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老谷主亲自将二人托手扶起,将天机命盘并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和蔼嘱托:“今日仪成,便是于天道见证之下结为夫妻,往后同心永结,死生不弃,一生安康美满。” 两手相握时,都感受到彼此掌心的濡湿,血脉涌动间,他们齐声起誓遵令。 一言既出,仿佛真有什么无形的连接将两心紧密相合,那种与另一人无限契合的感觉,使人温暖熨帖至酸涩。 第一次,与他对视时,南宫姣先红了眼眶,她笑着,眼角眉梢满是浓郁的爱意。 看得空熠呼吸微滞,脑海中炸起了漫天烟火,他好想不管不顾将她拥入怀中,不住唤着公主,听她声声回应,将彼此融入骨血。 不急, 他想。 待夜幕降临,繁星笼罩,便是洞房花烛夜。 古老繁琐的仪式缓慢而庄重,待全然尽了,已是接近黄昏。 终于,婚仪筵席正式开始。 筵席摆在另一处空旷石殿,老谷主与长老不在,谷中长者与晚辈分桌而食,长辈那头悠然缓慢地品尝美食,年轻者则想着法子,可劲儿地闹腾空熠。 空熠心里头惦记着已入洞房的南宫姣,如何能配合他们闹,难得拿出少谷主的威势,句句振振有词,三言两语便头也不回地脱身溜走了。 ----
第166章 龟甲 洞房之中亦有女子需行的礼,按理应由某位地位尊崇的夫人以礼赐福,可对于南宫姣来说,整个天机谷中也只有老谷主一人称得上“位高”。 就这,还是沾了身为空熠师父的光。 不然正经论起来,一为天机谷谷主,一为未来天子,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同位。 于是种种仪式,南宫姣便在侍者引领下自行完成。 谷中男女只论天赋不论性别,今日成婚之所以空熠在外应付宾客,南宫姣先入洞房,也只是因为此处是天机谷,外面都是空熠相熟之人,若南宫姣跟着一起,无论应付得轻松与否,都是种负担。 所以谷中婚宴的传统便是新人分开,自家招待自家,大概招呼着不至冷落便可。 婚后也是同样,是否面见另一方的父母亲眷只看个人,大多数都不会有什么往来,只用过好自己的小家。 父母也不会将新入门的人真的当做是自家人,与以前的区别,也只是遇上打招呼的时候称呼不同罢了。 从婚宴习俗,便可窥得谷中家家户户的生活。 与世俗过分看重亲缘不同,天机谷每个人最看重的都是自己的天机命盘及占卜之术,只要有本事,哪怕是年幼小辈,也会有年长之人前来拜师学艺,彻彻底底地以实力为尊。 长者与强者对比时,总是后者为先。 这种风俗,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天机占卜之术代代相传,乃至愈加精进。 空熠这样几百几千年难遇的天道宠儿,毫无疑问是下一任的天机谷谷主。 他也是唯一一个,还没有接任谷主之位就成婚的人。 更准确来说,天机谷历代谷主,极少会选择成婚,也极少会留下后代。 天机术法无上玄妙,有能力继任谷主之辈,无不是心无旁骛日日钻研,若不是这般性格,也不会将术法成就臻至化境,有资格去竞争谷主的位子。 有得必有失,能得天机术法,就注定在其它方面无法多上心。 上行下效,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代代维持差不多的人数,都是因着谷中人外出游历时,会将随手救下的孩童带回天机谷。 空熠就是年幼时被老谷主带回谷中,传授术法医术,亲手养育长大的。 绫罗红帐中,依偎着的一双人影若隐若现,帐外漆金红烛焰火摇曳,与清冷的月光起舞交缠。 她听他缓缓讲述,讲述到此时,轻声问他:“那你可还记得你的生身父母?” 空熠回忆,脑中闪现出什么,忽然拧眉,口中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怎么了?” 南宫姣急道,“是头疼吗?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空熠从鼻腔里应她一声,闭眼,忍耐着等待疼痛过去。 南宫姣抬手,为他按揉太阳穴。 良久,他抬手将她的手拿下,握在掌心。 哑声道:“我只能记得些许模糊的画面,总是看不清楚。 师父曾说,有得必有失,当我血脉觉醒不再需要天机命盘的时候,便与过往不同,过往的记忆也会随之模糊消逝。” “那岂不是你幼时被带回天机谷,开始学术法的时候就会如此?”南宫姣担忧道。 还那么小,就要承受这般痛苦吗? 空熠摇头,“那时倒不会如此,或许修习任务繁重,无暇去想这些。我印象当中,只是最近总会去回想,就好像…… 好像弄丢了些什么似的。” “不过自从遇上公主,便再也没有了!” 南宫姣笑:“这般神奇啊,既然回想时会头疼,那便让往事如烟云随风飘散,我们一同向前看。” 空熠点头:“师父也是这般给我说的。” 南宫姣不意外,“本就是这个道理嘛,凡是明白事理之人,都知道人一味困于过往并不好,还是得多看以后,过好现在。” 她仰头含笑望着他,他垂眸与她对视。 渐渐的,他视线下移,滑过小巧鼻尖,落在了点绛朱唇,喉结滚动。 凑近,轻笑:“公主满足好奇心了,红烛帐暖,可能就寝了?” 