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四海却扯出个大大的笑容, “小郎君说笑了, 此处共十一人, 咱们只查了十人的文牒, 怎么叫无问题呢?” “哪里来的十一人?” 河阳县主还在做垂死挣扎, “除了我之外, 其余人都在院子里了, 正好十人!” “是吗?”洪四海将桌上的茶碗拾起来瞧了下,“小郎君月下独饮, 用得了两只茶盏不成?” 他也不再废话, 将人扯去了一边, “搜!” 洪四海一声令下, 便有手下鱼贯而入, 利索的在屋内翻找起来,却在屋内一口大瓮中发现个人。 “洪都尉,这里还藏着一个娘子。” 洪四海冲着河阳县主冷哼一声, 便前去查看。 却见那人晕在一旁, 脸埋在膝上, 仿佛有些眼熟。 “抬起她脸来。” …… 秦国公府上灯火通明, 独孤及信正听着洪四海奏报,“县主计划便是如此, 照随行之人的供词来看,云娘子便是引梁王出动的引子。” 他压制住内心怒火, 叫他继续往下说。 “梁王对云娘子情谊深重,若不是如今事态紧急, 那县主所打得主意恐怕便真的成了。这县主小小年纪,可手段心思当真不寻常,” 秦国公将洪四海呈上供词扫视一遍又一遍,他自然知晓梁王对云枝的情分。都是男人,怎会不理解对方心中所想,梁王那时对自己几番寻衅,不也是暗暗向自己示威么。 “梁王虽未出现,却未必不在监视河阳县主动静,咱们这边动作这样大,估计已经打草惊蛇。” “不妨事,”秦国公挑了挑眉毛,“你的人先不要撤回来,盯好那边再说。” 洪四海道一句是。 “那县主之事,咱们要如何上报?” 秦国公提笔在桌上草草写了封手书,“你将这手书送予晋南王看过,他便知晓要如何处理了。” 一边事毕,秦国公赶忙回到后室去守着云枝,却见她已经醒了神,正坐起身无神的四处张望。 “你醒了?” 云枝见了他来心中防备与慌乱才松了下来,见他来到床前侧坐,云枝伸手去扯他的宽袖。实实在在握在了手中,方才知道一切非梦。 她并不多言,秦国公将人虚拦进怀中,“可有受什么伤,他们有没有给你委屈受?” 云枝轻轻将脑袋靠在他一侧肩膀,开始只轻轻一点,似靠非靠的距离。 这边秦国公整个身子皆是一僵,那一瞬却不知要如何才好,云枝并无所觉,索性将整个身子结结实实靠到他臂膀上,接着摇了摇头。 “你出了事,京中竟半点消息都不曾传出,若不是洪四海今日巡城,凑巧在那民房之中发现了你,还不知要再让你受多久委屈。” 云枝小脸埋在他肩膀,瓮声瓮气回应,“阿爷阿娘想必也未曾想到,这群人能将我带到如此远离京城之处。” “河阳县主好大的胆子,这时候去见梁王不知安得什么心思。纵然是齐王之女,也不能饶她。” “阿兄已经知道县主的身份了?” 秦国公僵直着胳膊,却还要轻抚她的后背,“知道了,县主一个小娃娃,叫洪四海一顿恫吓,什么都交代了。” “那——”云枝不知要如何开口。 她思忖了下,觉得实在没有瞒着阿兄的必要,她是极信任他的,“阿兄也知道河阳县主绑我的缘由了?” 他紧抿了抿嘴,轻“嗯”了一声。 “他并没有来吧?” 秦国公手下停顿了一瞬,轻声问她,“你想见他?” 他强压着自己心中薄怒,还是不忍带着置疑的语气,生怕会叫她不喜。 云枝摇了摇头,语气低迷,那话却叫秦国公觉得暖心。 “不见才好,现在是什么局势,里外还是要分清的,我自然是阿兄这边的。” 这话叫他心中一片熨帖,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强压不下,好在云枝低头并未看他,他用了些力气将人全部揽进怀里。 云枝虽不想见他,可经过河阳县主昨日一番剖析,也更加不想叫梁王因她落进阿兄的手里,情愿他们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去拼杀。 “那河阳县主年纪不大,怎会计划如此周密,将你从京城之中绑了来,此去百余里能是她一个小娘子办的到的?” 秦国公无论如何是不信的,若不是有人在后推波助澜,县主能不能准确找到南淳府都成问题,何况还绑着云枝一个大活人来。那众多的通关文书和车马打手,只凭县主一个闺阁女子,能做到这份上难如登天。 云枝从他身前弹了开来,“是有人帮她。” 她抬头同他对望,眼中是一片澄澈,并不含半分旖旎之情。 “是个和尚,瞧着武力甚是高强,从京城到南淳的路上都是这人在守着我,不过出了南淳便再未见过。” “和尚?” 秦国公看那河阳县主的队伍之中,并未出现这个和尚,一眼看去只几个普通的打手罢了。 “那和尚能听声辨位,看顾我之时半点空隙都不会漏下,同其余人的功夫明显不在同一层次。” “好,我记下了。” 和尚这身份较旁人更显眼些,勿论是南淳府内还是已经出了城去,总归不会一点线索都不曾留下。 “我看这几日你还是先在府上住下,待阿兄先去查证这僧人的来路再做打算。” 