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高强之人,出入皇宫自有一套法子,于是卫瑛背着南宫姣,澜淙背着司空瑜,在天将将吐出鱼肚白的时候,自东北角出,绕了一大圈,抵达京城正中的澜瑛阁。 阁中灯火通明。 无数人员来来往往,伤者的血染红了地面。 泗垣正带领着阁中众多医者医治,见到他们回来,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跟在后头。 一路进到了二楼东侧密室。 这里宽阔如同宫中寝殿,一应陈设都是比照着南宫姣在宫中惯用的,再依样去寻阁中最好的呈上。 一开始布置的时候并非想要如此,只是后来命令层层传递,又未说明各用具细节,阁中一个个经办者几乎是自发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而南宫姣,自来都不介意这样的小事。 也就让这一间几乎不怎么踏进来的寝室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谁也料想不到,会有再也回不去宫中的一日。 阴差阳错,就这样派上了用场。 卫瑛将南宫姣小心翼翼放在榻上。 后面跟着的人让出一条路,让最后头的泗垣上前来。 望闻问切,最后一步,手搭在南宫姣无力垂下的手腕,久久不离。 ----
第60章 计划 南宫姣轻闭着眼,她也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无法再依靠自己进一步恢复。 泗垣收回手,回头,“当时是谁最先见到公主的?” “我。”司空瑜上前了一步。 对上泗垣目光,知道他切脉切出了。 泗垣:“劳驾,可否借一步说话。” 澜淙道:“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还要……” “行了,”躺着的南宫姣开口,“就让他们吧。” 澜淙不甘瞪了两人一眼,不再开口。 泗垣自南宫姣的态度感知到了什么,忽然不确定是否还有必要避开这些人。 征询地望向司空瑜。 司空瑜先抬步往隔间那边走去。 泗垣连忙跟上。 卫瑛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拐入落地罩再看不见,方淡淡垂眸。 “主上。”澜淙小声、不甘愿地唤了声。 南宫姣:“洪娘他们快到了吧,你去迎他们,有何不确定的,无论何时,都要来请示。” “那您……” 澜淙抬头,对上南宫姣冷然的眸,止声。 应是。 转身出去时轻轻碰了下卫瑛的手臂。 卫瑛面色不变,只是余光又往隔间瞥了一眼。 南宫姣闭上眼。 她无时无刻不在和欲将意识吞没的深渊抵抗,唇色较之前更加苍白。 卫瑛捧来了一盏温水,跪在榻边,双手捧上。 南宫姣偏过头,看到他,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卫瑛小心翼翼喂她饮下。 南宫姣一眼便看出他冷硬面庞下隐藏的无限惶恐。 自幼一同长大的人,见过他每一年岁的模样,知道他每一次的转变,总是能轻易读懂某些东西。 可她不知道。 她最不懂、更读不懂的东西,牢牢占据着眼前人的心神。 南宫姣安慰道:“放心,都到这儿了,不会再有事。” 卫瑛抿唇,点点头:“属下知道。” 南宫姣便不再说什么。 问:“刘叔如何了?” 卫瑛:“我们派了两个人,送刘叔去了俪太妃娘子那儿。” 提到姨母,南宫姣情绪低落些。 姨母在宫中自有生存之道,只是往后,再想见面就难了。 泗垣从隔间出来,又把了一回脉,写了药方给南宫姣与阁中大夫看过,便带着药方出去煎药了。 司空瑜却没出去,南宫姣也没开口。 卫瑛退出去守门时,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温润的男子,收拾干净后丰神俊朗,就在主上床边,关切地看着主上,两人低语。 连头发丝儿都那么刺眼。 今日之前,他们分明还不是如此。 立在门口,心底涩然地几乎要洇出血来。 一种浓浓的,要失去什么的感觉仿佛将心一下掏空。 亲手放弃之后,真正失去便是迟早的事,可他竟不知道,那么多个日日夜夜,自己竟是靠着微弱的侥幸奢望活着。 那可是主上啊,哪怕心底只余一丝可能,哪怕就是镜中花、水中月,他只要能望到,哪怕永远不能触碰,都足以支撑所有挺立的脊骨。 往常,他守在主上身后,守在主上门口,整个人都是充盈满足的。 可现在,仿佛有刀割着肌肤肺腑,痛得都有些呼吸不上来。 澜淙安排完事,自廊道那头过来,正要敲门,瞥了眼卫瑛,愣了一下。 收回手,正眼瞅着他,“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声音没刻意放低,引得卫瑛刹那眉间染上焦急怒意。 澜淙看了眼门,声音低下来,“那个谁还在里面?” 卫瑛默认。 澜淙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拽着他的胳膊往外。 卫瑛没动。 澜淙回头,“就两步。” 远离房门,澜淙咬牙低声:“我还以为你都想明白了呢,当初那么大义。他们现在还没什么呢,等到以后,就算不是他,那也有其他人,夫妻二人,闺中乐趣,你就还只是个守门的!” 卫瑛隐忍地闭上眼。 额角青筋蹦起。 