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波解释:「掌柜说,两个箭筒可以分别放有毒的和没毒的箭。」 青檀忙问:「今日姐姐可用的是毒箭?」如果是毒箭,那个中箭的人必死无疑,若能留下尸体,说不定就能查到他的身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 莲波后悔道:「箭上没有涂毒。」 青檀遗憾的笑了笑,「回头我去找张夼要点厉害的毒药,姐姐也备上两枚毒箭,日后出行就更安全放心了。」 林氏马上道:「你跟他学学如何解毒。万一以后再碰见有人放毒箭,你也能自保自救。」 青檀忍不住笑:「那是他的家传绝学,不肯外传的。即便是他的孩子,也是传子不传女呢。」 林氏撇撇嘴,「胡涂,儿子女儿不都是自己的孩子?我没有儿子又如何?女儿照样把书坊打理的妥妥当当。」 莲波不禁想到那一日的梦,梦里林氏也是这般说辞。像她这样开明的娘亲真是不多见。 青檀等到夜深人静,林氏和莲波都睡了,悄然去了一趟风云镖行。 她也没有叩门,径直翻墙而入,叫醒门房里值守的阿松,让他去把江进酒和张夼叫到兰言堂。 江进酒白日已经听张夼说到青檀两次遇劫的事情,青檀也不必再啰嗦,直接说起莲波和高云升的和离谈判。 江进酒惊讶不已,「她是怎么知道飞爪的?」 青檀抱着双臂,慢悠悠叹了口气,「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想来想去,除非有人在暗中跟踪我们,见到了从松林中离开的飞爪,然后告诉了莲波。」 张夼道:「你的意思是,莲波和跟踪你的人有关联?」 青檀点头,「这个人要么就在书坊,要么通过书坊里的某个人,向莲波传递了消息。」 张夼啧啧道:「青檀一开始怀疑莲波,我心里还有点不服,心想这不就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妇人么?没想到她也不简单。」 青檀向江进酒和张夼解释自己的推断,「莲波从今早离开书坊,便一直与我和林氏在一起,除了她来镖行找川哥的那段时间。可我私下问了柳莺和小虎,从李家到镖行,马车一刻未停,也就是说路上莲波未曾有机会见到任何人。之后她便带着川哥去了李虚白家里,我们一起回到书坊。此后她便一直未曾离开。所以关于飞爪的消息,一定是书坊里的某个人告诉她的。」 张夼为难的抓抓头发,「这么一说,除了安小虎和那个车夫,其他的人个个都可疑。」 江进酒叹口气,「真没想到我们堂堂风喉,居然落到被人牵着走的境况。」 青檀难得好心没有打击他,开解道:「师父不要妄自菲薄,官府比我们还被动。一旦有人投仙人状,他就要破案,不然就是被啪啪打脸,还要丢官。」 张夼紧张兮兮的看着江进酒道:「如果第二拨人是当年的凶手,想要杀溪客灭口,那青檀岂不是很危险?」 青檀丝毫没有惧怕,反而眼眸亮晶晶的泛光,「对啊!所以我才迫不及待来找你们。」 她笑嘻嘻的指着自己,「我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诱饵,能否钓上来大鱼,就看你们了。」 江进酒点头,「我明白了。从明日起,我派人暗中跟着你。」 青檀道:「还有莲波。要留意每一个和她接触的人。」 江进酒担忧道:「如果莲波和跟踪你的人有关联,那她想必也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要小心她。」 青檀笑道:「放心吧。莲波事母至孝,绝对不会害我。为了保护我的安危,她不仅提前要与高云升和离,而且还威胁高云升,他若再敢动我一根毫毛,她就不会放过他。」 张夼好奇道:「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不放过高云升?」 江进酒瞟他一眼,「笨吶,她背后肯定有人,而且是很强大的人,足可以取高云升的性命。」 张夼摸摸鼻子,「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仙人状有关系的人啊,你说她目的何在?不为钱,不为名利,不为感情。」 青檀笑吟吟道:「也许是为了替天行道呢。」 江进酒和张夼面面相觑,很默契的露出根本不信的表情。 青檀只是顺口开了个玩笑,其实她也一直疑惑不解,如果莲波当真和「仙人状」有关,她究竟有何目的?她为什么要去帮背后的「那个人」。 四年来形成的习惯一时难以改变。莲波醒来依旧是清晨时分。意识到这是她出嫁前的闺房,不是高家。她躺着被子里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要高云升送来和离书,她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诡异的是,高云升一天都没消息,一晃到了第二日,依旧还没有动静。林氏忍不住对莲波道:「青檀说的没错,高云升拖着此事,肯定是想要钱。」 莲波哼道:「我一文钱也不会给他。」她拿着他那么多把柄,他如何还有胆子来要钱。 正说着,墨香从外面进来,对林氏禀道:「安叔说外面来了两个衙役,知县大人让大娘子去一趟县衙。」 林氏和青檀皆是一愣,「这么快就抓到了凶手?」 莲波也觉不可思议,她前日下午才让安小虎去官府报的案,沈从澜短短一天就抓住了凶手? 青檀道:「我陪阿姐一起去。」 莲波道:「不用。你留在家里陪着阿娘。我让柳莺跟着就行了。」 来传唤莲波的两个衙役平素见了她都颇为客气,今日却彷佛不认识她似的,神色很奇怪。莲波暗暗猜测,是不是高云升把与她和离的消息传开了? 到了县衙自然不免见到高云升。莲波在他脸上并未看见一丝一毫的怨恨之色,心想这人果然善于演戏也很沉得住气。 