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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都懵了，“你就这么去吗？药呢？” 明月用下巴指指木盆，“这儿呢。” “针呢？” 明月腾出左手拍拍兜兜，“这儿呢。” 罗大：“……” 牧云开道：“我跟你一起去。” 明月走出营帐，头也不回地说：“你在家等我，记得去厨房帮我拿午饭和晚饭。” 明月到达临时手术室的时候，卢峰刚被抬进去。 他浑身是血，肚子上开了好大一个口子，有肠子从伤口处落出，人已经昏迷，手脚不自然地放在床上。 陶唐正亲自将他的四肢摆正。 帐子里的人除了陶唐就只有两个帮大夫们擦汗的侍卫了，其余人都在帐子外守着，虽然忙，但并不乱。 谢老大夫正带着所有大夫给他止血，按压、上药这些办法都用上了，但是效果并不是很好。 谢老大夫头都没抬，急急地问：“小明呢？来了没？” 明月疾步上前，“谢伯伯，我来了。” 谢老大夫赶紧说：“小明，我手上的这处是主要出血点，等下，我用针灸给他止血，你来帮忙缝合，一定要快，针灸止血时间不能过长，最多半刻钟，否则就会损害到脏器。” “好。”说完，明月就从兜兜里拿出一个装着缝合针的盒子和一副用袋子装着的手套。 这手套是她让保济堂特别定制的，专门做手术用的，包括她用的各种针也都是保济堂特别定制。 亲眼目睹过明月给人放气的大夫们虽然已经相信了明月是有能力的，但是……眼下这肚子里全是血，哪里是哪里根本傻傻分不清楚。 其中一个大夫说：“谢老，要不还是先清干净肚子里的血再缝合吧，这看都看不见，您这也太为难明小大夫了。” 谢老大夫知道他这是好心，刚好顺势说给陶唐听，“病人这伤口不缝合好，血根本止不住，也清不干净，本来他活下来的把握就不大，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陶唐明白他们的意思，再次强调，“大家不要有压力，死马当活马医就好。” 明月戴手套的工夫，已经通过小萌确定好了要缝合的位置，她把自己的银针拿出来放到谢老大夫的身前，然后她就捏着缝合针时刻准备着。 谢老大夫看了一眼明月，对她微微点头，然后快速地放开手，拿起针就飞快地开始止血。 陶唐看见血流的明显少了。 明月捏着缝合针。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几个大夫看傻了眼。他们只看见明月拿着缝合针的手在一堆血肉模糊里上下翻飞，手速快到已经出了残影。他们很怀疑，根本看不清伤口的情况下，明月是不是在装样子。 只用了十几息的时间，明月已经开始打结，要拿起剪刀剪断羊肠线了。 谢老大夫见状，开始拔针。 一个大夫去诊脉，对着谢老大夫微微点头。 谢老大夫便指了指被两个大夫按着的另外两处出血点。 明月立即道：“明白。” 接着，二人继续配合，将另外两处出血点也缝合好了。 明月缝合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平时的狡黠和笑意全都不见了，无比严肃认真。 谢老大夫吩咐两个打下手的大夫小心清理腹腔中的血液。 当腹腔清理干净，因为失血过多而变色的器官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而三个伤口处也是仅仅只有少量的血丝渗出。这就证明，伤口已经全部缝合好了。 陶唐不敢置信地看着明月。看来，神医的女儿还真的是得了真传的。 有两个大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脸色已经不由得发白，还有一个是当年见过谢老给人做开腹手术的，相对镇静一点，不过，他也很惊诧，他是头一次见有人能盲缝。 谢老大夫去给卢峰诊脉，点了点头，“还有气，真是命大啊！” 谢老大夫诊完脉，看看几个大夫，把那两个脸色发白的请到了一边，然后说：“来吧，把零件好好洗洗，把该装回去给他装回去。” 明月提醒，“千万别装多了！” 众人一愣。 谢老大夫旋即哈哈大笑，“对，别把清理用的布啊，针线啊，什么七七八八的东西装进去，否则还要再打开一次取出来。” 站在一旁的两个侍卫不由得抖了抖。任他们见多了打打杀杀，可是把开肚子说得这般云淡风轻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看来，以后尽量别惹大夫。 陶唐无语。 第103章 听天命 谢老大夫和明月去一旁洗了手，然后就开始收尾。 那个见过谢老大夫做开腹手术的人姓齐，齐大夫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也洗了手上前帮忙。 三人手脚麻利的把伤口里面的脏物清理出来，又把肠子洗干净放回去摆好。 谢老大夫让明月把病人的肚子缝起来，让齐大夫带着其他几个大夫检查外伤，他则是去看了卢峰的伤腿。 他摸了摸，还好，腿只是折了，骨头没碎，接上之后好好养着还有很大可能能恢复正常。 齐大夫检查完外伤，又去给面无血色的卢峰诊脉，很是不确定地说：“谢老，病人的其他外伤还好，只是肚子上的伤失血过多，这，活下来的几率怕是只有一成啊。” 谢老大夫快速把卢峰断了的腿给接好，找了两块木板做好固定后站起身说：“就算一成，我们也要尽力。” 陶唐对谢老大夫几人行礼，“请几位一定帮忙。” 谢老大夫忙扶起陶唐，“大人折煞我们了。” 他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卢峰，实话实说，“陶大人，我们只能三分尽人事，七分听天命了。