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眼眸,“不、不用,我本就要嫁她...哦不是,我是说要...” “王爷之后有何打算?”陆霁云突然问道。 “我打算给阿宁养养身体,还有敏学,她也放不下...明天要去茶楼和帮扶堂看看,再折些上好的枝叶,编蝴蝶。” 金绮有些着急,忙捅了一下看戏的阿信。 人家陆相的意思是问他人生大事有何打算,这王爷怎么还犯上糊涂了。 阿信被拐的一激灵,见薛敖越说越偏,陆霁云脸上露出些嫌弃,忙“哎呀”了一声。 薛敖猛地回头瞪他,心道自己和大舅哥难得温馨,还跑过来捣乱,真是拎不清。 阿信连忙抬步跨到薛敖身边,讪笑道:“王爷,老夫人日前还传信过来,问您找到陆姑娘后怎么筹办婚事?” 薛敖恍然大悟,回头对上陆霁云不悲不喜的笑。 少顷巨大的欢喜自心头炸开,连着经脉和血液也翻滚灼热起来。 薛敖差点喊出声来,却还秉着一丝理智没说出来当初在辽东大营,与阿宁允婚之事。 陆霁云从来就不喜欢自己,之前还弄个赵沅等人勾搭阿宁。没想到,他以为此番回来还要有多波折,陆霁云竟然先提起了这事。 “大哥。”薛敖一口灌下茶水。 陆霁云阻止道:“王爷,那是...” 薛敖含泪露出一颗虎牙。 “...刚烧好的。” 金绮垂首,心道王爷威武,就是笑得有些龇牙咧嘴,不太好看。 “无妨。”他坐下来,仰头看着这位肃正严厉的大舅哥,“兄长,我是这么打算的,你看...” ...... 阿宁醒来时屋中只有一盏昏暗的纱灯,外面夜色已浓,泛白的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直到桌案上的一角才戛然而止。 上面有一封信。 阿宁没有喊人,下床坐到桌边,她的鞋子被桌角绊了一下,纱灯照不到地下,她只能翘着脚趾先去看信。 让她惊讶的是,这信竟然是争卑大师亲手所写,她几年前拜别天一大师前往苍南之时与争卑见过一面。那时他说要去西域寻源,几年之间音讯全无,怎会突然之间给自己送过来信件。 信上只有短短几句话,却叫阿宁险些握不住一张轻飘飘的纸。 “心念不息,物物流转。此前风雪挟持,劫自磨砺,而今和光将达,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阿宁把纸张放在膝上,她垂着头,若是仔细地看过去,定能发现她肩头在微微颤动。 蓦地一颗泪珠砸在衣裙上。 当初她离开的原因,一半是怕二人引起纷争,另一半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就是当着争卑大师曾为薛敖批过命。 陆霁宁是薛敖的劫数。 如若不然,她又怎会舍得独自一人跑到苍南,躲躲藏藏地过这些年。 可今日争卑大师的信上,分明说了劫数已过,今后万般鲜活,皆由他们做主。 心中犹如放下万斤巨石,阿宁从未感到过这般轻松过,她想见到薛敖,现在就要见到。 提起裙摆匆匆朝外跑去,阿宁只觉得今也得月亮不够大,照不到她想见的人。 长廊下拢着夜光,这几日春草茂盛,微风吹过都是令人心痒的沙沙声。 还有阿宁想也不想就能扑过去的人。 少年坐在长凳上,长腿屈起,手肘撑在上面,指尖描着月亮的形状,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赶走附近的蝇虫,不小心带起一缕银白的头发。 他今日心情很好,之后与陆霁云说的还算契合,就算他后来将自己送出陆府,薛敖还是干起了老本当,翻墙进了陆家,守在阿宁闺房外的长廊下看月亮。 “什么人!” 听到身后的声响,薛敖眸色转深,回头去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夜探陆府。 只是这一回头险些将他心肝震了出来。 她就站在院中,冷白月光照过来,映的小姑娘清凌凌的俏。 薛敖失了声,看阿宁裙摆也不提地朝自己跑过来。 阿宁微微喘着气俯视他,那双杏眸沁了水气,看的人心头发软,微微上挑的眼尾有些艳色,比这漫天星子还要娇艳。 薛敖一怔,盯着阿宁的眼睛猛地起身,“你哭了?是做噩梦了?我就说你不能离开我,大哥还偏撵我走,真是老不正经...” “薛子易。”阿宁打断他,“你娶我。” “嗯,行...什么!” 不远处被他的声音震来几声犬吠,薛敖顾不得,圆眼满是惊喜,“你说什么阿宁!” “等等!”薛敖像是发现了什么,眉心拧起,弯下腰微微抬起阿宁的裙摆,“没穿鞋,你没穿鞋就跑出来了!” 一阵天旋地转,阿宁被拦腰抱在怀里。 薛敖还在皱眉,语气中带些着急,“阿宁,你怎么能不穿鞋就往外跑呢?就算是找我也能到明天啊,陆家没给你留个侍女吗?橘意哪去了,怎么这么能睡,连你起床都不知道...” “我说我要嫁你,现在就要。”阿宁捧住薛敖的脸,紧紧盯着面前喋喋不休的少年。 薛敖一愣,面上不可避免地露出笑意,可又因着自己在训人而板住,只有一颗虎牙偷偷跑出来打招呼。 “别以为这样就能哄我,阿宁,你...” 一只蝴蝶飞到二人中间,又被突然凑近的姑娘吓得乱转。 “我要亲你。”阿宁朝着那张泛红的嘴唇咬去,“别絮叨了。” 她在蝴蝶飞走之前吻了过去。
