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裴霖这一生气,却是和别人不一样,他什么也不和陶华颖说,而是去找那些男子。要么比文采,要么和人比武。 一来二去,裴霖自己还没明白,京都里的人倒是先明白了,原来裴家小子看上陶家姑娘了,这还看什么,满京都里,哪里还有男儿比得过裴霖? 没人愿意相看了,陶华颖就抡起木棍到裴霖跟前,要裴霖赔她夫婿。 情急之下,裴霖就说把自个赔给陶华颖。 如此一来,这门婚事也就定下了。 陶华颖是高高兴兴地回了定南,亲事定下,她也就安心了。反正裴霖跑不掉,若是裴霖敢悔婚,她也想好了,必定要让裴霖见识下定南姑娘的泼辣。 裴悦哈哈笑道,“本来也快了,没必要特意提前。明年开春就去接亲,定南王也太着急一点,定南王妃本来还想多留女儿两年,毕竟华颖要远嫁来京都,做母亲的自然舍不得。” “是啊,谁都舍不得的。”裴夫人说完儿子的婚事,又往门外看了看,“贺皓不是今日要过来吗?怎么还没过来?” 贺皓在中秋前来京都送礼,昨日与裴悦一起参加宫宴,说好今日来裴府拜访。 “应该快了。”裴悦也跟着往门外看了一眼,不过门外看不到什么,便让秋和去外面等着,“他去年得了一个女儿,说长得和思雨很像,特别可爱,等孩子长大了,得和我成儿女亲家。” 贺皓是随口一说,毕竟两个孩子年岁相当,他们又是这样好的情意,若是能成亲家,自然更好。 不过孩子还小,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毕竟从九夷到京都,堪比定南到京都,当父母的,都舍不得女儿远嫁。 说话间,秋和就回来了,说九夷王来了。 几年君王渲染出来的威严,在贺皓进来时,却没有显露出来。 “姨母,悦儿!”贺皓快步进了屋子,喊的还是以前的称呼。 比起在京都时的样子,贺皓瘦了不少,脸颊的弧度都有了,人也黑了些,不再是以前白白胖胖的小胖子了。 裴悦又不由多看两眼贺皓,起身迎道,“方才母亲还说你怎么迟了,你来得倒是及时。” 贺皓嘿嘿笑下,“这不是许久没来京都,路上遇到好些新鲜玩意,想着买回去给思雨还有女儿。” “你又不是急着走,干嘛现在买?”裴悦和贺皓一起坐下。 贺皓却叹了口气,“明日就要回去了,九夷里事情也多。这次来面圣,你还不知道,皇上问了我,是不是有往定州送药材。” 九夷和定州一直有药材来往,但有裴家的掩护,一直没走漏风声。 但皇上突然发问,就让贺皓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贺皓不是以前什么都不懂的,只是说每年有送礼,不懂皇上问的是不是那些东西。 “我也不知道皇上信了没信,但皇上当时看我的眼神,就让人觉得奇怪。我想着,是不是我们中出了什么问题,想要早点回去查查。”贺皓说着,又笑了起来,“不过这个事,应该也还好,九夷支持晋朝边疆,皇上和那些大臣,应该高兴才对。” 裴悦皱眉,“那些大臣了不见得这样想,他们会说,是不是雍王另有图谋,才会有这么大的需求。到时候一个查一个,总会有些风声走漏。” 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当初做些事时,裴悦和李长安都知道,不能长久瞒住。 两年过去,也是差不多了。 贺皓问怎么办,裴悦让他先别多想,查出哪里出了问题就行。 “行,等我回去就查个彻底。”说完公事,贺皓又问起时崇在哪,得知被裴霖带走后,哈哈笑道,“那可真是苦了他了,跟着裴霖读书,比上书院还难受。不过时崇确实要多读书,他以后的担子可重呢,那我待会再看他吧。” 裴悦抿唇笑道,“你是怕霖儿也问你社稷上的事吧?” 贺皓干笑两声,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与此同时的仁政殿,皇上躺在床上,福安刚给皇上喂了参汤。 两年来,皇上瘦成皮包骨,最近一段日子,每顿只吃得下半碗粥。 “皇上,曾大人来了。”福安道。 “让他进来吧。” “好。” 不一会儿,福安带着曾康裕进来后,就退到了一旁。 曾康裕也老了许多,丧子又丧女,仅剩的嫡子还在定州北部。 他跪在床沿,“皇上,老臣有要事禀告。” 皇上努力抬眼,“你说。” “前些日子,老臣的二儿子冒死让人送信回来,说雍王私自扣下塔卡的盐税,已经两年多了!”曾康裕一字一句,咬牙说完,期待地往上瞥了一眼。
第444章 满都拉图 盐税涉及一国之根本,谁要动了盐税,那都是要杀头灭族的大罪。 “咳咳,你说什么?”皇上努力地睁大眼睛,“雍王私扣盐税,这种大事,你家二郎如何得知?” 皇上是身体不好,但人还没糊涂,曾家二郎北上那么久,没做出什么有功绩的事,也没得到雍王信任。如果是真的,这种私密的事,曾家二郎如何会知道? 曾康裕却早有说辞,得到这个消息时,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叫了几个亲信商议如何让雍王死无葬身之地,“回皇上,此等重要的事,二郎确实不容易知道。他也是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摸到一些线索。二郎心知皇上委以重任,所以一直低调行事,从不出面张扬。” 