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今滨州的保育堂,不再由东境军拨款维系,而是交由官府掌管。 繁记作为近些年迅速崛起的皇商,在这一方面也没少出力,帮着响应皇后举动,在保育堂上砸了不少钱。 所以周鸣玉此来的目的,就是保育堂。 保育堂收留的遗孤,按照惯例,至少要读书学到十五岁,才允许出去自谋生路。若是她运气好,兴许能在这里找到当年谢家旧部的遗孤和遗孀。 谢家的主帅和主将,另有些亲信的确是死了,但是那些旧部的罪责不及家人,若是不出意外,兴许也是在保育堂里。 此地这样多的将士亲眷,总有人知道当年的事。 周鸣玉查账的第一天,转完了两家铺子,最后瞧着夕阳西下,故作闲谈般道:“饭前这会儿工夫,咱们去趟保育堂看看罢。” 贺掌柜未有异议,便一齐往保育堂去。 到时正是用晚饭的时候,周鸣玉一行人只道自己是繁记来的,便被人满面笑意地迎了进去。 “繁记这些年给我们送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还有给孩子们识字用的书本笔墨。我们都很感谢几位当家的和掌柜的。今日既然来得巧,不如一同用饭罢。” 周鸣玉与贺掌柜笑着和来人闲聊,一路向饭堂而去。这一去倒是奇了,周鸣玉万分没想到,居然在此地看见了张浮碧。 来迎接的妇人还在热情地介绍,道:“这是宫里来的张女官。” 张浮碧正打着襻膊站在粥桶前给孩子们打饭,一抬头瞧见周鸣玉,惊讶地叫她道:“周姐姐!” 保育堂这妇人听到连张浮碧都叫周鸣玉“姐姐”,有些惊讶地望了她一眼。 张浮碧将勺子交给旁边的人,放下袖子走了过来,经周鸣玉介绍过后两厢见礼。贺掌柜极有分寸,适时道:“张女官与周姑娘既是旧识,想来是有话要说的,我等在此处帮忙就好,二位自便。” 二人称谢,走出了饭堂,找了个无人处说话。 周鸣玉这次见到她也实属意外,同她道:“我收到三姑娘选上女官的信了,原以为姑娘是在宫里做事的,怎么跑到滨州来了?” 张浮碧亲亲热热地和她拉着手,道:“原本是在宫里的,但是我算账算得快,就被娘娘点来查保育堂了。说来也奇怪,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跑到这边来查保育堂。我初初听到,还有些惊讶呢。” 周鸣玉听到这句,问道:“就姑娘你一个,没别人?” 张浮碧道:“哪儿能呢?还有个带我的师父,另有几个宫中的侍卫,今日办事去了,不在这边。” 周鸣玉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道:“三姑娘只看滨州的保育堂吗?” 张浮碧应声道:“是呀,听说晋州那边也派了人查,不过和我没关系,我就没问。” 她如此说,周鸣玉心里就有数了。 只单看如今知道的部分,今上下手整治端王,皇后那边派人查晋州就算了,还来查了滨州,说明端王的手,果然伸到了东境军里,和他们有所勾结。 张浮碧拉着周鸣玉,问道:“姐姐又是为什么来了?之前受的伤好些了吗?” 周鸣玉说“一切都好”,答她道:“我也是账算得快,当家的提拔我,叫我来这边查各家铺子的账呢。” 张浮碧笑着说“好巧”,道:“我翻了两家保育堂的账了,繁记给这边捐了不少东西呢。我算了算,倒也是干干净净的,孩子和老人们的吃住都好,没有什么不妥的,姐姐可以放心了。” 周鸣玉点头笑道:“那感情好,有宫里的女官来查,我可是能偷懒了。” 两个人笑着说了两句话,周鸣玉道:“三姑娘既是专门来查保育堂的,我可有个事儿要托姑娘办呢。” 张浮碧道:“周姐姐说罢。我要是能办,肯定帮姐姐。” 周鸣玉便道:“也不是什么难事。是我从前一个旧交,说他兄长没了,只留下一个孩子,可他找自己这侄儿,始终没找到。我听说,这孩子的父亲原先也是在东境从军的,兴许这孩子就在滨州的保育堂。这次我要过来,他还特地托我问问呢。” 张浮碧不疑有他,道:“保育堂的孩子们都是有名册的,身份信息还有家人的信息,尽量都详细记录。周姐姐可知道那孩子什么消息,告诉我,我也好找。” 周鸣玉想了想,同她道:“姓朱。我那旧交叫之陌,阡陌的陌,想来他兄长也是个类似的名儿。至于那孩子的名儿我倒是不大清楚,只知道小名儿叫小宝。年纪嘛,大约是九岁十岁上下。” 张浮碧无奈笑道:“周姐姐,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他当叔叔的,连孩子的大名儿都不知道吗?” 周鸣玉道:“听说是分开的时候太小了,还没取好大名呢,如今也不好打听了。” 张浮碧摆了摆手,道:“算了,有姓在,名儿也好猜,年纪也有,应当能打听。我这边留意着,有了消息就来告诉你,姐姐放心。” 周鸣玉微笑称谢。 这一番话真真假假,却不完全是虚言。 旧交的确是不存在的,这所谓的朱之陌也是假的,但这兄长与侄儿,却是真实存在的。 谢二郎当年身边有个亲随,是从上京带去东境的,名字叫朱之隅。这朱之隅那年随谢二郎回京时,身边带着个出生不久的孩子,如今算来,也就是十岁左右。 这朱之隅打从谢二郎未从军时,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谢家人都熟得很,就连谢惜小的时候,都叫过他哥哥。若是谢二郎在军中发生了什么事,他必然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朱之隅虽然也死在了当年的旧案里,可是祸不及家人,妻子都活了下来,若是能找到他的遗孀和孩子,那么或许可以了解一些当年的事。 但此事并不好做。