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就回她,说是书院里头的,只是普通的健身拳法。 喜春刚醒,这会儿踏出门儿,脸上还带着两分倦意,她也听了下人说过了强婶端糕点来的事儿,出门跟她道谢:“麻烦你了强婶儿,一大早又为了我们忙碌的。” “没事没事,你醒啦。”强婶看着人,些微的光出来,打在她脸上,那张细白的脸儿跟打了光似的,散着一层朦胧,越发显得她脸上粉红通透,眉宇清隽,强婶儿心头啧啧称奇:“都说我们蜀城好山好水,养出来的女子也漂亮,要我说,你这才叫漂亮呢。” 一大早就被人夸,喜春心头也听得高兴:“哪里的,蜀城的姑娘确实个个白白嫩嫩的,漂亮着呢。” “今日有何打算的?要出去想找人,跟我说就是。”强婶道。 喜春今日想去学堂里看看,也没瞒着,她打算等用过饭就带几个孩子去瞧瞧的。 “去学堂你就沿着这条道一直走,最下边有间青砖瓦房就是学堂了。”强婶给他们指了路,这才告辞。 喜春又给她道了谢,马婆子已经给主子们备好了早食儿,他们刚来,吃食儿不多,马婆子就一人给做了碗面条,配着强婶儿带来的糕点,也饱了肚。 用了饭,喜春先安排了家里的事,丫头婆子洒扫房舍,马婆子带着小厮去采买肉蔬,给支了银后,这才带着几个孩子往学堂去。 青砖瓦房好认,没一会儿就到了,他们去的时候,学堂里正传来郎朗的读书声,听音看进度,学堂的教学程度大概是能判定的。 比他们书院的进度要差一大截儿。 他们站了没一会儿,里边房门开了,一身青衣,蓄着胡须的中年夫子走了出来:“你们就是从外头回来的周家人吧。” 喜春道:“是的,我们听说学堂里正在授课,过来看看。” 夫子在几个孩子身上看过,很是肯定:“都是进过学的吧,你们学到哪儿了?” 周泽几个看了看喜春,见她轻轻点头才回话,“刚学大学了。” 周辰几个还早着,过了启蒙的阶段,如今正在学音韵训诂,只有等通了训诂后,才正式进入学习应试的科举阶段,便是习四书五经,大学是四书头一篇。 夫子不认同的看了喜春一眼,仿佛是在说刚学大学这样重要的时候怎么能带着人到处跑的,喜春撇开脸。 不好回,当没看到。 学堂里的进度还在启蒙阶段,上到三百千的进度,喜春还是按夜里跟周秉商议过的,一早来之前,先给他们讲过的,看他们自己的意思要不要留在学堂里听,夫子也问:“我们学堂里要留了几个位置,你们若是愿意尽可以来听听,都是村里的学堂,孩子们也没去过别的书院学堂的,正好能交流交流。” 夫子还给他们发出邀请。 没拗过,周泽几个只得应了。 喜春听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去,马婆子带着人去采买了,还没回来,几个飞扬的小娘子捧着一方锦缎从门外走过,喜春叫住了人,看了看他们手里色彩鲜艳,料子花俏的绸缎:“这个,是什么?” 有小娘子扬了扬:“这个啊,这是我们蜀城的蜀锦呢,再过半月就是蜀城的锦绣会了,大晋做买卖的布匹商人都会来一观,我们村里也织了不少,等着在锦绣会上呈上去,卖给做布匹的大商人呢。” 喜春早养成了做买卖的敏锐来,当下就道:“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的,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这有什么不行的,你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9章 喜春跟着村里的娘子们一路到了周家村的织布作坊里。 里边有七八台织布机正在织,村里的妇人织布、捡线,里外都是人,外边还有不少汉子在搬抬,一副忙得热火朝天的架势。 带她来的娘子也忙得很,带她来了后,说了声儿请她四处看看就去忙了,强婶走了来,还有些意外:“你咋来了?” 喜春把看见村里的娘子们托布的事儿讲了:“我就是好奇,这蜀锦色彩斑斓瑰丽,与我们秦州的花锦截然不同,婶子许也知道,我们在外头也是做了这布匹买卖的,铺子上等闲进的也都是从各州府进的上等绸缎,却还未曾见过蜀锦这般的锦缎,心头实在是好奇。” 周家村也是做布匹的,强婶专门负责管理村里的作坊,都是做布匹的,喜春他们一来,强婶他们就下意识在他们身上穿的布料上看过了。 喜春对他们的布料好奇,其实他们也是的。 强婶摆摆手:“这有何的,大家都是姓周的,不过我们蜀锦与你们秦州的花锦确实不同。” 强婶带着她在里边四处看。 蜀锦与其他锦缎不同,是以染色的熟丝线织成,用经线起花,彩条起彩添花,用各色图案和纹饰织成,布料上的每一针一线,都是糅合了各色融汇,与其他地方的布匹单色截然不同,蜀锦图案清晰,色彩丰富,上边花型饱满,十分有特色。 蜀锦的染料也是蜀城产自的草木植物。 喜春几乎没见过这等色彩斑斓的绸缎,倒也不是当真没见过,喜春见过不少来自关外的纱,那些纱布与这个锦缎倒是有两分相似,但喜春觉得蜀锦更为好看。 强婶笑得乐不可支的,又很是骄傲:“你啊才回来还不知道,我们蜀锦啊其实往前数,那叫啥,历史长得很呢,到现在还有路子往关外销呢。” 那就难怪了。 强婶笑眯眯的跟她说:“其实我们蜀城除了这锦缎,还有蜀绣,画绢。” 喜春听到个新词:“画绢?” 