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去岁,她才通过服侍过真定大长公主的旧人确定了一件事——在皇后生产那晚,阮家曾派人从宫外抱进来过一名男婴。” “什么?”阮问颖猛地一惊。 杨世醒这段话里的含意之多,让她几乎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那名服侍过祖母的旧人是谁?怎么会被贞妃找到?吐露之事又是真是假?和阮家有什么牵连?难道参与进这件事里的,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阮家人吗?” 她简直有些慌乱了。 “别着急,”杨世醒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我一件件慢慢和你说。” 原来,真定大长公主曾有一名心腹犯了过错,被委以重任将功折罪,而这重任便是寻找与皇后产期相近的产妇,抑或是早产的婴儿。 在皇后成功产子后,那名心腹被大长公主赐予千金,衣锦还乡,不想在回途中遭遇追杀。幸而其早有准备,逃出生天,隐姓埋名地生活在乡下,最终被张家人寻得,道出了当年所知的实情。 “那人虽保住了一条命,却也付出了代价,瞎了一只眼,没了半个手掌,脸也毁了,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虽说是张家派人找到了她,但依我看,她是特意找上的张家,为了报当年之仇。” “吐露之事即便为假,也定是有相应的证据,不然反会让大长公主借此翻盘。她既然能从大长公主手底下逃生,想来是个有谋算的。至于阮家,则单纯是指真定大长公主,没有旁人,你且放宽心。”
第144章 真聪明,不愧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阮问颖苦笑:“我怎么能够安心?我原以为祖母虽然行事大胆, 但好歹精明强干,是个能做大事的,没想到竟这般……这般粗心大意。” “犯了错的心腹,居然能以将功折罪的名义交托去办这等大事, 还在过后斩草除根不成, 反给自己留下天大的隐患,她——她怎么会这么糊涂?” “糊涂”二字是她能想到的最轻用词, 真要说她的心里话, 那就是愚蠢。 真定大长公主好歹浸淫过前朝后宫几十年, 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 她真是想不明白。 “那名心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杨世醒道,“不过, 你祖母是有些自视甚高了。”他选了个非常贴切的词, “不管那人说的是真是假,一定接触到了部分真相, 不然不敢这般言之凿凿。” 阮问颖问他:“你觉得她说的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呢?” 他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 阮问颖闻言微感失望, 但也知道不能强求他在短短时间内查清真相,遂没有把这份失望表现出来, 询问道:“那名心腹现在还在世吗?” 杨世醒给了她一个否定的回答:“她找到张家人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 说完当年的事就去世了。” “可有留下什么凭证?”她追问。 “也就一枚大长公主当年差遣人的信物吧。”他道,“不过这种东西要做假很容易,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她的供词,可惜人证已经没了,张家也只能靠着她指明的方向再去追查。” “他们查到了什么?”她继续追问。 “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杨世醒笑了一笑,神情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在一番探查之后, 贞妃认定, 皇后当年怀了信王的孩子, 因为不欲这个孩子在深宫中长大,便妄图用宫外的孩子来换掉自己的孩子。” “什么?”阮问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继续道:“皇后生产当晚,真定大长公主原本已经把宫外的孩子抱了进来,准备进行交换,不想被贞妃的人误以为是皇后的孩子而杀。皇后无法,只能把自己和信王的孩子留在宫中,就这么充当着陛下的嫡子养大。” 阮问颖这回没有说话。 她不再怀疑自己的耳朵,而是开始怀疑起了贞妃的心路。 “这……有点说不通啊。”她干笑道,“信王与陛下长得那么相像,就算皇后怀了他的孩子,又有什么好怕的?谁也不能说那孩子长得不像陛下。” “这就要牵扯到上一辈的恩怨了。”杨世醒换了个舒坦的姿势坐着,“许是在贞妃的心中,皇后深爱信王,不愿让自己的孩子认他人为父,所以才想把那孩子送出宫,和信王团聚。” “……”阮问颖默默了片刻,“这样真的说得通吗?” 他两手一摊:“反正贞妃和张家人是这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阮问颖决定不在这上面纠缠下去。 “好吧,他们是这么想的。”她道,“然后呢?贞妃在得知了这个秘密之后,有什么动作?” 杨世醒道:“她去告诉了太后。” 阮问颖安静了一会儿。 她霍然起身:“你说什么?!她告诉了太后?!” “你别着急。”杨世醒拉着她在大腿上坐下,“只是告诉了太后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阮问颖几乎要窒息了。 把他非陛下亲子的这件事告诉太后,还不算什么大事?他是怎么想的? 她不想用这么亲密的姿态和他谈论这种发引千钧的事情,坐在他的腿上挣扎了两下,发现不仅没有挣脱开,反而让他的怀抱随着她的扭动越发收紧之后,只能不情不愿地乖乖坐着。 