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门子的自己人?那不是你亲爹吗?”明珠挤兑她。 “你还是我亲姐呢。” 这话就这么顺口说出来了,说完还是明珠先愣了愣,看了她一会儿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嘴上抱怨了一句:“你爹白养你了。” 楚烨坐在另一边的。 比起轻易就能打好关系的女孩子们,他显得被忽略得多。他面上没什么情绪,默默给姜芜夹了一个下人刚端上来的夹心包子。 这动作让母亲的目光,往自己这边转了转。 她说了声谢谢,眼里都是未散的笑意。 他想起五年前自己最初之始的想法,想要快快长大能够保护她,能够让她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可是后来,索取她的爱,让他忘却了初心。 是的,比起跟谁在一起,更爱谁,抛弃不抛弃谁,明明她的快乐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他依旧要变强才行。 *** 没一会儿,楚凌穿戴整齐地过来了,男人目光在姜芜旁边搜寻了片刻,显然,左右的位置都满了,他稍稍停顿后,坐到了楚烨旁边。 马上有下人过来给他添了碗筷。 即使坐下来了,他也不怎么言语,沉默起来还是平日里肃穆的模样。众人都习惯了,仿若这样的他才是正常的。 但其实楚凌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他的手心还沁着细细的汗珠。 那是他醒来后,没有摸到姜芜时惊出的冷汗。是的,她没有走,她还在这里,男人只能告诉自己,是自己睡太久了,自己怎么能睡这么死?连她饿了也不知道,连她出来了也不知道。 可不管怎么想,对失去的惶恐,始终如同附骨之疽折磨着他,让他此刻很想把姜芜搂进怀里,确认她的存在。 楚凌向着姜芜看过去,她正笑着。 那笑容让他的动作顿了很久,因为这是姜芜不会对自己展现的。 良久,男人终于开始缓慢地拿起筷子,夹了一下面前的菜,放进嘴里。只是他的手仿佛是自己在动一般,至于主人的思绪,始终没有落回来过。 这是楚凌第一次没有去想,围在她身边的人是那么碍眼。这样也挺好的,他反而生出这样的念头。 哪怕不是因为自己而开心,不是因为自己露出笑容。 他能在旁边看着,也是好的。 他只要能看着,就好了。 *** 用过膳后,几个孩子顺理成章地住下了。 姜芜放心不下明珠的伤,执意要自己看过才行。伤口还没愈合好,她才看了一眼,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了。 明珠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是一看着母亲的眼泪,便忍不住要投降。 “不要紧的母亲,一点都不疼了。真的。” “我以后一定好好养病,不乱跑了好不好?” 她着急地用手帕去为母亲拭泪,姜芜抬头对上她着急的目光时,一时间微微恍惚。 她想起自己之前还问过明珠,长得与莫阳舟不太相似。 不是父女的人,怎么会相似呢?她明明像极了梁谦,连面对自己眼泪时,着急的眼神都像。 姜芜握住了明珠捏着手帕的手,她停了一会儿才问:“你去看过你爹爹了吗?” 她斟酌了一番才问出来的,可果然还是在那一瞬间看到明珠黯然的目光。 “嗯。”明珠视线移开,“也不算见,因为他带我去的时候,我还没有相信,躺在那片地下的才是我爹。”大概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她深吸了口气,像是要压抑住那并不习惯的眼泪,“后面……我没脸……” 那声音里的愧疚,让姜芜的手蓦然收紧:“明珠,”她打住了女儿的声音,“不是你的错,怎么能是你的错?你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能怪她呢?姜芜甚至无法想象,她被信赖了那么多年的人刀剑相向时,会是什么心情。 明珠低头咬着唇。 “不是的,”她低声开口,“其实……我……” 话里的内疚感没有减少分毫,以至于让她话也说不完全。 姜芜将她抱进了怀里。 她大概知道了,明珠想说什么。 之前明珠的种种异常行为,其实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吧?只是因为对那个养育了自己的人,还存着一丝希冀,所以忍不住在心里替他辩解,忍不住给他机会,所以并没有对自己坦白。 姜芜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明珠,娘都知道,不怪你的。” 便是换了她,也会如此的。若不是亲眼看到对方要致自己于死地,亲眼看到有人为自己牺牲,如何能对他完全死心? 她女儿的人生,就因为自私的大人们,被弄得一团糟糕。 *** 姜芜回房里的时候,楚凌正在等她。 男人虽在房里坐得端正,可眉间却透露着以往少见的烦躁,直到与自己对视时,才慢慢舒展开来。 姜芜收回视线,坐到了梳妆台前。 虽然房里不是自己熟识的房间,这里的准备倒是一应俱全,她从中挑了一把木梳。 “你不用处理政事吗?”姜芜一边慢慢梳理头发,一边问身后的人。 楚凌认真地分辨着她的语气,很平静,从镜中看到的女人的表情,亦是如此,就像是平常夫妻的闲话家常。