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客气笑道:“闻姐姐有什么想要说的,尽管讲便是,何须多寻麻烦?” 闻思静看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侍女,没说话。 阮问颖明白了,看来对方准备和她说的话是旁人不能听的。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周围,见附近虽然没有其余人影,但宽敞明亮,不是什么偏僻之地,闻思静身旁也只跟着两名侍女,没有威胁,就示意谷雨小暑退避至十步开外。 然后道:“不知姐姐现在可否对妹妹说了?” 闻思静似是被她的举动噎了一下,闷闷地瞧了她几眼,才也命自己的侍女退开,与谷雨小暑分别望着四头的风,不情不愿道:“我的姨表兄想要见你。” 阮问颖一愣。 她思索了片刻,没思索出答案,有些小心地询问:“令姨表兄是……?” 闻思静一愣,神情变得有些惊讶,还有些恼怒:“你不记得他了?” 阮问颖越发迷惑,她该记得什么?这话怎么说得她像抛弃旧爱的负心人一样? “还请姐姐指教。”她道。 闻言,闻思静怒容更甚,但在看了她半晌之后,对方脸上的怒意忽然又变了,变成了不可置信,而且这神情看起来不是针对她的。 “你知道我姨表兄是谁吗?” 这话问得有意思,听着像是闻家二姑娘的这位姨表兄单方面认识她,而她不认识。 阮问颖道:“不知。” 闻思静继续询问:“裴家四公子裴闻睿,你可认识?他就是我的姨表兄。” 阮问颖恍然。 “原来是裴四公子。”她笑道,“大名鼎鼎的探花郎,我怎么会没有听说过?听闻裴公子在今年的春闱上得了会元,被陛下在殿试上钦点为探花,簪花戴冠打马游长安,不知道红了多少儿郎的眼,动了多少姑娘的心,实在令人钦佩。没想到他居然是闻姐姐的姨表兄。” “他当然是我的姨表兄,我曾经在聚会中提及过,你忘了?”闻思静有些着急地追问,“而且你只是听说过他吗?你——你们两个不认识?” 要说忘记,阮问颖倒也算不上,她素来记性极佳,在听闻裴闻睿的名字时已经想了起来,只是她与对方没什么交集,又与闻思静不甚亲近,所以才会在方才一时没有想到。 至于“听闻”二字,则是她有意为之。她不清楚这对姨表兄妹有什么打算,为什么要在她行及笄礼的这一天过来寻她,还想与她单独说话,尤其是一向对她不喜的闻思静,自然是以小心谨慎为上。 因此,她道:“有过一面之缘。不知裴公子想要见我,所为何事?” 闻思静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只有一面之缘……当真?” 阮问颖道:“莫非我与裴公子还在什么不知道的时候见过?” 这一声反问成功地让闻思静哑了声,神色在越发怪异的同时也多了几分不争气,目光隐晦地在她发间的凤簪上转了一圈,小声嘀咕:“竟是如此……” “颖妹妹见谅。”她难得用了客气的口吻,“方才是思静没有把话说清楚,裴四公子是我的表兄,今日特意来寻了我,道是想要见姑娘一面,请我代为转达,不知妹妹可否赏光?” 阮问颖道:“不知裴公子有什么要事想要见我?” 闻思静抿了抿唇,有些不满地道:“他没有明说。”和先前一样,这不满依然不针对于她,而是针对于裴闻睿。 “我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原本想着或许是你二人之间相熟,有什么不可对外人道的话,现在看来……竟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阮问颖有些失笑:“裴公子若是与我相熟,就不会请你来相问了。” 这话一出,闻思静立时睁大了眼,恍然道了一声:“难怪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这真是……荒谬。” 她破罐子破摔一般道:“反正就是这样,他想要见你,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你,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去见他吧。” 她说着,目光再度扫过阮问颖的发间,轻哼一声:“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去,以免闹出什么风波。” 阮问颖明白她的意思,时下风气朗朗,男女相会不算什么大事,但今日是她的及笄宴,一切再是寻常不过的举动都会被添上几分不寻常。 她在今天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去见裴闻睿,还是私下单独会见,若是让别人知道了,难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于他二人有害。 但她虽与裴闻睿萍水相逢,却也知道他是一名君子,要不然杨世醒不会与他结交,陛下也不会钦点他为探花,他想要在今日见她,一定是有什么理由。 不过她也不能贸然前去,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那位新进探花郎在打什么主意,还是小心要紧。 所以她进一步询问:“裴公子想要在哪里见我?” 闻思静回答:“望云轩。” 望云轩地处假山石峰之上,周围绿荫宽阔,既能将四处景色尽收眼底,也能避免被他人看到,是一个谈话会面的佳地。从所选的地点来看,裴闻睿是诚心想要请她相见的。 阮问颖在心里想了一想,终是点了点头:“好,还请闻姑娘带路。”她实在是有些好奇裴闻睿想要见她做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地行过长廊,来到假山园中。 