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个疑问,她把侯爷寿辰宴的东西,和生忌拜祭的物品都准备齐全了。 那天夜里她在侯府那边忙到很夜,路过主院的时候,听到一阵争吵,然后是摔东西的声音。 “逆子!你这个逆子!!是你...你才是那个杀人凶手!!” 萧柔不敢继续听下去,连忙绕路走。 走到一半,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玄色身影拦了路。 “站住。” 她浑身一僵,听得出是世子的声音,他明显受了伤,音色听着有些疲惫。 “你刚才听见什么?” 她慌忙表现得极其冷静,板正身子,“我路过,只听见摔东西的声音,然后就走了。” 世子在假山边一个大石头上坐下来,撩开衣袍,毫不犹豫就拔出膝盖上的瓷片,有血溅出,溅在了萧柔脸颊。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萧柔放下账本,连忙朝他走来。 撕下布条为他包了扎,止住了血,她问他:“世子为何不召大夫?而要我帮着处理伤口?” 这个地方没有点灯,只剩头顶有银辉洒落,崔燕恒在月色下,容貌清绝,眸色幽沉,像一个不慎堕入魔道的谪仙。 “叫大夫传出去了,要如何说?世子大逆不道,威胁父亲办寿辰宴,当那不忠不义之人?” “还是,世子禽兽不如,长公主获罪死后,大肆办宴,其父大义,出手惩戒?” 萧柔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她觉得他此时只需要一个聆听者。 “萧柔,我也不知道现在做这些的意义何在,正如我不知道先前欺辱你的意义何在。” 他突然定定地望着她,似是在等她回话,又像是在暗示她某种意思。 “你现在...是在向我道歉吗?”萧柔惊讶道。 崔燕恒突然眼睛被烫到一样,急忙轻眨着错开目光,吞吐道:“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向你道歉...” 萧柔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不然我也不可能会原谅你,你做出了那样多的坏事...” 他窒了一下,又望向她:“我做什么坏事了?你对得起我还是我对得起你?请你搞清楚!” 她叹了口气,像是对他说,又像自己在自言自语,幽幽道:“是啊...我是做过错事,但很快就赎完罪了,可你对我做的那些...天地昭昭,老天都在看着呢,我可没那么容易原谅...” 崔燕恒默不作声,没等她说完,就突然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抱了起来。 夜风吹拂,风里夹杂着一丝泥土的芳香,她头发间的兰草馨甜,和他身上的血腥气。 她感觉他把什么东西塞进她手里,是一根上了年岁被手磨得光滑的荆钗。 “萧柔,我把我唯一拥有的东西给你,你...替我保管着,不要让它沾染我身上的血味,可好?”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这种近乎哀求的目光。 他如今,可是堂堂内阁辅臣,崔尚书啊,还是京城永安侯世子,光风霁月,风头一时无两,世上要什么没有的? 可他却说,他唯一拥有的,只有这支陈旧做工拙劣的荆钗,还把他这“唯一”的物,交由她保管,这是为什么?
第50章 侯爷的寿辰宴在萧柔的统筹下, 如世子所愿,办得隆重而盛大。 朝中权贵乃及皇亲国戚都带着些看热闹的心情来参加侯爷的生辰宴。 长公主同圣上乃一母同胞的姐弟,圣上在年幼时深得长公主照顾, 虽然近些年因为一些矛盾走远了些, 但圣上始终记得长公主的恩惠,而此次工程崩塌牵连出一系列的问题, 查证得出长公主的罪行,实在难以再纵容了,圣上为稳固朝政, 不得不处死自己的亲姐。 这件事对圣上而言, 一直是不能触及的痛,偏在这种节骨眼,身上长公主驸马的永安侯给自己办了如此盛大的寿辰宴, 看着就像是把长公主的死看成是件什么欢快之事,简直把圣上的悲痛踩在脚底下, 如何不惹人非议? 永安侯开宴前, 一直待在屋里以临时不适为借口, 避客不见, 心里如坐针毡。 有人推开门禀告,说是世子来了。 崔燕恒一身光鲜而隆重的锦袍来到侯爷跟前, 四平八稳地行了个跪拜礼,含笑道:“春水初生, 春林初盛, 春秋不老, 福寿绵绵。爹, 孩儿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永安侯瞥了他一眼, 哼道:“行了,有你这么个好‘孝’儿,我怎么敢长命百岁?” 崔燕恒脸上的笑慢慢收起,眸里寒意渐起,“爹,你看来好像对此次寿宴很不满,但儿不过是秉着一个孝子该做的事,好好‘孝顺’爹罢了,难道父母的寿辰,儿随随便便应付,办得寒碜了,才是孝吗?” “儿已经没有母亲了,但不能忘记,我娘托付过我的事。” 他笑:“她至死都在说,让我原谅你,她说你是无辜的,等她死了我回到你身边,定要好好‘孝顺’我爹,儿,可都记住了呢。” “你...”永安侯指着他的手指有些发颤,被一口气噎在胸腔,脸色也有些发白起来,“你这个逆子你...你真的有将你娘放在心里吗?” 崔燕恒缓缓站起,手一托,把身后人捧着的一套华丽的宴服取前来,来到永安侯面前,不顾他意愿,强行帮他穿上。 