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能过多用力表现自己,这样只会引他怀疑别有居心。 虽然她是有。 云泠借着去领膳食的一点点机会,也了解到现如今宫里风起云涌,关于立储之争,张贵妃和皇后斗的不可开交。 听说前几天,皇后因为刘嫔流产一事被夺了凤印。七皇子也因做出的文章花团锦簇没有风骨而被萧老太傅痛批。这一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传的沸沸扬扬。 这一切应该都是张贵妃和三皇子的手笔。 云泠虽是一个小宫女,但宫中之事无论大小她都会小心留意。 知原委才知如何审时度势,而在这宫里只有会审时度势,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她来冷宫已经半年了,在她梦里再过半年就是六皇子宫变之时。她要怎么才能得到他的信任? 日渐落西山。 云泠端着洗净晒好的狐皮大氅往六皇子寝殿走去。 …… 昏暗的房间里燃着微弱的烛火,炙热烛光在男人英挺的眉骨上跳动,却压不住他眉眼的森冷。 “再闹大一点,闹到老东西不得不出手维护谢康,张贵妃那边才会更警惕。”谢珏语调阴沉,冷白的手指夹着那张细小的纸条放在火苗上,很快舔舐干净,落下点点灰烬。 暗影中,他的对面竟然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灰衣青年把药囊递给他,“这是师父配的药,按照你的要求,吃完以后会让你的身体看起来更虚弱,日日咯血。” “要躲开重重守卫进来一次不容易,”陈湛眉头紧锁,“你要这个药做什么?现在已经到处在传你身体虚弱的消息,皇上也对你放下了戒心,为什么还要吃药?这药非比寻常,一旦吃下,蚀骨之痛连续几日,日日呕血,如千刀万剐。” 都道靖宁帝对昭慧皇后一往情深,对六皇子更是疼爱有加。 可这深宫之中,皇帝明目张胆的宠爱便是直挺挺的靶子。 明宠暗防。 皇帝加之在谢珏身上的实则俱是忌惮和防备。 靖宁帝忌惮谢珏已久,直到谢珏被幽禁在景祥宫,又身体病弱,终于安了他的心,不再时时试探防备打压。 谢珏:“再过半月,是我母后的忌日。” 陈湛不解地看着他。 “我要出宫一趟,见萧老太傅一面。”谢珏缓缓抬眼,“萧太傅刚正耿直,却也迂腐不堪。” 陈湛摇摇头,不赞同,“你被幽禁在此,要出宫恐怕不容易。且萧老太傅也不是能轻易说动的人。” “老东西假仁假义,在群臣面前装慈父的嘴脸。过几日你让舅舅在朝上提一提我母后的忌日,再加之我身体状况命不久矣,他装模作样也必会答应。至于萧老太傅,他再迂腐也要为他的孙子萧祁白考虑。”谢珏放下茶盏,“而萧祁白,是个聪明人。” 陈湛沉思,“好,我回去便计划此事。另外师父给那老皇帝下的药已经有一段时日,差不多了。” “先拖着,还差点火候。” 陈湛点头,又道: “那宫女我让人去查过了,王大德很早之前就看上了这宫女,应当是走投无路才进来的。其他的倒是不清楚。这个节骨眼,还是别让老皇帝起疑心。” 不管这宫女是谁的人,只有她守本分,轻易不要动为好。 老皇帝疑心深重,心里跟明镜似的派来的人必定有继后和张贵妃的手笔,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为了防着谢珏。 他防备谢珏,防备陈国公府。这几年,老皇帝几次借机削了扶持他上位的陈国公府的权利,却又虚伪地顾念仁君声名,给些不痛不痒的赏赐一面安抚,对谢珏,也表现得多加疼爱。 他越疼爱,继后和张贵妃对谢珏越忌惮针对。以至于谢珏这些年在宫中如履薄冰,受尽阴谋和算计。 好一个“仁君”“慈父”。 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人,老皇帝自然不放心。 “而且,”陈湛喝了一口杯里的花茶,意味深长地说,“这小宫女一个人就把这偌大的景祥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对你,看得出很是用心。” 谢珏冷冷撇了他一眼,陈湛立马闭嘴。时间不早他该回去了。 火苗被风吹动,烛影摇晃。 过了好一会儿,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轻巧的敲门声响起,一道温软的嗓音传来,“殿下,您的大氅洗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门内一直没有声音。 云泠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等着。 随着刺耳吱呀的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身姿颀长,浑身却带着一股阴冷病弱之气的六皇子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他一出来,连冬夜里的寒凉都沉了几分。目光落在身前的小宫女身上。 云泠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异样,将洗净晒好的狐皮大衣打开,踮起脚尖替他严严实实的披好,如春水般盈盈眼眸里依然满是关心,“殿下,外面太冷了。” 说完却没有急着告退,神色如常,“说句僭越的话,奴婢真的很担心您的身体。” “担心?”谢珏淡淡道。 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粉艳的小脸上透着真情切意,“殿下身体不好,冬天又冷,在这冷宫里不能时时刻刻请太医诊治,奴婢很担心您,宫里就这唯一一件狐皮大衣,我中午把它晒得很暖和,想着它能替殿下抵御一点风寒都好。” 屋外寒风凛冽。 屋内一点昏黄的烛光透进来,落在云泠的肤白胜雪的脸上,影影绰绰。 “你想要什么?”谢珏忽然漫不经心地问。 