第115章 兄妹 灯火通明的凌霄殿上, 身着暗青狸虎服的项时颂引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金銮御座上的人并未抬头,微微摆手叫二人起身。 雕栏画槛, 椒壁鎏金, 叫人不敢直视上方天子。 为着这场大婚, 蔺争赶了几天的路, 西南本就军务繁忙,他又不像薛敖那般手下养了一群强兵悍将,等将诸多事务处理好赶来后, 已是册后的前一晚。 帝后大婚,何等大事, 可高座之上那人并没有穿明晃晃的龙袍, 而是找了一身深红常福, 手里提着壶酒。 “参见陛下,臣耽搁些时日在路上,还望陛下见谅。”蔺争恭声道:“还未来得及恭贺陛下大婚。” 谢缨这几年来愈发喜怒难辨,项时颂与他交好多年, 可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明明有时觉得他在笑,可那眼底碎光又冰凉刺骨。 “大将军来了。”谢缨直起身,晃了晃手中酒壶,“南部上好的宜春酒, 大将军可要一试?” 蔺争笑着应是, 项时颂不免劝道:“陛下,明日册后, 您还要早些歇息。” 谢缨不理他, 自顾自地带着二人到了殿后一处水亭。 蔺争嗜酒,闻那酒味便知道这酒定是极品, 不免赞叹,“听闻这宜春酒乃是苍南的名酒,家家户户嫁娶婚事都是用这酒来款待宾客,今日一见果然是清香扑鼻。” 闻言项时颂面上一顿,偷偷看了眼谢缨。 几人挨着坐下,谢缨一改常态,像是几年前在永安侯府时的傲慢少年。 妙年洁白,风姿昳艳。 蔺争看着身边的少年天子,红衣清艳,在夜色中尤为惹眼,像极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萧家少主。 谢缨生的不像景帝与萧青棠,与年少时的萧青敛又七分相似,只是萧青敛洒脱快意,与谢缨这般孤傲冷清的脾性不甚相同。 蔺争有些怔愣,若是萧青敛还活着,此时定要开心坏了。 只可惜,故人已逝,长眠于辽东经年霜雪之下。 “我前几日命杜鹃去了趟辽东。”谢缨忽然开口,“想必舅舅知道这个消息,是会高兴的。” 他自称为“我”,蔺争知晓这是不像被教条规矩束缚之意,遂也抛开君臣,开怀大笑起来。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那人,最喜欢热闹,尤其是娶媳妇这等大喜事,眼下恐怕急的不像样,想从天上跳下来讨酒吃。” 说罢又悄声问道:“陛下,蔺家那位姑娘,想必很好吧。” 等了一会,项时颂抬头望向谢缨。 曾经的友人已经今非昔比,可他却在这场并不太长的静默中看到了往日里北司里的谢慈生,他有些迷茫,望向他们的目光里带着些不解和委屈。 项时颂迟疑道:“陛下...” “她很好。”谢缨轻笑一声,过长的睫毛遮住他狭长的凤眸,连着潋滟锋利的水光也一同砸进月亮里。 “我既然立她为后,自然会敬之护之。” 蔺争喝酒动作顿住,他看了眼面前的红衣少年,从话语中品出些什么。 当年新帝登基后与辽东那位闹的不可开交,蔺争远在西南也有所耳闻,后来叛党犯上,这二人倒是一致将箭头指向叛党。之后便是辽东王天南海北的打仗、寻人,此前有消息传闻他在南边找到了陆家那位少主,倒也是一桩好事。 谢缨将一壶半满的宜春酒递给项时颂,难得笑的极为轻松,“从前种种,皆如朝露,往后海棠花再开,不念故人来。” 只是没人注意到,那抹极为艳丽的笑意在酒滴坠落在衣襟上时被夜色撕碎,变成静默的迷茫。 又被硕大的月亮吞进了腹中。 ...... 册后当日,上京南北两市遍布锦色,群臣夙退,禁军与金吾卫看守在天街与宫门口,红毡铺地,满城锦色。 命使迎着凤冠霞帔的帝后入宫,迎凤舆所至之处皆是贺声朝拜,众人齐齐躬身,等着那朱红礼衣进入宫门,消失在视线中。 蔺锦书揽着阿宁,轻声道:“今日帝后大婚,听说你那茶楼尽是无偿品茶,快带我去看看。” “王爷和时颂今日都在宫中,抽不出身,苏苏也是,值守大内不得外出,就只剩你我二人,快给我将将你这几年在苍南的经历。”蔺锦书虽是蔺家人,本应在家中送姊妹出嫁,可她身份特殊,今日又是册后,倒也得闲出来找阿宁。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茶楼,却见门口斗鸡一样的吉祥正拦着什么人。 深色官服的杜鹃面露焦急,见阿宁回来大喜过望,忙迎上前去,“陆姑娘。” 阿宁屈膝行礼,好奇道:“杜大人,今日陛下大婚,你怎么不在大内值守,跑我这来了?” 杜鹃无视挡在阿宁身前气势汹汹的吉祥,恭声问好:“许久不见姑娘,姑娘一切安好就好。卑职今日来是送给姑娘一件东西。”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0 首页 上一页 116 117 118 119 1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