抚在南宫姣脊背的手挪过,挪到她侧面腰肢,揉搓着捏了一下。 南宫姣抓住他,嗔道:“不是先要沐浴吗,累了一日了,不嫌脏啊。” 空熠反手挣开,躲着她的手伸向腰封,“便让为夫亲自伺候夫人沐浴如何?” 南宫姣气结,这人的脸皮是练得越来越厚了! “你现在脱了,难不成要光着身子走到浴室不成?” 空熠才不听,沐浴不过是个顺水推舟的借口罢了,他偏要赖着她。 一人伸手一人躲,躲着躲着,南宫姣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硬物,蹙眉捏住,“这是什么?” 空熠顿住,从怀中将东西掏出来。 “天机命盘?” 南宫姣惊讶。 空熠笑:“公主不说我都要忘了。” 南宫姣不敢置信:“你这是……这是将婚仪所用天机命盘顺回来了?” 空熠点头,“嗯,公主就没发现,婚仪之上,你我所拿的天机命盘并不相同吗?” “天机命盘如何相同,世间哪有两片相同的龟甲。”南宫姣不解。 空熠耐心把着她的手,引领着将不同之处一个个指了出来,“公主瞧,这几处,只有用天机命盘修习术法后才会遗留下来这样的痕迹,并且若是有主,或是曾经有人用它修习过,色泽韧度都会与一般龟甲不同。” 这样一说,南宫姣也有所察觉,“我当时手中拿的那块,似乎没有这样的痕迹。” 空熠:“不错,公主所拿,就只是普通的龟甲,并没有人用其修习占卜过。” “怎会如此,难不成,因为你我身份不同,如你这样的,就应该用好一些的?” 空熠:…… “按理说,若是从未用过天机命盘,用新的龟甲都比拿旁人用过的好些。” 南宫姣有点懵:“难不成,这是你曾经小时候用过的?” 一开始修习术法的时候,老谷主应当并不知晓空熠有那般特殊的血脉,肯定会为他准备龟甲当作天机命盘。 空熠摇头,“就算是当时师父为我准备的,但在记忆之中,我也从未用过。” 南宫姣眼珠转了转,想到:“会不会是你师父帮你用的?” 空熠:“这种痕迹,只有经年累月一直使用才会留下,且观其色泽滑润,用它的那个人上一次使用,定不超过两年。” “不超过两年……” 不超过两年,她能想到的,只有司空瑜。 南宫姣眼眸圆睁:“你是怀疑,这是司空瑜的天机命盘?” 近一年前,司空瑜为救她掉下江流,时间对得上。 空熠:“只是有所怀疑,但可能性很小。” “之前从未有过像我这般不需要命盘的天机术士,所以成婚典仪具体如何无旧例可循,也或许是师父将某人命盘暂借于我,此人可能是谷中术士,也可能……是某位近两年逝世的英灵。” 最后半句,听得南宫姣心头一跳,咬住下唇。 空熠忙拥住她,“只是一处可能的线索,公主,你再这般,我都要吃醋了。” 南宫姣缓缓吸了口气,“若问谷主,谷主也不会说的,是吗?” 空熠嫌弃,“他若是不想说,乱七八糟的张口就来,可能唬人了,师叔就深受其害,不问还好,一问要是被带歪了方向,那才是得不偿失。” 南宫姣紧紧回抱他,心头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无论隔了多久,她都很难面对司空瑜身亡的可能性。 她此生欠的人不多,他就是其中一个,且是最深刻的那一个。 空熠侧首轻吮她的耳郭,声线低沉:“公主,今夜你再这般想着别的男人,我当真要吃醋了。” 南宫姣急急喘了两口气,手向上贴住他的后脑,仰身又重又急地吻他,从脸颊到唇瓣。 空熠一开始投入地配合,可某一刻大掌不经意抚上她侧脸的时候,掌心濡湿,指尖的鬓发也是一片冰凉,立刻停住。 “公主……公主!” 待看清她的模样,仿佛心脏都被扼住,沉闷的痛意钝入四肢百骸,细密尖锐,绵延不绝。 他的公主满面泪痕,大颗大颗的泪珠还在不断自眼尾流入鬓发,眼眸深处,尽是凄怆。 他何时见过公主哭成这般! 他以手去抹,可是怎么摸也摸不尽,心疼又急切地唤她,“公主,怎么了公主,是哪里不舒服吗?” 空熠这样问着,可其实知,道定然不是。 他随军这么久,公主多重的伤没有受过,她从来不当一回事。 正因如此,他的心因她这般模样紧缩到锐痛,也想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知道不会是因为司空瑜,公主对司空瑜不会如此。 南宫姣勾上他的脖子,像是亟需某种安全感般,循着他的唇不断深入。 空熠小心翼翼配合她,分明是吻,可他能感受到,从她的喉咙中正控制不住地溢出泣音。 听她哭着不断强调,“阿熠,你抱紧我,再紧些……” 他安抚着哄她,自己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声音低哑,“公主,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南宫姣只是摇头。 ----
第167章 洞房 渐渐地,她哭得连亲他都没力气了,在他怀中坠落下来,靠着他的胸膛无力蜷缩着,成了一团。 他胸前大红的喜服被她的泪水洇湿了一团,他的心好似都被她哭成了一个空洞,往里漏着刺骨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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