在距离望云轩还有十步之远时,闻思静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亭阁中的一抹人影道:“表兄就在那里,你过去见吧。” 顿了顿,又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若是中途出什么事,你高声喊叫即可,我与我的丫鬟还有你的丫鬟都在附近,能够听到。” 这话有些出乎阮问颖的意料,没想到一向与她不对盘的闻家二姑娘会有此等关照,想来也是觉得裴闻睿单独与她会面的举动不妥,若非误会他二人相熟,恐怕连这传信的差事都不会应下。 她微微笑了笑,道了一声“多谢”,往亭阁中走去。 望云轩中,裴闻睿见到她的到来,先是怔了一怔,接着就朝她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见礼道:“阮姑娘。” 阮问颖回礼:“裴公子。” 裴闻睿道:“闻睿还以为姑娘不会来。” 他说话的语调很温润,像春夜里下的蒙蒙细雨,听着使人心平气和。 而他本身也是一名温润君子,端方无倚,面容俊秀,无愧于探花郎之名。 如此听着看着,阮问颖的心逐渐安定,觉得这一场相会应当不是什么鸿门宴,道:“既然以为我不会来,裴公子又为何要相请,还通过他人传话?” 裴闻睿向她赔礼:“闻睿今日贸然请姑娘相见,实为唐突,只是有一要物需还给姑娘,未免节外生枝,这才求了表妹,还请姑娘海涵。” 阮问颖有些好奇:“要物?什么要物?”还用了“还”字,她有什么东西是落在他那儿的吗?不可能呀。 裴闻睿从袖口中掏出一样以素帕包裹之物,递给她:“太后寿宴那晚,闻睿在丹凤门外捡到了一双耳珰,见其乃宫中制式,左右各刻有‘问’、‘颖’二字,便大胆猜测这是姑娘不慎落下的。” “我本想寻机会将它们还给姑娘,但姑娘自从回了府之后就闭门谢客,我与姑娘又无什么交情,若是贸然请下人传话,恐对姑娘清誉有碍,便一直拖着,直到今日才寻着了机会。” “如今,终可物归原主了。”
第149章 这位裴四公子,应当是喜欢她 阮问颖怎么也没有想到, 裴闻睿想要见她是为了这事。 她打开素帕,果然见到里头静静躺着两枚耳珰,正是她在太后寿宴上戴的那一对,也是杨世醒送给她的那一对。 去年冬日, 杨世醒庆贺十七岁的生辰, 她因为曾与他有言在先,很是花费了一番力气亲手给他准备贺礼。作为回礼, 对方送了她这对耳珰。 因其通透圆润, 在光照下似有五色, 她一直非常喜欢,时时戴着, 直到与他彻底置气后才没有继续佩戴。 两人和好之后, 她曾仔细收整过杨世醒送她的那些礼物,发现别的不缺, 就缺了这对耳珰, 心焦着急不已,命谷雨和小暑找了好几日, 实在翻找不到才罢。 一直以来, 她都以为这对耳珰因为她任性的缘故不见了,心中极为后悔不迭,并为之惴惴不安了好久,生怕杨世醒在得知后生气,没想到竟是不慎遗失在了宫门外。 登时,她感到一阵如释重负的欢喜。 她抬起头, 对裴闻睿露出灿烂的笑颜:“多谢裴公子。这双耳珰的确是我的, 也的确是一件要物, 我为此焦心了许久, 还以为再见不得了,幸得裴公子相拾归还,问颖感激不尽。” 裴闻睿一怔,望着她的笑容愣了一会儿,才低眸挪了一下视线,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阮问颖又朝他道了几声谢,询问他可还有什么事要和她说,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便很有礼地向他告了辞,道时辰不早,她该回去招待宾客了,也让他尽早过去与宴。 对此,裴闻睿没有多说什么话,静静地听着,只在她转身欲走时忽然开口:“……姑娘且慢。” 她回过身,略显疑惑地看向他:“裴公子?” 裴闻睿神情复杂,仿佛有些后悔叫住了她,但最终还是道:“前月,陛下亲自上门替六皇子提亲,闻睿给姑娘道喜。只是……不知姑娘,可是真的想要嫁给六皇子?” 阮问颖一惊,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询问。 虽然她早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对方特地在这个日子请求见她,是不是想要同她说一些特别的事情,但——这种问话也实在太过令人惊讶了。 不愧是探花郎,心思比常人敏捷,仅仅听闻她的称病、见到她在太后寿宴上的表现,就推算出了她曾经的想法。 阮问颖转动心念,思索着要如何应对。 首先得弄清楚他的目的,明白他是为了什么才问她这一声话。 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的询问,一个不好就会被扣一项妄议天家的罪责,他二人之间又还没有相熟到谈论这种事的地步。 是为了朝堂利益、世家争端?还是…… 阮问颖想起裴闻睿归还给她的耳珰。 杨世醒送给她的这对耳珰并没有刻字,只在内里镂刻着一小片冰晶雪花,暗合了他生辰的时日,她在失而复得时太过惊喜,忘记了这个细节,直到现在才回想起来。 很显然,裴闻睿刚才说的话是骗她的,他并非是因为刻字才猜出这是她的东西,而是纯粹认出了她的耳珰。 也就是说,他对她平日里的穿着打扮较为关注,以至于能够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戴的耳珰,并在黑夜里发觉捡起,一直好生保存到今日。 为了防止她在交谈时感到尴尬,还很贴心地用了一套说辞,以免她询问出“你怎么会知道这是我的东西”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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