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特别是裴霖先跪下问安,其余人也就不敢在这时候多话。 毕竟这位新帝,手段雷厉风行,就算是沾亲带故的,跟着逆王犯过事,也绝不留情。 世家都讲究传承百年,一家之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争一口气,还要为了子孙旁支着想。故而有些不服的,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没人敢质疑李长安的话,裴悦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假大度,当初说等李长安上位,他们就和离。现在小时崇都会喊父亲了,自然不会和离,她也会和李长安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当天夜里,裴悦住进了景仁宫。 本来内务府想收拾坤宁宫,但裴悦想到坤宁宫,就会想到先帝的废后,便让人收拾出景仁宫, 长廊下点着一排灯笼,梅芳几个都跟着进宫来了,她们帮着主子卸去珠钗。 “娘娘真是好福气,皇上眼中只有娘娘,今儿还放话不再纳妃,这可是咱们晋朝建国以来头一个。”梅芳笑吟吟地捧着湿面巾过来。她都想好了,与其嫁人,去伺候一大家子老小,到时候顾及这个,顾忌那个,还不如跟着主子进宫来。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便是一品夫人看到她们,也要客客气气地说话。 在梅芳和裴悦表态后,剩下竹芳两个,也纷纷表示要进宫伺候。 裴悦听了也没反对,梅芳她们都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到了眼下的年纪,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过她也说了,若是她们哪日想出宫去,随时都可以找她要恩典。 裴悦用面巾擦了擦脸,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肩上就压了一双手,原以为是梅芳要帮她按肩,却听到李长安低沉的声音。 “悦儿今日可是累了?”李长安说话时,手上也没停,梅芳几个都识趣地退了出去,“这个力度可好?” 裴悦拿下面巾,抬头看了眼李长安,笑道,“如今你可是皇上,要是被人看到你帮我捏肩,不怕被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李长安俯身看着铜镜中二人的模样,郎才女貌,浓情蜜意,“你都说了,我是皇上,谁要笑话皇上,那可是要杀头的。我虽是皇上,但也是你的夫君,你我本就是一体。” 裴悦抿唇浅笑,回首往事,其实李长安对她的爱,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体现。从最简单的自称就能看出来,李长安从没在她面前自称“本王”、“朕”等称呼,都是用“我”或者“为夫”,这是一个平等的称呼,说明李长安心中在意她。 “是是是,你说得对,那亲爱的夫君,你帮我揉揉胳膊吧,今儿的典礼从头到尾,我是真的累惨了。”裴悦说着,转过身,面对着李长安,伸出一对玉臂。 “好好好,我帮你揉。”李长安托住裴悦的手,只是这一揉,就不只是简简单单地揉胳膊了。 随着登基大典过去,马上就是新年,只是先帝驾崩不满三个月,新年里也是不许过于庆祝的。 这段日子,李长安忙得像陀螺,裴悦倒是慢慢清闲下来。 等有子嗣的太妃们搬离后,宫里只剩下一些没孩子的太妃,这人少了,事情也就少了。 裴悦是皇后,父亲虽然致仕,可她弟弟裴霖是状元郎,舅舅是大将军,还有李长安的宠爱,身份地位在那里,自然没人敢来招惹。 而且李长安知道裴悦不喜约束,特意给了令牌,若是裴悦想出宫,随时都能出宫。 别人说裴悦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才能有今日的地位和宠爱,可李长安却说,是他带累了裴悦,才让裴悦拘在这四方天的屋檐下生活。 有李长安的这番话,裴悦是心满意足,日子倒是比想的要顺畅许多。 转眼间到了二月底,先帝丧期过去,到了裴霖迎娶陶华颖的时候。 一个月之前,裴霖就出发去了定南。 接亲的队伍已经在三日前到了城外的驿馆,只是还没到成亲的日子,故而一直在城外等着。 今儿天刚蒙蒙亮,裴霖就出城接亲去了。 等裴悦夫妇到裴家时,已是宾客满座。 帝后亲自来给裴霖撑场面,是天大的荣耀,一时间,在场的宾客都开始夸裴家好运。 角落里,便有一些话多的,羡慕起裴悦,“你们说,皇后娘娘也真是好命。出身最好的世家,从小锦衣玉食,还是家中独女。后来嫁给当今圣上,好多人都以为她要倒霉了,结果最后她成了皇后。” “谁说不是啊,那会都以为是四皇子最有可能登基,现在四皇子瘸腿去了封地,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天下间的事,谁都说不准。你们还是别嚼舌根了,这里是裴府,小心被人听去。” “是啊,还是别说了,现在可不能得罪皇后娘娘和裴家。” …… 谁都知道,现在的裴家如日中天。得瞎了眼的,才会在裴家闹事。 裴悦落座后,便有不少夫人小姐来问安。当皇后也有些不好,所有人都注意着她,多说两句,多吃点什么,都被众人打量在眼里。 好在迎亲的队伍很快就回来了,裴悦起身望向山石屏风的方向,听到爆竹声后,才看到弟弟牵着新娘子进来。 礼官和喜娘走在左右两侧,裴悦看着步步走来的弟弟,眼眶微湿,想到了小时候的弟弟。 