无论是夫妻,还是闺趣,都似一把剑,狠狠插入心脏,不留丝毫余地。 “若……”开口,嗓音颤抖,卫瑛深吸口气,勉强稳住,“若真到那时,我便求调令去地方。” “你在说什么傻话?这话你自己想想,舍得下吗?就算在之前,你也恨不得寸步不离,更别提现在。” 卫瑛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曾经他求而不得,现在这样说,只是气话罢了。 其实,他暗暗怨自己,很没道理地。 怨恨自己寻找主上时,为什么要让司空瑜去东边,而他去西边。 若不是这样,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起码今夜不同。 卫瑛低下头,唇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自嘲的弧度。 澜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这么久了,我也不劝你了,反正你好好想想。” 语罢,往前敲开房门,入内禀报去了。 卫瑛回到原来的位置,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情绪。 屋内。 南宫姣接过来澜淙递来的情报还有汇总。 情报是京城中镇国大将军派出来搜查兵卫的数目及分布,汇总,是今夜人手伤亡情况。 南宫姣先看了第二份。 看之前,手顿了下,问道:“我们的人,都撤回来了?” “都撤回来了,您放心。” 南宫姣点头。 低头展开。 一字一句,看得格外慢。 澜淙知道上面一共没几句,只是简单叙述死亡、重伤、轻伤人数,及之后的安抚措施。 这些早有惯例,其实没什么需要考虑商讨的。 但他懂,主上这是又将这些往自己头上揽。 良久,南宫姣才放下,在逼人的寂静中轻道:“抚恤的银两翻倍,若家中有什么困难,阁中能解决的尽量解决,若是不能,先来报我。” “是。” 澜淙应道。 还欲说什么,但眼前司空瑜覆在主上手上的手掌让他一下失神。 他想,就算是作为下属,再多的话也不必说了。 出门时再与卫瑛的视线对上,澜淙浅浅一笑。 作为自小到大陪伴主上的他都尚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更何况这个家伙呢。 …… 南宫姣收回手,对上司空瑜有些怔然的目光,“我没事,药我都喝完了,你也累了,也去歇息吧。” 司空瑜看看周围,“是……” 南宫姣递了个眼神往隔间那边,“就在那边,最里有扇门,里头和这儿一样。条件所限,殿下莫要嫌弃。” “怎会?”司空瑜笑起来,眸中似盛了万丈霞光,“能得公主收留,喜不自胜。” 南宫姣:“我倒还没有那般不讲道理。” 能将自己的救命恩人赶出去。 司空瑜笑得更开心了。 . 一夜之间,整个京城中风声鹤唳。 百姓晨起,打开自家窗户,就不时看到有黑甲兵卫跑过街道。 邻居家的孩童一下没看住,跑了出去,母亲立刻奔过去抱回来,面上满是惊恐。 教训得那个孩童哭都不敢大声哭。 “那不是普通城中兵卫,那可是听命于镇国大将军的黑甲卫,一不留神命都会没的。” “天子脚下,他还能乱杀人啊?” “可不敢这么说。杀到你头上,自会有法子安上合情合理的罪名。” 那人缩缩脖子,感觉脊后的汗毛都竖起了。 …… “黑甲卫已在城中布下天罗地网,我遣人探过,除了明面上,还有不少暗中埋伏的死士。” 南宫姣冷嘲:“这是下了血本儿了啊。” “主上,不若就先在阁中住下,等风声没这么紧了,再想法子出城。” 南宫姣摇头,“行不通的,这两日搜不到,以镇国大将军现在的架势,怕是会直接闯入民宅挨个儿搜寻,到时这儿也不安全。” “所以,别说我了,这两日,整个澜瑛阁,都得想法子从京城中退出去。不然,等灰衣人插手,那一切都不可挽回。” 时间瞬间紧迫起来。 澜瑛阁这些年不是没遇到过搜捕,只是引得京城中兵卫近乎倾巢而出,以捉拿叛贼的架势捉拿澜瑛阁,还是头一回。 澜淙拄着下巴,混不吝道:“得这么想,以前是澜瑛阁不强大,现在足够强大了,才引出这么大动静,这是给我们的肯定啊。” 南宫姣白了他一眼,好整以暇:“那什么时候,阁中能连这些都不怕呢?” 澜淙还真就皱眉思索,最后一拍桌子,昂扬道:“待咱们主上荣登大宝!” 立刻吸引了厅堂中的所有视线。 南宫姣:…… 她命死侍搬来山河舆图。 一共两幅,一幅京畿,一幅永陵境内。 聚集起所有精通此道之人,挨个儿听意见,集众家之所长。 终于在日暮之前,初步定出了方案。 南宫姣将图纸分散,每一块儿的负责人只能领到一小部分,且与随侍者拼接解密后方能得知全貌。 虽然澜瑛阁情报网串起了每一条线上的人,但事关存亡,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连她身边的卫瑛澜淙二人,也无法得知全貌。 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穹幕,澜瑛阁在惊人的运转速度中,万事俱备,蓄势待发。 而镇国大将军那头仿佛也知道澜瑛阁的打算,一入夜,巡逻兵卫增加了两倍,间隔时间变得极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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