他点了一首,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清河王一下子老泪纵横。 皇上见状,赶紧离了座位,扶住清河王道:“宴卿,你这是怎么了?” “陛下,这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事,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清河王连连感叹。 他疼了十六年的女儿,竟然不是自己亲生的,而他的亲生女儿,竟与太子一样流落民间,而太子流落民间之时,又恰巧遇见了她。 这到底让他如何面对…… 顾陵趁机出去,把候在殿外的姜嬛带了进来。 姜嬛不明白顾陵入宫,为何非得带上她,也不明白,他适才为何要一个人进去,把她丢在殿外。 皇宫这么大,这么陌生,四周的守卫又那么森严,她站在那,连头都不敢抬,只觉得害怕。 “小嬛儿,别怕,进去后,你先站在那便是。”顾陵在她耳边温声叮嘱。 姜嬛进了大殿后,便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大殿上是一片出奇的寂静。 良久后,她感觉有个人快步走向了她,似是拼尽了一生的力气般唤了她一声“芸儿”。 姜嬛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是一张极陌生的脸,但看衣着,她知道他是皇上。 “父皇,她是嬛儿,是你给儿臣订下的太子妃。” 皇上沉浸在震撼之中,一时间完全无法醒过神来,直至清河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皇上,已经过去四十四年了”,他才如梦初醒一般,落下了两行泪…… * 离开勤政殿时,日已上三竿,太阳光正烈,姜嬛抬首望了望高高的苍穹,一时之间竟恍如隔世。 她进那扇门前,还只是个位卑人轻的民女,出这扇门后,却成了清河王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 皇上还像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说要封她做郡主,不管她有什么愿望,他都能满足她。 她很怀疑她是不是宿醉未醒,进而产生了奇怪的幻觉。 顾陵捏了捏她的手心问:“小嬛儿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是谁。” 顾陵笑道:“你是我的小嬛儿,是我最心爱的姑娘。” 姜嬛凝视着他温柔的眉眼,还是有些迷茫:“那我接下去要做什么?” “做我的新娘子呀!” 这件事,他当真是盼了好久好久,所幸,所盼很快就要成真了。 (正文完)
第59章 我叫谢瑶,是清河王最小的女儿,是皇上亲封的宣阳郡主。 从小到大,我过得快乐随性,不知忧愁为何物。直至六月,那失踪了十年的太子回宫,帝后打算履行当年的婚约,让我嫁给太子,我终于遭受到了生平的第一次打击。 别人眼里的太子英俊帅气,温文儒雅,进退有节;我眼里的太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举止粗鲁,思想龌龊。 我不愿嫁给他,但退婚却非易事,于是我沮丧,不甘,开始怀疑人生,还找上了我刚认识的朋友姜嬛大倒苦水。 姜嬛说这种男人就是欠怼,于是我去怼他了,谁知我早上怼了他,晚上就被他踹到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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