幼时的裴悦经常被罚禁足,无趣的禁足日子里,便是弟弟裴霖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找她。小时候的裴霖可不是现在这样,最开始也是软软糯糯的,缠着她喊姐姐。 往事还历历在目,今日裴霖却要做新郎了。 裴悦正要抬手擦泪时,发现李长安已经到了她的身侧。 “悦儿莫要哭了,今儿大喜,知道宴席上有你爱吃的肘子,已经让梅芳特意给你拿了两个。”李长安微微侧着上半身,酒席上要注意规矩,他们很难吃个舒服。 听李长安这么说,裴悦立马烫了脸,“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那种馋嘴的人?” “对对对,是我馋嘴,悦儿陪我好不好?”李长安宠溺地看着裴悦,直到裴悦点点头,才伸手悄悄拉住裴悦的小拇指。 帝后的互动看在别人眼中,就是恩爱无比,羡煞旁人。就是寻常夫妇,也少有这么恩爱的。 裴悦没空注意别人的目光,她看着弟弟过来行礼,又看着母亲也是湿润的眼眶,还是没忍住,缓缓落下一行喜悦的泪水。 这场婚事,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喜悦。 等陶华颖到了喜房坐下,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只有裴悦母女三人。 裴悦拿下手镯,给陶华颖戴上,“华颖啊,日后你就是裴家新妇。我这个做姐姐的,没什么叮嘱的,日后你与霖儿若是吵架了,尽管来宫里找我。” 陶华颖隔着红盖头,看不到裴悦的脸,但能感受到手上的暖意,“多谢娘娘,以后我会与裴霖相扶相持的。” 裴夫人也摘下一只满绿的手镯,“我与你父亲说好了。等你熟悉府里事务,我们二老就想南下,去各地走走。你在裴府当家做主,什么事都不用害怕。” 裴夫人辛苦半生,如今儿女都有了归宿,她和裴阙便要去过自在一点的日子。离开京都,去看看山川大河,过自由潇洒的生活。 陶华颖感动得很想哭,可这会不能哭,不然喜娘一早帮她上的妆就花了,哽咽着说知道了。 裴悦母女相视一笑,给了礼物,两人一起往外走。 刚出院子,裴悦就看到站在长廊边上的李长安,两手负背,瞧见她之后,立马唤了声悦儿,又和岳母问安。 “时候不早,悦儿你跟皇上回去吧。”裴夫人一看李长安的眼神,就知道李长安是特意等候在这里。 等裴夫人刚走,李长安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裴悦的手。 月牙已经高高挂在半空中,裴悦的手被李长安紧紧握住,两人一步一步地走在月光下,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悦儿,小心石阶。”李长安轻声提醒。 裴悦笑盈盈地抬起脚,“这是裴府,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有石阶。” 李长安喝了酒,面颊微微泛红,抿唇和裴悦笑了下,精致的五官在月光下无比温柔。 过了会,李长安趁着拐弯时,飞快地亲了下裴悦的脸颊,仿佛还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悦儿,我们要永远永远地在一起。谢谢你,愿意陪我,我们一起回家。” “嗯。”裴悦踮脚捏了下李长安的脸颊,娇俏地笑道,“我记下了。” 月色柔情似水,即使是两道影子,也泛着绵绵情意。 李长安牵着裴悦上了马车,他这一生,都会记得刑场那日,裴悦策马踏雪地说带他回家。 此生,他都不能忘,也不愿忘。
第463章 番外——裴霖 成亲六年后,裴霖看着堂下的两个小孩,手中的戒尺一直没放下。 “太子,我知道你聪明,但你再聪明,也不能懈怠。”裴霖走到堂下,“让你抄写的《万国论策》,你倒是抄了,只是前面字迹工整,后面越发敷衍。作为一国太子,你得严于律己,伸出手来。” 李时崇平时最怕这个舅舅,不仅是他,太学里的学子都怕舅舅。他前几日,带着弟弟妹妹出城了一趟,才会忘了舅舅布下的课业。 这会,李时崇只能乖乖伸出手。 一旁的表弟南时在抿嘴偷笑,李时崇挨了三戒尺,收回手后,冲表弟努努嘴。 而裴霖也没放过儿子,“昨日让你背书,你倒好,和你母亲妹妹出府玩去了。父亲不是不让你出门玩,只是男儿得身负重任,没有一身本事,如何守家卫国?” “伸出手来!” 裴南时才五岁,正是贪玩的时候。被父亲打了三戒尺,立马红了眼眶。 裴霖罚完两个小的,面色才缓和一些,但瞧见远处走来的妻女,立马皱了眉。 “时崇,南时,你们快别读了。”陶华颖牵着两岁的女儿,身后的嬷嬷们提着食盒,“我给你们做了一些吃食。” 再去看自家夫君,陶华颖对女儿使了个眼色,女儿就扑到夫君怀中。 裴霖对谁都是一本正经,唯独在女儿面前,语气都温柔不少。 裴南时和李时崇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松了一口气,读了一早上书,确实累了,赶忙跟着嬷嬷们走了。 等两小的一走,陶华颖就坐下,给裴霖倒茶道,“你也是的,难得的太学休沐日,偏偏要把时崇叫来家中读书。别的孩子九岁还背不会八股文,时崇都能作文章了,别把孩子逼太紧,也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知道了。”裴霖抱着女儿,乐呵呵得和方才根本不是一个样,“有你在这里当好人,他们哪里能真的吃苦?” 每次不过是读半日书,陶华颖就会来送吃的,或者找裴霖说话。 裴霖知道夫人会来,每次就等着夫人。 他这一生,最没想到的就是和陶华颖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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