朱之隅是戴罪之身,即便他的孩子在保育堂,也有可能在登记姓名时,故意遗漏父亲的名字或是改名。 找他妻子倒是方便,只可惜,时隔多年,周鸣玉不大记得朱之隅的妻子长什么模样了,实际上,就是朱之隅本人站在她面前,她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认不出来。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托于这几家保育堂的名册上,能找到父亲姓朱的孩子。 周鸣玉原本是打算自己去查,但是她从前也听家人说过:滨州有许多处保育堂,还有附近许多村镇的百姓,感念谢家人守护东境的恩德,会主动收养战友家的遗孤。 若是朱之隅的孩子被别人带走,她再去查,恐怕就不大方便。 但是张浮碧身有官位,又负责查看此地保育堂,查起名簿来,终归是比她要方便得多的。 周鸣玉与张浮碧商量好此事,晚间一起用了饭,各自回去休息。 接下来几日,周鸣玉安心和贺掌柜一起去各处铺子查账,晚饭前照例是寻一家保育堂去看看,着重看一眼各处的名册,希望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如此大海捞针般查了几日后,还真叫周鸣玉得了个结果。
第64章 周鸣玉接连查了很多天保育堂的名录,在名册上一无所获。 谢家只有她二叔那一房从军,老实说,她对军中的情况并不清楚。如果没有谢二郎从军,她就连这一条线索都没有。 但显然,朱之隅死后的确将自己的孩子保护得很好。这名册上凡有姓朱的孩子,要么就是年纪对不上,要么就是母亲的信息对不上。 周鸣玉查了几天,已经做好了这孩子根本不在滨州,或者已经彻底将信息抹去的准备。 张浮碧那边也是一无所获,同周鸣玉碰面一起用晚饭的时候,她一脸歉意地同周鸣玉道:“周姐姐,真是抱歉,这回也没能帮得上你。要不然,你给你那旧交送封信去问问?横竖我还要在这边待一阵子,等回信来了,我再帮姐姐留意。” 周鸣玉又能去哪里送信,闻言也只是微笑摇头,同她道:“恐怕去了信也没用。他若是知道更多,也不会这么久都找不到了。三姑娘莫要自责,回头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 张浮碧十分歉疚地点头,只觉得自己夸下海口要帮周鸣玉找人,最后却一无所获,难免有些难堪。当晚直到回了居所,都一直闷闷不乐。 她沉闷着在床上翻腾了很久都没睡着,最后终于等到了半夜,因为每天白日积压的劳累而缓缓睡去,只是状态一直睡得很浅。 半梦半醒之间,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睁开眼时看到帘子外面仿佛有什么人影晃动。 张浮碧一下睁大了眼睛,却保持着姿势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一直盯着那人。那人在她的行李里翻了半天,兴许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向她床边而来。 张浮碧连忙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熟的样子,却分明能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甚至于好像能感到床帐被人掀起。 但那人似乎只是看了看床上有没有别的东西,并没有想要对她下手的打算,很快就放下了帘子出去。 张浮碧听到了门窗微微的响动声,睁开眼睛一看,果然屋子里没人了。 她迅速地跳下床,推开一边窗户,对着外面大喊一声:“宁护卫!有刺客!” -- 与此同时,周鸣玉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她这边与张浮碧分开之后,就回了客栈。贺掌柜见她回来,同她简单说了几句查账的情况,最后又道:“今日没什么消息,姑娘莫急。” 贺掌柜也是个人精。虽不知是不是来之前便受过提点,但是每日见周鸣玉行动,多少也能猜出她是在找人,那日便主动寻了个无人的机会问了周鸣玉。 “咱们这一路时间紧张,不可能一直久留于此。周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不妨将要找的那人信息告诉我,我好托几个信得过的伙计去打听打听,总比姑娘自己大海捞针地去找强些。” 他态度坦然,周鸣玉也就没有藏着掖着,仍旧按当时给张浮碧的那一套话术,对贺掌柜说了。 贺掌柜当即便道:“姑娘放心。我不大肆声张,只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暗中打听。” 周鸣玉称了谢,这几日查人时便没有避着贺掌柜,只可惜贺掌柜那边也没什么消息。 她晚上躺在床上,翻看自己这几日查找的记录,只觉得毫无头绪。 然而在她入睡后,便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迷香的味道自然是熏不到她的。她一贯谨慎,身上又带着刀,很快就清醒着进入了防备的状态。 她看着外面那人在她行李里翻了半天,很快就凑到了她床前,二话不说,直接提着刀就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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