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醉酒的顾修摁到床边,她大力咬在他肩膀,腮帮子鼓的紧紧的,直将他咬出血。 迷乱的意识,被这疼痛刺激的稍微回了一点神智,顾修缓慢有些清晰的眼神里,对上的便是沈星语一双瞪圆的美眸,“……清醒了吗?” 顾修人僵住,怔楞的看着她。 “你,你们能不能听清楚人话,我……” 她咬着牙齿,厌恶声满满溢出来,“我.不.愿,意!” 布帛撕裂的声音,顾修指尖下的床单揉成团,又撕裂。 他冷冷睇了沈星语一眼,起身,身子晃了两下,踉跄着去了浴室,鼻血哗哗从口鼻呕出来,他连衣衫都来不及脱,舀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 没有用,经脉似乎被刀刮剐,他视线是模糊的,眼睛里有重影,身体里似是住着一只野兽,利爪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他干脆坐在水里,经脉逆行,指尖抖的连轻薄的帨巾都拿不动,干脆连脑袋都扎进冷水里。 还是没用,五脏六腑像是被架在火上碳烤,每一处经脉都疼,脊背上冒出细密的汗,他痛苦的全身发颤,齿关咬的咯吱作响,唇瓣发紫。 疼! 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痛苦万分。 沈星语知他醉的不轻,久久没听见浴室里的动静,走过去站在浴室门口问。“你没事吧?” 女人的声音落在耳里,诱惑力如老虎面前悬着一块带血的新鲜肉。 本就绷到极致的自控里瞬间崩塌。 一瞬间,他想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将人扑倒。 “你走!” 顾大人全身上下嘴最硬! 他手指扒在浴池,骨指青筋爆出来,剥皮拆骨一般的痛,拼尽仅有的力气喊出声。 听着声音有些发痒发哑,沈星语还是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去拍门,“有人吗,叫个太医过来……” 可惜,九皇子笃定了沈星语会伺候顾修,一早吩咐院子里不许留任何人,是以,沈星语这呼喊除了顾修,没有任何人听见。 听着沈星语的呼喊,他想,大概她宁愿看着他死,也不愿意伺候他,顾修痛苦的蜷缩起身子。 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身上的痛苦重,还是心里的痛苦重。 她连他的生死都不在意了。
第86章 沈星语喊的嗓子发哑, 终于意识到,不可能有人给她开门。 却见顾修还是没从浴室出来,走过去站到浴室门口问, “你还好吧?” “泡澡时间长了会生病的,你自己能出来吗?” “要不要我进去扶你?” 身体里的浴火焚着身, 忍耐力早就到了极限,心魔像要冲出牢笼的兽,意识已经不清楚,他咬烂了自己的嘴唇才能让自己保证有一根神经的意识是清醒的。 “她不愿意……她不愿意……”他反复在心头念,才能克制着没将腿迈出浴池。 “你走!” 她的声音,像是渴极了的人站在一片被投了毒的绿洲前, 他咬着牙,迷蒙的喊出声。 “不用你管。” 他那样骄傲,连着被自己拒绝了四次, 想来定然是厌恶极了自己。 沈星语将嘴边的关切咽下去, 缓缓屈膝蹲下来, 靠墙蹲着,眼睛里有委屈的泪花。 浴室的门阖着着。 她在门外头, 他在门内。 这一夜格外冗长,像经历了一辈子。 天光露出第一抹白色的尖尖, 沈星语终于听见里头又传来顾修的声音,“你去将袁心叫过来。” “夜里的事一个字也别跟宫娥说。” 沈星语听他声音哑的厉害,又有气无力的虚弱:“你病了?” “我进来看看你?” “不要!”顾修说话的力气都不足,“你说的, 我们没有关系了。” “去禁军, 袁心知道怎么办。” “走。” 沈星语看着浴室的门,很低的声音, 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就算我们不再是夫妻,我总也是希望你好好的。” 擦干了眼睛,她走过去拍门,这回,只拍了一两下,便有上早值的宫娥来拍门。 沈星语不再耽搁,命令宫娥道:“顾大人还在休息,你们谁也别进去。” 宫娥自是不敢违抗命令。 沈星语跑的飞快,袁心正在清点禁军,沈星语没有对牌,被守卫拦着,她挑起来高声喊:“袁大人!” 禁军皆是万里挑一,即便有人呼喊,他们亦如雕塑一般,目光微低,看向前方,不会轻易被不相干的外人夺去注意力。 袁心寻着声看过去,眉头蹙了蹙,禁军乃巡防重地,不是能撒野的地方,守卫在呵斥,沈星语不管不顾的蹦跳着加大音量喊他。 应该是顾修有事。 袁心大步走过去,止住了守卫跨出禁军营,刚要开口问,沈星语已经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往外头走,边走边道:“他怕是病了,他让我来喊你。” 沈星语止步在浴室门口,袁心绕过屏风,看见靠着浴池的人,瞳孔一缩,他面色像雪一样苍白,快化了的样子,墨发湿漉漉贴在身上,手指趴在浴池上,无力的垂着,那样强大的一个人,却给他一种刚出生的小婴儿一般的脆弱感。 是的,他向来劲瘦的修长身躯,此刻脆弱如羊羔。 水被血染红了,同他如覆着一层霜雪的肌肤形成刺目的色差,。 很吓人的画面。 袁心一双眼睛当场就红了。 