他把他领子一收,笑道:“儿,自然有把娘亲放在心里,可我娘,是当年大雪封山,被鬣狗啃噬干净的,来自江南扬州的商户秦氏,不是什么长公主。” 永安侯一怔,身子晃了晃跌倒下来。 · 当年长公主在得知永安侯有妻室的情况下,强行拆散二人,求圣上赐婚。 他娘在扬州老家因为被吃绝户的族人逼得待不下去,他爹又迟迟不归,只得带着他进京找人。 本以为崔承义得了军功被封侯爷后,母子二人往后再也不用受欺负,有安稳的日子过了,不料他却抛弃糟糠另娶公主。 当时所有人都知道婚是长公主去求来的,永安侯一直充当了长公主争夺权势的棋子,就连崔燕恒的生母也知道,此事怪不得永安侯,所以才有后来的去苦苦哀求长公主,反被算计。 世子离开后,永安侯立马把门关紧,急急忙忙走进内间,按下了地下室的开关,将里面一套衣裙和一些军情机要文书取出,趁着无人的时候,跑到室外烧了起来。 “清娘,你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自己不该信错了人,又带着孩子跑来京城投靠吧,当年你若是不来找我,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你母子二人,虽然日子过得苦些,也不至于丧命!” 崔承义又烧了一把纸钱。 崔燕恒一直在偏院烧着祭祀的物品,松墨拿着那些烧剩的军情文书,来到他面前禀报:“世子,如你所料,侯爷果然心虚了。” 崔燕恒又投了一把纸钱,冷冷地瞥了眼那些烧剩的东西,俊脸漠然又冷淡,“娘,瞧见了吗?你至死都维护着的人,就是这么个玩意,你现在看清楚了吗?” “不过,既然你希望我听话,孝顺他,那么,鸻儿也不会忤逆娘的意思,定会好好‘孝顺孝顺’他的...” 火光将他的半张脸映照得格外艳冶。 侯府的生辰晚宴,侯爷和世子都不出现,身为管事的萧柔,自然得收拾这个摊子。 “萧姑娘,怎么办?宫里来人了,侯爷怎么也不肯出现,世子他...世子也不见了,若是陛下因此怪罪下来,那...”下人们紧张地给她禀告着。 “宫里派谁来了?要不这样,你先去尚书府酒窖中取一些世子珍藏的好酒来接待贵客,顺便把大夫请到侯爷寝室外,多请些大夫,让大夫走正厅那条路,务必让宾客们看见,这样他们才不会觉得我们侯府有心怠慢,至于宫里的人,我亲自去接见,看看陛下对侯府的态度到底如何?”萧柔不慌不忙,将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安排清晰。 下人听了她的话,忙道:“宫里来的是二殿下。” “二殿下?”萧柔如释重负,今日忙得精神绷紧以来,终于放松下来露了笑, “来的人是二殿下,那就不怕了,他不代表宫里的意见,我亲自去接见。” 说完,她提腿就走。 绕从西苑花厅那条廊道的时候,遇上了正要往宴席方向去的崔燕恒,他打从她对面的那条廊道而来,二人隔着一个水池相望。 萧柔微微屈膝福身,就算行过礼,继续往前。 可她却敏锐地留意到,世子的目光从遇到她那一刻起,一直胶住在她身上,直到她走远。 “萧管事?怎么了?二殿下在前方等着呢。”身后的人见她停步,催促道。 “哦,没什么,走了。” 她觉得今日世子的眼神比起往日要更不寻常些,以往他都是直接无视她,一眼都不带看的,可刚才他见了她,好像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破防了,然后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正在爆发。 那边松墨也在催促崔燕恒:“世子?今日的宾客都在大厅等着呢,要快些过去了,哦,对了,马校尉和二殿下今日也来了,刚才萧姑娘走得那么匆忙,不知是去见二殿下,还是马校尉。” “她见的是二殿下,微安大概要回来了。”他轻描淡写道。 松墨惊道:“微安公主?世子这些年千辛万苦都寻不到公主殿下的下落,竟然...” “是啊,”崔燕恒叹息一声,“对于微安的事,她向来都比我清楚,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松墨想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那...世子,你当初把萧姑娘留在身边,是因为萧姑娘害得公主殿下远嫁,死在蛮夷手里,现在既然查清公主殿下未死,萧姑娘找回公主殿下也算弥补了,世子你...能就此放过萧姑娘,也放过自己吗?” “毕竟...萧姑娘对世子你,还是很用心的,小的跟着世子这么久,也没见你对哪个姑娘如此在意过,就算是微安公主,也不见你如此啊,既然你喜欢萧姑娘,何不好好待她呢?” 松墨又忍不住补了句。 崔燕恒听完,脚步都停了。 松墨以为他又要生恼,不料他只是展露出一片茫然:“你觉得...我应该好好待她了吗?” “可她...背叛了我和微安啊...” “事情可能不是世子所想的,你看啊,萧姑娘同微安公主那么要好,她说那样的话,应该是有苦衷的,而且,最终选择去和亲的人,是公主殿下自己啊,小的查过,萧姑娘当年确实有请求萧家人给陛下捐银,以此要求陛下更换和亲人选,只是当时萧家为了李首辅的水利工程革制花了不少财力,已经无暇再顾及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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