秦国公隐约能感受到这个和尚来头不小,一路看守云枝出了南淳府,怎的突然在今夜失去踪迹,正巧叫洪四海错过了。 河阳县主自然不会同其他人一般待遇,秦国公特意选了府内一处偏殿叫她待着,想要好吃好喝自然是不会有了。此地位于府内偏远之处,少有人来,内里早已灰败不堪,更有乌鸦在此筑巢。秦国公不许殿内点起烛火,守卫之人也远远撤到百步之外。河阳县主在黑暗之中眼不视物,除了无尽的灰尘相伴,便是乌鸦俯冲到她周围之后的怪叫。 她简直要哭干了眼泪,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秦国公叫人叫殿门打开,县主原本窝在墙角小小一团,见外面亮起烛火赶忙爬了出去。 “救命,救命,有怪物——” 他不发一言,背手站在殿门之前,地心一道颀长的黑影,县主只以为是来了救星。 县主踉踉跄跄扑了过来,却叫他嫌弃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看着这小小个子的县主娘子,仿佛看着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鹌鹑。如今不过只略施小惩罢了,他倒还未真的出手对付她,便吓得这副模样。 “河阳县主?” 县主勉强站起身来,她自出生起还未这般狼狈过,还是在这样一个陌生郎君的面前,此刻心中脆弱的自尊心叫她不能再示弱。 她没忍住低声啜泣了一声,之后擦了擦脸上泪水,字正腔圆的回应道,“正是!” 她也抬头故作严肃,“你是谁?” “县主不必知晓太多——” 他时间宝贵,自然开门见山,“你说你来南淳,是为寻亲?” 河阳县主眼神一暗,“是,他曾说过我阿娘是大档城人。” “他是谁?” 河阳县主被他气势所迫,竟半点花样都不敢耍,一五一十道来,“是梁王。” “梁王——” “我怕他若败了,便没人知晓我阿娘的下落了。” “县主不知他如今是朝中头号反贼么?况且你阿娘的下落,不去问齐王,为何要问梁王?” 县主却紧咬牙关,再不肯说话了。 他看着这个强装镇定的小娘子,正是因为她的自以为是,差一点就叫云枝又同那个人有了牵扯。他心里头怨气冲天,却半点未表露出来。 “在下还有一事要请教县主,不知劫持云娘子的那僧人,如今现在何处?” 县主胡乱抹了一把脸,一五一十的交代,“他是个云游的僧人,说我与他有缘,常会帮我做些事情罢了,我不知道他的来路,只知道他法号是道生。” 河阳县主身边随从并未有这等高手,她年纪又小,见到这般水准的武僧大为震撼,能为她所用省了不少力气,前后并未去细究这道生来路,也全不知道生为何这般帮她。 甚至这次她提出绑架戚家娘子的事情,那道生也是不多过问便替她谋划好一切。虽然这人神出鬼没,进了南淳府便立刻消失不见,她也并不觉得意外。道生天性如此自由散漫,她压根不可能将人拴在身边。 如今叫这个陌生郎君问起,河阳县主便恍惚开始觉得这道生确实奇怪。他仿佛并不害怕,哪怕自己所做之事恐怕有通敌之嫌,可只要自己有此要求,那道生必然不会拒绝,全然不怕会掉脑袋一般。 “那县主又是如何同他联系的?” “我若有事,会去云间寺寻他。不过他不常在寺中久住,那里的僧人会帮我同他传话,到时他会来找我。 “云间寺,道生。” 他忽而转了性子,脸上带上几分笑意,“带县主娘子前去洗漱,好生招待。” 众人散去,他那笑容便也冷了下来。
第44章 独孤及信去信京城, 将云枝的近况说明清楚,另又点了旁的事,要云枝暂时留在南淳。 京城戚府, 南淳军百八里加急将信送到戚家门前, 门房看守见了府军手令片刻不敢耽误, 赶紧报到大娘子处。 戚府内大娘子的眼睛都要哭瞎, 这会戚家人追查到马车离了京城, 正要沿着线索向北继续寻找。 戚如敏这几日告假在家中, 接连几日在外奔忙, 昨日还摔下马去折了一条胳膊,大娘子吃不下睡不下, 在府上晕了几次。唯一的指望只剩下安执白, 他人脉广博, 已经将线索锁定在一僧人身上。 安执白着人去查过那僧人的底细, 背景却是一片空白, 只知他在云间寺出家受戒,无父无母更无亲友,仿佛真的天地间只他一人而已。 这倒更令人怀疑了。 戚如敏见来人大感意外, 那府军只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戚大人安, 大娘子安, 秦国公着小人送手书一封,特嘱咐小人说明云娘子安好, 如今人在南淳国公府上。” 戚如敏同夫人互看一眼,彼此都确认了未曾将云枝失踪一事告知秦国公。 “此事当真?” 府军递上手书, 戚如敏迅速将书信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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