她蹙眉道:“太后本就不喜欢你,一旦得知你不是陛下的孩子,定会——” “定会如何?”杨世醒蹭在她的颈边发话。 阮问颖停顿住了,一是因为他温热的呼吸使她有些心猿意马,难以聚精会神,二是她还真说不准太后会做什么。 混淆皇室血统自然罪不容诛,即使是深得陛下宠信爱重的皇后与杨世醒,在坐实了此事后也会性命难保,而太后一定很高兴送他们母子俩上路。 但这里头有个关键——信王。 倘若杨世醒当真是信王的孩子,一旦皇后与他出了事,信王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就此会生出谋逆的心思。 到时江山动荡,兄弟喋血,天下陷入风雨飘摇之中,太后一定不希望看到这种场面。 且信王至今膝下尤空,太后在谈起他时没少透露过要给他找个伴、留个后的心思,若得知他有一点骨血,哪怕这个人是其一向不喜的杨世醒,或许—— “想到了?”杨世醒低笑,轻哑悦耳的声音激起她的肌肤一阵酥麻,“所以我说这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可以说是一张护身符。” 阮问颖颈侧发烫,努力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你确定吗?万一太后不是这么想的呢?” “贞妃是在年前把这事告诉太后的,她若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不会留到现在。” “年前?” “是,约莫在陛下给我们赐婚前后。” 阮问颖恍然。 难怪,太后在那时会如此反对他们的亲事。 本朝规矩,太子在成婚后需要离开长安,走南往北历练,既能增长眼界,也可培植根基,是继承大统的必经之路。 虽然当年陛下没有经历这些,但那是因为先帝驾崩得突然,陛下临危受命,登基大宝,自然不好再离开长安。 而陛下很明显是把杨世醒当储君来教导的,他与她一旦成了婚,不用说,定然会遵守这项规矩。 待得历练期满,他在朝中有左右能臣,州地有心腹百官,还有阮家这么一个实力强劲的外祖妻族,羽翼不可谓不丰满,太后便是想要动他也动弹不了。 所以太后才会阻拦这门亲事。 阮问颖把这些想法说给杨世醒听,得到他一个奖励的摩挲亲吻。 “真聪明,不愧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她晕红着脸娇嗔:“别闹,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他轻笑着嗯了一声:“你说。”依然埋首在她的颈间,让她心跳紊乱。 阮问颖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但我今日去清宁宫请安,太后的态度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坚决强硬了,好像默认了我们之间的亲事。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三种可能。”杨世醒道,“第一种是她认命了,认识到无论怎么做都阻挡不了我;第二种是她获得了新的消息,确认了我是陛下的孩子;第三种是她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将我一击毙命。” 阮问颖的心为他的最后一句话狠狠跳动了一下。 她的嗓音有些发紧,干涩道:“你觉得会是哪一种可能?” 杨世醒道:“第三种。” 说完,不待她对此有什么反应,他一边亲吻着她的脖颈,一边安抚道:“你不用担心,在宫里这么多年,我很清楚她有多少手段,且奈何不了我。” “而且说不定还有第四种可能呢。”他絮絮轻语,“陛下与信王俱为她所出,在她看来,也许谁的孩子登上大宝都一样。” 话语连番转折,让阮问颖的一颗心还没有沉底就又被拉了起来,不由又气又羞地失笑:“你也真是会想……” “胡思乱想是宫里人的拿手好戏。”他低笑,“我自然也不能免俗。” 阮问颖被他笑得肌肤发烫,强忍着远离他的冲动,乖巧柔顺地留在他的怀里,任由他亲密接触。 她有些晕眩,感到一股飘飘然的无力,想就这样溺在他的情海之中,勉强才挤出一个问题:“……贞妃为什么不把这件事直接告诉陛下?” “因为她没有证据。”杨世醒把亲吻移到她的耳畔。 “告发混淆皇室血统这样的大罪,不是一番简简单单的巧言就能行的。陛下又对我和皇后如此看重,她只消有一点差错,就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带累全族。” “只有太后对我素来不喜,才有可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他一边说一边吻,让阮问颖越发的晕眩,腰身也发起了软:“可是——张家不是被你……” “是啊,张家已经被判抄家,虽然这里头有我的推波助澜,但终究是他们咎由自取。或许在贞妃心里,还以为我是知晓了这事才会对他们家动手。” 阮问颖话语颤微,被他绵密不断的亲吻挑起绷紧的心弦:“你——你就不怕她跑到陛下跟前,把一切都说出来?” “她若想保住她儿子的命,就不会这么做。而且我估计她已经后悔把这事告诉太后了。”杨世醒贴着她的脸颊道。 “不管我是陛下还是信王的孩子,我都是杨家人,她手里又没有掌握着确切的证据,太后只要不想江山不稳,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首先要除掉的就是她。” “一开始没有动是因为有张家在,太后有所顾忌,同时也想借着他们家来一回联手,看看能不能把我拉下马来。” “现在张家没了,陛下还因为张家一事迁怒贞妃,收回了她的册封宝书,只空留一个四妃的名号,高密王也被软禁在王府,无诏不得出。太后想要他们母子俩的性命,实在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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