云泠精致挺翘的鼻尖被冻得泛着粉,眼里一片赤诚,“奴婢只盼着殿下能尽快安康,长命百岁。” 落叶随风漱漱地下。 安康……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对他说过,只望他余生安康无忧。 她怎么敢说这种话。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谢珏似笑非笑,语气淡薄而残忍。 云泠知道,即便他被幽禁在这里,他也看不上她这么一个低贱的宫女,更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宫女是奴,不是人。 似是作为宫女早已经习惯了主子如此居高临下的对待,又或是其他。云泠似乎完全不在意,面上没有愤恨,没有恐惧,只睁着眼认真地说,“奴婢自知卑贱,但我对您的关心,出自一片真心。” “一个宫女的真心,”谢珏眯起凤眸,刻意放缓语速,“算什么?” 轻视践踏之意,不言而喻。 云泠愣愣地睁着,眼里闪过受伤和难过,眼眶顿时红了。过了会儿用力低下头朝他行礼,闷声说,“殿下恕罪,是奴婢……失言了。” 话音带着轻微的颤意,却又强忍着,“奴婢告退。” 谢珏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和惨白的小脸,眸光沉了沉。
第7章 接下来的几日,小宫女依旧妥帖精心地伺候他,只是一句话不敢再多说,见了他也总是低着头。 小宫女每天都很忙碌,一个人要忙着打扫荒凉的庭院,尽管没有人看也尽力将院子保持着干净整洁。要将衣物洗晒晾干,若是破了口子,她会用最缜密的针脚将衣服补好。另外还要去取饭菜。 一个人每天忙得团团转。 谢珏坐在窗前,透过半掩的窗户看着她晒完了被子又一刻不停去某个地方,不小心往他这里路过都会很快避开。 她还真是勤快。 扯了扯嘴角,谢珏随手关了窗。 …… 云泠挂念着自己正在晾晒的花茶,拿好晚膳便匆匆往回走。 她心里想着事,又习惯了低着头掩住容貌,避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她小心谨慎从不会撞到人。 结果刚走出尚膳监,一个宫女却忽然直直往她身上撞。云泠小心护住手里的食盒,往后跌了两步。 抬起头,发现如冬这个小丫头竟然正对着她偷偷眨眼。 两人心照不宣来到偏僻墙角一棵梧桐树下。 周围都没有人,如冬兴高采烈地说,“姐姐,我现在在五公主身边的金嬷嬷底下当差,做些伺候公主茶水的活。嬷嬷对我很好,以后我可以经常来看你啦。” 云泠也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就好。”之前看到她眼眶红红的还担心她怎么了。没事就好。 比起宫里的主子,有些老嬷嬷反而更有人情味一些。只要没犯错不会随便折磨她们这些小丫鬟。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交代一句。 “五公主还是小孩心性,”云泠委婉地说,“虽不是个温顺的性子,但爱憎分明,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只要小心一些,别触了公主霉头就好。” 宫里有五位公主,前四位都已经出嫁。五公主是宠妃愉妃的女儿,骄纵成性,出格的事干了不少。听说为了追一个臣子,惹出不少笑话。 云泠说她是小孩心性是因为五公主虽骄纵但并不坏,不会随意打杀人。在她那里伺候是个好去处。 如冬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崇拜,“姐姐你好厉害,这也知道。” “你放心,我老老实实地跟着嬷嬷,没有什么事的。只是姐姐,”如冬心疼地握着云泠的手,“你在那冷宫里还好么?” “我听说那个六皇子殿下都杀了好几个宫女了,他对姐姐也很凶吧?” 云泠回握她的手,“我很好。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王大德已经找不了我麻烦了,你不用担心。” 又郑重地说,“你以后好好跟着嬷嬷,别再来找我,知不知道?” “为什么?”如冬从怀里掏出一个还残留着体温的饼子,懵里懵懂的,“我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姐姐却在冷宫里吃不饱,为什么不能来找你?你看,这个饼是我偷偷留下来的。每天中午我都留着,万一能看见姐姐,我就把它给你。” 云泠低头看着那个完整的饼子,眼眶有些酸涩, “傻瓜,我在冷宫里好好的不会饿着。你年纪还小,不懂宫里的是是非非。总之你离我远远的才能平安,明白么?” 如冬不太明白,“姐姐,你不是说你现在在六皇子身边一切都好么?” 云泠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表面上的平静之下,其实暗藏着多少的危机。 六皇子身边危机四伏,她如今也只是艰难保命而已。 如冬不明白,但她一贯听云泠的话。 从怀里拿出一块不知道攒了多久的碎银塞给她,怕她不要,飞快地跑了。 云泠看着她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将银子收好,饼子藏进胸口,然后转身匆匆回景祥宫。 刚进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每天用心洒扫整理的院子乱七八糟,地上尽是落枝残叶,像是被人暴力搜查过,墙角有一处刚刚烧过的灰烬。 走过回廊,六皇子的寝殿房门紧闭,里面隐隐传出冰冷刀甲之声。 云泠心脏一紧,连忙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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