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叫步伐矫健啊?什么叫有点力气,他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简白荷目瞪口呆,更莫名其妙的是,现在的问题居然不是孙叙为什么要她上马了,转变成她能不能上马了。 简白荷在孙叙的怂恿下,蹬着马镫,而他托着简白荷的一只脚,成功让简白荷翻身坐上了马。马背上坐了陌生人,孙叙的马小小躁动了片刻,很快就被他拉住了。 孙叙牵着马,余光注意着见白荷,沉默地走在回简家的路上,。 简白荷第一次骑马,最开始不安,板着腰觉得累,一会又被新鲜感吸引了,就这样走在街头,视线高了一截,能看见远处墙院内光秃秃的枝头。 阳光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孙叙先是时刻关注简白荷,后来发现她的确有点力气,坐的很稳,便不再一直看她了。 孙叙留意到地上的影子,清晰投出简白荷柔和的面孔,还有她秀气挺直的鼻尖。 孙叙心情平静了下来,他想,简白荷真是一个让人喜欢的人,她很漂亮,少见的漂亮,沦落到需要走回家,也依然心平气和,她还跳进水里救郡主…… 简白荷的马车,应该是郡主叫人弄走的吧?郡主到底为什么针对简白荷? 这样想了一会,孙叙从脑海杂乱的疑惑抽出神,却惊愕的发现,简白荷地上的影子正在看着他的影子。 简白荷一直在看着他,专心致志的。 待孙叙抬起头,拧眉去寻找简白荷的脸,简白荷便又转回去了,她手理了一下发丝,就好像刚才是步摇勾住发丝了。 孙叙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 简白荷偷看了一会孙将军,她原本没打算看的,至少在已经被拒绝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表露出太想亲近的痕迹。 实在是孙将军低着头,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简白荷便从他的眉眼,一直看到他的薄唇,再回到起点,细细观察他额头上的伤痕。 孙将军这两道疤痕分布在他的额角上,浅到难以辨认,像是用细长利器造成的。 还有孙将军啊,穿的真是普通,以简白的眼光都不用怎么看,一下子就发现他果然是很省钱的,从头到脚都没有昂贵的东西。好在他年轻健壮,仅仅是这样蕴含力量的躯体,就足够看了。 他还在想什么东西,简白荷有点担忧,因为孙将军好像走神了,他不看路了。 要是连马带她,都被孙将军牵的摔了怎么办? 正犹豫要不要叫他,孙将军便回过神了,简白荷顺势把头转过去,整理了一下发丝,表明她并不是在偷看。 孙将军好像还在纳闷,简白荷打断他的思路,用手遮挡一下阳光,“今天太阳还很足呢,不过将军应该不怕晒吧?” 良久,孙叙才嗯了一声,“要是不来见郡主,我应该在拉练军队。” 没等简白荷接话,经过了一个弯口,里面有几个摊位,商贩正在招揽客人。简白荷没看清楚,但孙叙已经松开缰绳,“等等,我很快回来。” 他直接进了里面,留下简白荷和孙叙又开始躁动的马。 简白荷心里一惊,身下的马居然还稍走了两步,简白荷不敢妄动,免得惊了马,别人是骑虎难下,简白荷体会到骑马难下了。 转眼间,孙叙又走出来,手里拿着一顶草帽,递给简白荷,牵上马继续走。 简白荷继惊吓过后又有点感动,她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将草帽戴到头上,隔绝了一半阳光。 简白荷:“多谢你,我没有耽误将军的正事吧?” 孙叙不假思索,直接把刚才拉练的话嚼吧嚼吧咬碎了,“我今天没什么事要做。” 走着走着,简白荷和孙叙之间就没有那么尴尬陌生了,简白荷不是个沉闷的人,大部分时间里她很顾及气氛,不想气氛太僵。 但简白荷平时都是唠家常,她和孙叙之间没什么家常好唠,一开口就变了味道,像是盘问一样:“将军家里几口人?” 孙叙犹豫地回答:“两口吧。” 他也要反问简白荷:“那你呢?” 简白荷在心里数了一遍,“足足七口人呢。” 孙叙早有预料:“那还真是多。” 简白荷不认同:“七口怎么多呢,别人都是好几房,好几辈,堂兄弟一大堆,我家都是打仗时候分开了。” 孙叙早知道她不是京城的人,现在又想起来了,“你家乡哪的?” 简白荷瞥了他一眼,清楚地说道:“昭黄苏县。” 孙叙立刻想起那个地方,那是他收拢父亲留下将士后,来到的第一个地方,那是个富饶的地方,粮食长的最好。“原来是这样。” 这时候,有人在喊简白荷,简白荷用指尖抬抬草帽,回望发现,是她的马车追上来了。 简白荷深感震惊,“你这是去哪了?” 马车追到近前,车夫面红耳赤地跑下来,“大娘子,我去戏楼下面等着了,郡主的人来告诉我,说她要带着大娘子上戏楼听戏,让我去外面等着。” “我等了好久,没看见大娘子,也找不到郡主,才回来看看大娘子你是不是先回家了……” 说着,车夫还隐晦地瞧瞧孙叙,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果然是郡主干的! 