把儿子的碌碌无为说成低调,曾康裕把理由都说得很好。 不过确实合理。 两年的时间,就算雍王做得再好,也会透露出一些风声。 而曾家还记着曾家大郎的仇,还有六皇子就番的事,曾家二郎会盯着雍王,也就不稀奇。 皇上听完曾康裕说的,眸光微沉,过了许久,才出声道,“康裕啊,你可知污蔑皇子,是什么罪名?” “老臣愿意以项上人头作为担保,此事绝对没有半点虚言!”曾康裕情绪激动,他等这一天,可等太久了。 盐税的事,不是小事,一旦雍王被查,裴家也难逃罪责。 皇上的目光在曾康裕的脸上转了又转,如今朝堂的局势,他心中也清楚。 “此事朕知晓了,朕会派密探北上调查,此事你先不要伸张,免得打草惊蛇。你手中的账本,也会有人去核对。”说完,皇上无力地合上双眼。 福安看到主子累了,给曾康裕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曾康裕出去。 到了殿外,曾康裕叫住福安,“福安公公,皇上近来用饭可好?” “回大人,还是老样子。”福安和曾康裕拱手,回复完就回殿内去了。 曾康裕的情绪还是很激动,走出宫门后,久久不能平复。 上了马车,刚要吩咐车夫回府,车夫先说有人找他。 “五皇子的人?”曾康裕问。 “回老爷,是的。” “这个节骨眼找我,他能有什么事?”曾康裕思索片刻,还是让车夫去找五皇子李长祺。 八月金秋,金灿灿的树叶落满了巷子,随着马车穿过僻静的窄巷,缓缓停在一座府宅前,曾康裕才从马车上下来。 进入府宅后,还要经过密道,才在地下密室中,见到了五皇子李长祺。 过去两年,曾康裕还没放弃六皇子,因为这是曾家翻身的唯一机会。 但曾家这些年,越来越不受重视,亲戚们也慢慢疏远。 不得已之下,曾康裕才和李长祺有了来往。 他已年过半百,进了地道便觉得呼吸有些难受。 等进入一间屋子,才看到坐在藤椅上的李长祺。 屋子里只点了几盏烛火,曾康裕不懂李长祺是什么想法,在地下暗室见面能理解,但吝惜烛火,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曾大人去见了父皇?”李长祺的眉眼偏阴柔,男生女相,偏他又生得白,不管有没有表情,都很容易被人误会是女子。不过他看着不是单纯无害的容貌,而是带了些许的阴鸷,倒是和这个潮湿黑暗的暗室很适合。 “是的,皇上已经派人去查雍王,假以时日,雍王就要完蛋了。”曾康裕兴奋道。 “这可是好事,本王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查到的线索,现在都便宜了你家二郎,你们曾家可要记得这份恩情啊。”李长祺翘起二郎腿,细长的手指慢慢划过桌面。 就凭曾家二郎的本事,就算听到一些风声,也查不到雍王的账本。这其中,李长祺也出了不少力。 但李长祺不去做这个坏人,如果是他去参雍王,父皇也会对他疑心。 让曾康裕去就不一样了,曾康裕记恨着裴家和雍王,曾家二郎又恰好在定州北部。 故而曾康裕示好的时候,李长祺也就顺势答应了。 即使最近两年,皇上一直不让雍王回来,但皇上也没有立太子的意思,半点口风都没透露出来。 李长祺不是最年长的皇子,也不是嫡出,政绩也不是最佳。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焦虑,也越不放心前面的两个哥哥。 既然曾康裕愿意出手对付雍王,他又何乐而不为,就算裴家反击,那也是曾康裕的事。 “王爷的大恩大德,老臣一直铭记于心。”曾康裕笑着感谢道,“不知王爷今日,让老臣过来做什么?” 曾康裕心里有些不安,五皇子的性格阴晴不定,说话做事也不按常理来。这种时候,就很怕五皇子要他做些太难的事。 李长祺看了曾康裕一眼,目露轻蔑,“北部的探子又来了消息,漠北的老国主死了,新国主上位。这可是个好时机,新君上位,必然要派使臣来京都面见父皇。让你家二郎想法子联系下使臣,多给点好处,让他在面圣时,把盐税的事捅到众人跟前。” 李长祺对谁都不放心,若是父皇查到证据也不重罚雍王,他做的这些就全白费了。但有人在大臣们提起盐税的事,如此一来,朝臣震怒,就算皇上想要留雍王一命,那也是做不到的。 雍王的身后有裴家、安家等厉害世家,若是不一举要了雍王性命,李长祺怕夜长梦多。 曾康裕心里咯噔一下,五皇子这是又要他们曾家出钱,他为难道,“王爷,这两年,曾家情况与日俱增。老臣已经拿了棺材本出来,再要收买漠北使臣,是真的捉襟见肘。” “曾大人这话就说笑了,民间都说世家的地砖下都有金子银子,虽然是夸张说法,却也不全是假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想你死去的大儿子,这点钱不亏。”说完,李长祺就转过身子,玩起烛火,“事情说完了,曾大人回去吧,免得被人看到,那就不好了。” 无奈,曾康裕只能先离开,心里却是把李长祺给骂个狗血淋头。 次次要出钱的事,都来找他。 若不是为了长久打算,曾康裕真不想拿这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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