高云升神色如常的把她带到堂上,对沈从澜禀报:「嫌犯楚莲波带到。」 嫌犯?!莲波吃了一惊。她先是看向高云升,紧接着又看向沈从澜。 沈从澜把她的惊讶都看在眼里,悬着的心放下去,出声问道:「你可认识一个叫飞爪的人?」 莲波再次看向高云升。高云升神色毫无异样,一向严肃板正的脸,对着堂上的沈从澜,根本无意去看莲波,也不和她对视,摆出了避嫌的态势。 莲波答道:「不认识。」 「这把金锁是你的吗?」 衙役举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把金锁。莲波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自己藏在衣柜的那把刻有自己名字的金锁。她为了确认无疑,拿起来看看背面,果然看见「莲波」两个字,便回答是。 这一定是高云升从她衣柜里翻出来的,她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从澜对旁边的师爷微微点头。师爷将莲波叫到书案前,递给她一张纸,让她照着另外一张纸上的字,抄写一份。 字是打乱的,连不成句。但莲波写着写着,便觉出了不对。 这分明是一份短信,交待某人去暗杀一位额上有梅花刺青的女郎。 师爷拿着莲波的字交给了沈从澜,沈从澜拿起放在他手边的一封信,对比之后不禁暗暗吃惊,的确是一模一样的字迹。他不动声色的把信和莲波的字,一起递给师爷,「你比对一下。」 莲波此刻已经猜到高云升给自己设了一个局,她索性直接问沈从澜,「大人叫我来究竟是何事?」 沈从澜看着她,「有个叫飞爪的惯偷,今早被发现死在院子外,身上有一把金锁还有一份信。」 莲波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她定了定神,冷静自若的说道:「杀人者另有其人,是有人模仿我的笔迹陷害我。我从昨夜起便未曾离开书坊,书坊的人皆可为我作证。那把金锁被我藏在高家的衣柜里,不知是谁偷出来的。」 她冷冷看了一眼高云升,接着道:「如果我当真要□□,绝不会笨到把刻有自己名字的金锁作为酬金。」 沈从澜公事公办道:「当下虽证据不足,但你身为首要嫌犯,自今日起不得离开幽城,随时候命。」 莲波拜手行了一礼,「我相信大人会还我清白。」 沈从澜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莲波没有立刻离开,她扭脸看向高云升,淡淡道:「高捕头是为了避嫌么?能否借一步说话。」 高云升终于偏过脸看着她,「我送你出去。」 莲波慢慢走出县衙,第一次感觉到跟在身后的高云升彷佛一条蛰伏多年的恶犬,她不禁看错了他,也小瞧了他。 「这一箭双鵰的招数不错,既能杀人灭口,又可嫁祸于人。不过这个局,漏洞百出,很难证明我是凶手。」 莲波站在路边,目带嘲讽的看着高云升,「我要杀掉青檀的理由是什么?为了独占书坊和楚家财产?既然如此,我为何不顺势就认了枯井里的尸骨是我妹妹呢?我为何还要锲而不舍的找到溪客?杀人动机说不过去,留下的证物更是荒唐,我居然把刻着我名字的金锁交给飞爪。」 高云升颇为自得,「我故意做的有漏洞,因为我的目的可不是把你送进大牢。那样对我没有好处。」 「你想要钱?」 高云升洋洋得意道:「我直接开口你如何会给?总要拿点东西交换你才会乖乖给钱。我可以洗清你的嫌疑,让你摆脱杀人嫌犯的污名。」 莲波毫无惧色的笑了笑,「你想错了,我根本不在乎名声。即便背上杀人嫌犯的恶名,我也不会给你一文钱。」 「你不在乎名声,可你在乎沈从澜的官途和名声。」高云升阴森的笑了起来,「你为何不在堂上说出是我栽赃陷害你?因为你怕说出来,我就会当众抖落出你和沈从澜的私情。」
第28章 28 莲波的确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没有当堂说出高云升买通老曲作假,以及他指使飞爪暗杀青檀的这些勾当,何况她若提到飞爪,如何解释她从青鸟那里得到的消息? 高云升继续道:「众口铄金人言可畏。你自称你们之间清清白白,可沈从澜一回幽城,你便执意与我和离,别人会怎么想?沈从澜的上司会怎么想?」 莲波被高云升的卑鄙无耻,气到语塞。 高云升好整以暇道:「你有把柄,我也有把柄。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也不必斗得两败俱伤。我明日拿着和离书去书坊,你若是答应我的条件,我们好聚好散。」 莲波冷声道:「若我不答应呢?」 高云升扯了扯嘴角,「那就等着满城风雨吧。你别以为沈从澜能庇护你,风言风语一传开,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莲波气结,眼睁睁看着高云升顶着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得意洋洋的走过对街,跨上台阶。 高云升回到堂上,见到沈从澜,主动提起自己需要避嫌,不便参与调查飞爪被毒杀一案。 沈从澜点点头,「高捕头,尊夫人说金锁藏在衣柜里是被人偷走的。高家最近可遭遇了盗贼?」 高云升禀道:「回大人,实不相瞒,内人自前日起便住在娘家,我睡在书房,不曾去她卧室。家母也自有居处,不进她的房间。她屋内是否进了盗贼,是否有东西失窃,在下并不清楚。不过,她这把金锁我是见过的,一直被她放在妆龛里,今日才听说她藏在衣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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