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认命了,以后便和自己如此过下去了,还是说有其他的想法? 他不敢问,甚至不敢去想。 就只当是前者好了。 “最近朝中太平,没什么事情需要我处理。” “朝中哪一日不太平?新帝年幼,又对你向来信赖,事事少不了你拿主意的。”姜芜从镜中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你不用这般……守着我。” 楚凌没有回答,他起身往这边走来了,直到站定在姜芜身后,将他宽厚的手掌,搭在了姜芜的肩上。 从镜子里看,是多么登对的一对。 只是自己好像不可避免地仿佛苍老了许多,谁能想到呢?到了这个年纪的他却比自己年轻之时,更像是为了爱而莽莽撞撞、患得患失的毛头小子。 反观这个人,依旧是淡定、从容。 大约爱里,从没有公平这个说法。 “我来给你梳吧。” 他这么说,姜芜没做过多的犹豫,就将木梳递给了他。 从镜子里看着,男人的眉眼很是认真,姜芜头发长,偶尔有打结之处,他更是惊人地耐心。 “楚凌。” 男人眼皮抬了抬,那眼里希冀的目光,又总是让人觉着隐隐藏着脆弱。 他嗯了一声,但又开口:“怎么了?” “我想去拜一拜梁谦。” 楚凌动作就这么顿了有一会儿,只是没有以往提起梁谦的恼怒与嫉恨,他这么沉默了片刻后,便点点头答应了:“好,我这两日就给你安排。” “听明珠说,他的碑上没有字。” 楚凌还以为她在责怪,赶紧解释:“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莫阳舟并不知晓我找到了梁谦的尸体。” 姜芜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那个意思:“我想要为他立碑。” 男人又停顿了片刻,才缓缓点头。 “好,”他说,“那也是应该的。” *** 楚凌也算是说到做到,隔日就准备好了一切。 他亲自送姜芜与明珠两人过去的,却并没有进山,只是在山下便停了下来。 “我在这里等你。”他话是跟姜芜说的,至于与明珠,这两人的交流几乎是没有的。 “嗯。”姜芜应了一声后刚转身,就觉着衣袖被人扯住了。 她回头看向始作俑者。 楚凌拽着她,想说什么,又咽下去了。他无法想象,此刻在姜芜的眼里,自己该是怎样一副优柔寡断、矫情做作的模样。 可自己之所以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也是因为如今一时一刻的分离,也会让自己分外难熬。 半晌,他终究是松开了手。 “你去吧,不用急,你想说的话应该挺多的吧?”楚凌抿了抿唇,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我在这里等你。” 等你与他告别,等你再次走向我。哪怕仍旧放不下他,也没有关系的。 姜芜只是略一颔首,见他松手了,便与明珠一同往山里去了,除了领路之人,后边还跟着两队提着祭品的下人。 明珠方才虽然已经刻意避开了目光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楚凌对母亲的那股粘糊劲。 颇有些……颠覆认知。所以她没忍住开口问:“母亲,那个……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姜芜想了想:“算是,不过以前没有这么……”明显。 明珠已经从念茵那边了解了不少事情了,包括这五年楚凌刻意疏远母亲的原因。 如今一看……倒是挺能忍的。 下人很快就带两人来到了梁谦的坟前,先前没有字的墓碑,已经被换下来了。 应姜芜的要求,这次上边刻上了字。 “先夫梁谦之墓。” “妻姜芜立。”
第119章 变故 下人们将祭品放下后,就默契地退出很远了,只留母女二人在这里。 姜芜对上明珠看向自己的视线,她微微一点头,少女便弯腰,将祭品一一整齐地摆放在梁谦的坟前。 姜芜则是在她身后静静地等待着。 坟前的四周种的都是梁谦喜欢的竹子,楚凌这样的安排,姜芜不知道他是出于真的内疚,亦或是做给自己看的。 风吹来之际,竹林沙沙作响,那风拂过姜芜的脸颊时,竟是说不出的柔和。姜芜不由地伸出手,感受着从指缝中温柔流过的风。 梁谦,若是这些年,你一直在我的身边,看我忘了你,忘了我们的女儿,与仇人一家其乐融融,会是什么心情呢? 会怪我吗? 姜芜甚至能轻易地得出答案,不会,如果是他,大概会说,这不是你的错。 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会这么说的。 “母亲。” 明珠的声音,唤回了姜芜的思绪。她看过去,女儿已经将祭品都摆好了,拿着一个瓷白玉壶问她:“这里面装的是酒吗?” 姜芜的手重新垂下,面上笑了笑:“不是,是茶。” “我说怎么一点酒的味道都没有呢。”明珠又嗅了嗅,“可是,娘亲你怎么用酒壶装茶?” “你爹对煮茶这事,最是讲究了,”她走过去蹲下来,将壶里的茶洒在坟前,“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得想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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