两三步跨过去,扶着他的肩膀将人扶起来,手一触到,是冰凉的触感。 活人的体温怎么能这么凉? “怎么回事?”袁心咬着牙,要杀人的语气了! 顾修虚弱的撩开眼皮:“叫她先回去。” “回去看大夫。” 袁心都想骂人了,都什么时候了,这是管女人的时候吗! “我先去给你喊御医。” 袁心要将他抱出来,袖子却被他指节极轻的拽住一角,摇摇欲坠:“不要叫她看到。” “这不是现成的让她回来的方法。”袁心道。 顾修苍白无血色的唇堪动,羽毛般漂浮的声:“我不要怜悯。” 矜贵如顾修,他可以狼狈,但绝不让人怜悯。 尤其是最爱的女人面前。 袁心知他脾气,终是将他放回去,出了浴室,“你回去吧,大人发热了,你在这不便。” 沈星语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发现,她没有任何资格再说什么,“劳烦你,好好照顾他。” “我跟大人出生入死多年,自会照顾他。” 沈星语一走,袁心利索的安排起来,有禁军做掩护,顾修顺利的回到了府上。 府医手一软,药箱咣当落在地上,“……怎么弄成这样。” - 沈星语回来的时候,书娴正在收拾东西,抱着一支琉璃净瓶,书娴眼中都是惊讶。 “你怎么又回来了?” 一夜未归,书娴昨夜等了许久,已经做好了她同顾修重修旧好的准备,没成想现在居然又回来了。 “这些都是你喜欢的物什,我还说,将这些东西包起来,让人给你送过去呢。” “放心吧,他永远不会来找我了。” 沈星语看了她一眼,提了裙摆上楼,朝房间床上一倒,将自己埋进枕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书娴跟着走进来,小心翼翼的问:“闹不愉快了?” 沈星语的声音闷闷从枕头里传过来,“就是说清楚了。” 书娴挨着床坐下来:“那不是正和你意?” “我瞧着你闷闷不乐的,或许,你应该问问你自己。” “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他。” “他这人倒是个男人,你别因为旁的东西放弃一桩好姻缘。” 沈星语:“你想多了。” “我只是觉得他生病,心里不太舒服。”本来想好聚好散,倒是弄的跟仇人似的。 她卷着被子将自己包裹进去,想着睡一觉便好了。 沈星语这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添了个会对花发呆的毛病,情绪低沉了两天,确定宫里再没有旁的消息,沈星语十分确定,这回顾修必然放弃了。 人总得往前看,她又渐渐恢复之前的朝气。 这天睿贝子过来,还带了皇庄的租赁契约,数量还是之前她想要的量。 “我还以为这事要黄了,你是不是花费了很大的代价?” 睿贝子避开她的目光,低垂真眉眼,盯着蜜柚瓷茶杯,道:“没有。” “挺顺利的。” 沈星语认定他废了功夫:“我还不知你的性子,废了功夫也不会吭声。” 睿贝子不太自在的抵唇咳一声,也未分辨,只转了话题问道:“阿迢呢?” “去花圃了,怕是要有一会才回来。”沈星语扫一眼他带过来的玉露糕,笑道:“等她回来要凉了。” 沈星语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可知,他近来如何?” “有没有见过他?” 睿贝子仰头珉了一口茶才回道:“我不上朝,远远看过一眼,瞧着不错,同之前没分别。” 沈星语心头一松,想来他应当也不会有事。 这世上,谁也不会离不开谁。 沈星语同瑞贝子又坐了一会,书娴和阿迢一道从花圃里回来。 阿迢看到玉露糕,眼睛亮亮的,小松鼠是的鼓着腮帮子,吃的欢乐,睿贝子无声扫一眼,唇角弯了弯,告了辞。 阿迢这点心用的多,到晚膳时便有些用不下,慢吞吞挑不占肚子的蔬菜用。 沈星语一改前两日的颓废,兴致颇高,自己要了一壶梨花酿,又塞给书娴一壶,“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阿迢比划一通,“我怎么没有?” 沈星语乜她,“小孩不宜饮酒。” 阿迢:“……我比你大一岁!” 沈星语:“你心理年龄小。” 阿迢:“……”强词夺理! 书娴拆了红泥封,摸着下巴道:“醉酒对我来说有点困难。” “毕竟我凌管事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沈星语玩心大发,将自己喝到烂醉,捧了琴来弹了好几支曲子,又嚷嚷着跳舞,还要逼书娴同阿迢跨她的舞好看。 闹了一圈,酒劲上来,她跑进花丛里屈膝蹲下来,双手抵在下巴笑盈盈,“我是一朵花。” 书娴:“……” 确认了,这人是真醉了! 偏头问阿迢,“她酒品一直这样吗?” 阿迢比划一通,唯一的一次醉酒是这样的,以前粟圣公俯还在时,夫人也拘着她,她偶尔喝了一回这般醉过,闹了挺大笑话,后来她自己就不喝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星语小脸喝的红扑扑的,看着可爱极了,书娴玩心大发,“花是长在地里的,你要钻进土里。” 沈星语慢半拍的看着地上,“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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