强婶随手拿起一张薄如蝉翼白绢给她瞧,说是白的也不尽然,仿佛还带着些金一般,极为薄,被卷成一卷,两头有木柄子固定。 “这就是画绢。” 喜春捏着那薄薄的画绢,心里还满是不可思议:“就这个,是作画的吗?” “是呢,我们这里有笔墨,你试试。” 喜春当即就试了试。 沾了墨汁的笔在画卷上轻轻扫过,虽不如宣纸和扇面平顺,带着丝丝的阻碍,但并不碍事儿,绢面儿与纸不同,滴滴点墨在上头,墨汁丝毫不渗,反倒还带出一些质感来,写出来的字与她在宣纸扇面上看到的很大不同。 喜春也形容不出来,只觉得各有各的好,宣纸山的画像一副静态的美景,而在画绢上的则好像一副动态的画卷,尤其是交汇着各色绢线的画绢,举着时,透着别样的美来。 十分朦胧又带着光滑润绸的美。 “婶子,这个画绢能卖一卷给我吗?相公他喜欢作画,我想拿回去叫他在画绢上作画一作。”喜春不想占便宜,她看得出来这作坊忙得很,想来就是为之前给她带路的小娘子口里所说的锦绣会。 她还想问问这锦绣会是什么。 强婶直接拿了一卷画绢给她,不要喜春掏钱:“收你银子那就太见外了,你们外头的周家帮了我们多少的?就现在这几台织机还是靠着秉哥儿才弄来的呢,头几年我们这织布作坊不好,村里织不出几匹布来,也挣不了几个银钱,还是秉哥儿给解决的,说是你们秦州那边的织机,改过的,跟以前的可不一样。” “听说这还是你的主意呢。” 喜春自己都不知道。 周秉还强行给她头上按名声呢。 经过强婶一番说,喜春脑子里也抓到点头绪,改织机的事儿她是有些印象的,秦州那边他们周家的花锦作坊出产的花锦好,但织机能织出的布匹不多,喜春跟周秉提过改良织机的事儿。 如今的织机工序太过复杂,从头到尾要七十几道,实在太过繁琐复杂,喜春就提过一嘴,后边倒是听下边人说过,作坊的产量增加了,她当时听过后也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恐怕是周秉找了匠人把织机改良过了。 “婶子,锦绣会又是什么。” “那个啊,说白了就是绸缎布匹大会,只是这名儿难免要起得好听些的,就是这四周相邻的府城里的大商人三年一度的来我们蜀城看锦缎,采布匹,这也是我们最大的一笔买卖了,哦,对了,我们这个锦绣会就跟你们那边那个淮州的绸缎会是一个意思。” 是霓裳会。 淮州的霓裳会喜春当然知道,他们秦州的花锦也被送过去参加了几回的。 她只是没想到,蜀锦的规格这么高,都能堪比淮州的霓裳会了。 喜春拒绝了强婶要送她回去的话,“你们忙,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这里忙成这样,喜春哪里好叫强婶专门送自己的,一段路,走几步也就到了。 喜春回去的时候,周秉带着周嘉已经回来了,还带了两盒糕点回来:“听说是本地独有枣泥糕,又带了些蜀城独有的辣味儿,我买了两盒,你尝尝看。” 喜春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开了盒子尝了一块儿,家里就有酒楼,喜春也不是丁点辣吃不了的,糕里的辣味不多,她是能接受的,又给周秉兄弟两个递了糕点过去:“嘉哥儿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周秉就点头:“都办好了,只等科举正式开始了。” 科举是大事儿,下场请人作罢的学子更是多得很,这个时候无论是请人作保的秀才公,还是要下场的学子,都是一个双项选择,无论是学子还是秀才公,在作保前都会先考察一番对方的人物品性。 学子作弊被科举除名,也会牵连到替他们作保的秀才公。 而秀才公在作保前,也会考察学子的人品道德,以免为了几个作保费牵连到自身身上来,这些秀才公,一般替保的学子都是本地查得到的学子,有书院包票或是在四邻乡里名声极好的,像周嘉这等从外头回来参加科举的学子,是他们最不愿担保的。 周秉来之前先在书院开过了信件,信中详细介绍了周嘉的背景,书院、学业情况,清平县的周家又是府城里出了名儿的人家,只要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周家在盛京里出了个侍郎大人,要走科举之路的学子谁不是为了一举成名天下知,出入朝廷的,周大人的后辈回乡里参加科举,找担保人并不难。 科举临近,周嘉几乎是日日书本不离手。 喜春都怕他读成了个书呆子,每日叫几个小的在院子里打拳跑动,平日看一两个时辰的书就叫他歇一歇。 锦绣会的事喜春也问过他,还有村里的织布坊,那卷画绢留给了他作画,还央着他当场作了一副,“你说,我们布匹铺子是不是缺点什么?” 夫妻多年,周秉哪有不知道她意思的,忍着笑:“布匹铺子是差一种布料,书肆也还差一个画卷。” 喜春面不改色:“对,就是这个意思。” 周家没有书肆,但他们可以把这个画绢卖给书肆。 问他为何早前铺子里不进蜀锦,周秉的意思是,“太远,麻烦。” 他淡泊名利,不像喜春一样一心钻进了钱眼里一般:“蜀城离我们秦州远了些,但正以为远,这里头才大有所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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