卢大人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还流了那么多血，虽然现在血止住了，但是谁都不能保证他能活，三日后看吧，这三日若是他的伤口不发炎，人不高热，那这条命才算是有三成的把握保住了，但是，即便是人能活，以后怕是身子也会很弱，不能再骑马了。” 陶唐忙道：“好，我知道了，能保住命已经很好了，我会去信给他家里说明情况的。这次好在有你们，否则……哎，谢老，您擅长外伤，我就把人留在这，麻烦你们帮忙照看。” 谢老大夫是大凉唯一的一个能做开腹手术的人，这么多年带过很多弟子，但是没有一个能出师，所以，他一把年纪了，定西军还是不肯放他告老还乡，皇帝当年想要谢老去宫里做御医，但是定西军不放人，谢老也说自己是军医，手重，看不了贵人们的病，这才继续留在了这里。所以，卢峰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幸好是在这附近受伤的，这里不仅有谢老大夫还有盲缝小能手明月，若是换成在京城，即便有很多御医在，怕也很难活命。 对于陶唐的请求，谢老大夫能说什么，只能应下。 几个大夫偷偷嫌弃了一下。这个卢峰，就是个麻烦，他们好好的来帮忙给劳工看伤，结果，劳工没怎么样，却是这么个麻烦找上了门来。 这个朝代没有无菌处理，病人不感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手术后的恢复真的是要看病人自己的免疫力。明月深知这一点，她没有什么情绪，也没发表意见。她正在默默的用那盆药往卢峰的伤口上糊。 陶唐交代完，转身的时候，卢峰已经被明月用药糊绿了。见到郁郁葱葱的卢峰，他险些站不稳。 谢老大夫赶忙说：“啊，这样用药能让伤恢复的更快。” 这时，门外一个侍卫禀报，“大人，人带到了！” 侍卫押来的人正是那日被牧云开一脚给打成了气胸的人。 侍卫并不是陶唐的心腹，而是卢梦涵带来的人，他恶狠狠地又给了地上的人两脚。 陶唐把卢峰交给了谢老大夫，又请罗大帮忙派人守护他的安全，然后冷沉着脸走出了营帐。 他冷冷的看了侍卫一眼，“谁叫你把人带来这的？带回县衙。” 侍卫看了看营帐，“卢大人他？” 陶唐冷哼一声，“走！下人的职责是服从，你们卢家的侍卫都是这么没有规矩的？” 侍卫不敢再吭声，提着人，骑马跟着陶唐走了。 等陶唐离开，谢老大夫看了一眼小绿人，扶额道：“小明，你怎么如此胡闹？这也太浪费药了！” 明月眨眨眼，“没事，我采了好多呢。谢伯伯，他需要静养，咱们还是出去吧，让他一个人好好睡。” 谢老不明所以，可罗大是跟明月打过交道的，他看见明月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憋着算计，于是道：“谢老，我派两个护卫过来看着，你们跟我去我营帐里好好说说卢峰的病情，陶大人既然把人交给了我，我要了解清楚才好照顾他。” 罗大的营帐里，只有罗大、谢老大夫和明月，罗大支开了其他大夫，让他们去堤坝上看劳工了。 明月坐在凳子上，跟罗大的动作神同步，二人一起端起碗，各干了一碗凉白开。 说起凉白开，可能明月都不知道自己当初一个小小的举动能有那么大的影响。 知道西岭县普及喝开水和义诊蛔虫病之后，魏大人回去就给治下的各个县令下达了义诊和宣传喝热水的命令。魏大人其实在义诊的事上是很欣赏明月的，他认为，明月虽然在其他方面狡猾了一些，但也没伤害到谁，而且还提倡义诊，是一个多么心怀天下的好胖子啊，所以，对她每日给送小鱼的行为也就不计较了。 定西军也引入了喝开水这个好习惯，现在军营里还专门设了开水房，罗大把这个优良习惯带到了工地，他不喜欢喝热水和茶，于是就备了两个瓮，专门给他装凉开水。 谢老大夫拿起专门给他准备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看了一眼罗大那两个装凉开水的瓮。这些小子，之前都很懒，都是直接喝生水的，他不止一次地在军中强调“病至而治之汤液”，说喝热水对身体好，那是老祖宗留下的《黄帝内经》中记载的，有理论依据，但是军中的人就是不听，结果，明月一句“喝生水肚子里会生虫子”倒是管用，立竿见影，现在就是让这些人喝生水他们都不会再喝，而且，他们还会隔三差五地去军医营帐看诊，生怕因为之前喝生水肚子里会有虫子残留。 明月抬起衣袖擦了擦嘴，淡淡地问：“罗大，卢峰若是在这死了，会怎样？” 谢老大夫一听明月这冷静清冷的语气，手就是一抖，茶杯差点扔出去，“小明，他虽然讨厌，得罪过你，但是你不能不分轻重，他不能死在这的。” 小明同学对着谢老大夫灿灿一笑，“谢伯伯，您想多了，不是我想要他死，是有人不想他活着。” 谢老大夫放下心，继续老神在在地喝茶，只要跟小明没关系，那他才不操心呢。 罗大想了片刻，然后回道：“他若是死在了这，你们和我都逃不了干系，就是陶唐和魏大人都会被牵扯其中，这里的五千多人都会成为嫌疑人。他是奉旨来督办堤坝修缮的，他若是死了，西江堰的事就会更加复杂。刚刚陶唐跟我说，是卢家的护卫故意诱导卢峰，这才导致他坠马的。但是，如果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背后之人就是想借着他的死把更多人牵扯进来，他们好浑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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