既然马车回来了,简白荷就也不坐孙叙的马了,她下马,先感激了孙叙的好意,再表示自己不继续麻烦他了。 简白荷将草帽摘下来,也放进了孙叙空荡荡的手里。 这一切发生的那么快,孙叙只是稍不留神,马上就没人了,手里的草帽还残留余温,有淡淡的香气。他看看草帽,再看看渐行渐远的马车。 又看看身旁瞪着无辜眼睛的马。 孙叙抿着唇,做了一个出格的决定,他骑上马追上去,来到简白荷马车的侧面。 “我还没跟你说……”孙叙将手按在窗户上,身子也稍微往前倾,他的手劲那么大,马车都被他拽的快走不动了。“旻南说的是假的,我其实有成家的打算。” 他等了等,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传递到了,但马车内悄无声息,孙叙也无法说再多了,停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开视线。 他看了好久,又或者只是一小会,简白荷的马车消失在尽头,那地上铺满了金色的落叶。
第19章 二更 回到简家,傍晚吃过了饭,瑟瑟秋风中,和简老爷子支了个棋盘对弈。 简白荷心不在焉,加上天色暗的很快,一会功夫就看不清棋盘了。 简老爷子也不恼,索性不下棋了,笑眯眯打量孙女,怎么看怎么得意。看这简家的姑娘,这鼻子眼,这养的珠圆玉润,这多好的大孙女。 简老爷子情不自禁嘚瑟起来,“想当初,我一看你爹头发稀疏,等你出生没多久就用土办法,生姜汁给你涂啊涂啊,瞧现在一头的黑发。” “后来我又给元响和青枝用,多亏了这个办法,咱家现在就你爹一个秃子。” 简白荷此刻却忽然想到孙将军拦车时候的话,他说的什么来着?他是有成家的打算的。 孙将军是什么意思呢?他是在回应她最开始的试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回应也来的太晚了。 简白荷很慎重的思考,不敢妄断,她已经怕了再闹出尴尬的事情。 简白荷:“阿爷,你说一个人要是二十多岁还不成家,是因为什么?” 简老爷子脱口而出:“因为穷呗,早些年我见多了,当年你太爷爷把家传给我的时候,你爷爷我穷的差点被老岳父打出来。” 他说的和孙叙根本不是一回事。简白荷暗叹一口气,辞别了爷爷,回到自己房间内去思考。 想了一会,简白荷厌烦了,她开始责怪孙将军不把话说清楚。 下次再见面,问问他好了。 这时候却收到了秦照水的信,打开一看她显然写的很兴奋,字迹飞舞,写了整整一大张。 秦照水居然说,孙叙有一个儿时玩伴,比简白荷大两岁,两人有口头婚约,但因为父母离世,几年前回到了乡下祖母家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正在往城里赶……而且在路上被郡主找来假扮劫匪的人吓的摔伤了腿,只好停在路上休养。 这帮假劫匪被送到官府一审问,立刻供出来郡主,现在闹的沸沸扬扬,郡主正被她的公主母亲勒令给孙叙赔罪,还让她跪祠堂。 秦照水还说她特意找借口去看了,写信的时候显然是乐坏了。 简白荷看完也惊呆了,所以郡主就是这样整孙将军的,找劫匪劫人家的未婚妻。 等等,孙将军的确有成家的打算,所以他的未婚妻就来了,原来他的话是这个意思! 孙将军不是回应她,而是又一次的婉拒。 简白荷把信折好,重新塞进信封内,整整齐齐的装在一个匣子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别人嫁娶都那么容易,怎么到她这里就那么难呢? 还有孙将军,拒绝她一次还不够,居然还跑来拒绝她第二次。 想想还是有点生气的。 …… 公主府中,外面人声嘈杂,郡主则自己跪在祠堂内,跪了小半天,眼泪都要流干了。 谁也不知道,她为了让简白荷有机会嫁给孙叙,付出了多大努力。 祠堂里只有冷冰冰乌漆漆的牌位对着她,膝盖底下也仅仅有很薄的垫子,外面听见她爹正在给她求情。 “孙将军也说不与她计较了,她毕竟还小,那边也赔罪了,就算了吧。” 邵平公主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不行,她今天都敢雇人行凶了,明天是不是要亲自杀人了?你少惯着她。” “倒也不是惯着,我就是想女儿不是这样的人,她肯定没想着要伤人,三哥那边的人过来问了两次,妹妹也叫人来打听了,还是别闹的太大。” 邵平公主冷笑:“我那个三哥就想着看我的笑话,见到我女儿跋扈成这样,他能笑三年!再说她,前段时间才烧了灯会,不到一个月,杀人放火她就占齐了,给我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听见外面说话声越来越远,跪着地上的郡主又呜呜呜的哭起来。 她只后悔一件事,那就是找来扮演劫匪的人居然骨头那么软,随随便便就把她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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