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手上的纱布是宋喻生包的,他最后也没说什么,任由沉香服侍着好了衣。 穿好衣后,他去了堂屋,没一会冬月就来了,他道:“主子,马车就备好了,待用过早膳之后就可以走了。” 宋喻生本就是奉灵惠帝命令出京,失踪以后回到了京都,定然是要往皇宫里头走一趟的。 四大暗卫之中,独独夏花紧跟在宋喻生的身边,保护其安危,其余三人,基本都在幕后,偶尔有些时候才会跟在他的身边,就如今日,夏花已死,而他们三人还未挑出一个能去顶替夏花位置的人,冬月便先跟着他了。 温楚听到了冬月的话后便知道宋喻生一会许是要出门,她昨晚到了国公府之后便一直没来得及吃饭,这会肚子饿得慌。可也只能等着宋喻生赶紧先走,再去填填肚子。 她想,宋喻生会总也不能出门还要带着她吧...... 就这样想着的时候,只听宋喻生对沉香道:“你给她把头发梳一梳。” 沉香只当是因为温楚形容杂乱,脏污了世子爷的眼,垂首应下,“是。” 沉香说完这话就对转头温楚道:“你蹲下些,成不。” 温楚同她差不多高,只是这样的高度,她有些不大好簪头,只能是叫她蹲一会了。 温楚麻烦她给自己梳头本就是不好意思,这会听到了她叫自己蹲下,马上道:“好嘞!”说罢就扎了个马步下去。 扎马步于她而言根本算不得难事,毕竟从前温老爹教她一些简单的能自保的功夫,最落不开的就是扎马步了,她往那院子里头一扎,最久的一次都足足扎了半个时辰。 只是这会她肚子空空,一扎这小腿肚就开始不争气地打颤,她饿得发昏,腿都抖得厉害。 冬月在一旁看着十分嫌弃,什么玩样,他就是扎一个时辰都抖不成这样,她不才刚扎下去没一会吗。他年纪小,心思素来活泼一些,也忘了从前因为嘴快而挨的罚,他直接道:“不是,你这还扎啥马步啊,腿都抖成筛糠子了,好好屈个腿就是了,费老大劲似了。” 温楚可都记得清楚,昨日就是冬月和春风在宋府门口拦的她。她不能跟宋喻生顶嘴,但冬月她可不怕。她被这话激到,“你管我作甚呢,我就是爱扎,偏偏要扎,怎地?” 冬月像看傻子一样看她,“犟种,说也不听的,爱扎就扎呗,累得是我一样。” 说话之间,已经有丫鬟进来布菜了。 温楚一闻到菜香,更没力气了,下一秒钟就站了起来,弯曲了膝盖半蹲着。 冬月都惊了,说要扎马步的是她,结果下一刻就自己屈了膝盖,那方才还同他争个什么劲呢? 少年瞪大了眼,被这温楚的厚颜无耻惊到,他道:“你这也忒不讲理了。” 温楚还想跟他犟嘴,沉香拍了拍她的脑袋,出声道:“梳好了。” 温楚伸出“猪蹄”摸了摸脑袋,指尖还露在外头,她隐约感觉出和沉香是一样的发髻,双丫髻。 宋喻生见她梳好了头发,说道:“过来用膳,一会同我一块入宫。” “啊?”温楚有些没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同我说吗?” 宋喻生神色淡淡,说道:“你要是不饿就别吃,不吃一会也要入宫。” 温楚肚子饿了,先不管入不入宫,听到宋喻生让她吃饭,还是吃了再说。 用完膳后,温楚才道:“我这手伤了,跟你入宫不大好吧,这不是丢了咱世子爷的脸面嘛,说堂堂国公府竟让一个伤了手的丫鬟跟在世子爷身边,是不是有失体面啊......” 宋喻生已经在一旁漱口擦嘴,他蔑了她一眼,起了身子,道:“你方才用膳前怎不说,现在吃饱了还想着躲?” * 两人上了马车,这辆马车比上回他们回来时候乘坐的那辆竟然还要贵气一些。 温楚看着这马车一时之间感叹,这宋喻生平日里头过得都是些什么好日子啊。 也太是舒坦些了。 温楚坐在旁边,而宋喻生坐在主座那处,手上一直看着东西。 他失踪在乡野之间的两个多月,好像是堆积了一堆公务,温楚看他好像一直都在处理事情。 忙,忙点好啊,忙了就不会想着跟她算账了。 定国公府坐落在京都南边的长安街,这条街道是京都之中最为繁华之处,市廛铺户,妆饰富甲天下,以及茶叶铺、靴铺,皆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可以说京都之精华,尽在于此。 住在这街里头也都是说得出名头的勋贵人家,不少大户人家甚至也以住在此处为荣。 国公府则在几户人家最外边那处,若是坐马车去紫禁城午门,就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用。 从前早朝尚且还未废弛的时候,整个京都最叫人眼红的就是国公府的房子。不说别的,最叫人眼红的便是离午门近,去参加早朝也能起得晚一些。 住得越远,起得越早,甚有些早起半个时辰的都有。 后来早朝被废了,那些住得远些的人,嘴上斥责灵惠帝如此行径实在不堪说,其实心里头一个赛一个高兴。 午门呈东西北三面城台相连,朱红城墙,环抱成一个方形广场。 车窗被开着,清晨的风刮过,十分舒服。眼看马车离紫禁城越来越近,温楚心中却越发焦躁不安,因着越是靠近午门那处,曾经在这处的回忆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朱红的城墙就像是血淋淋的鲜血,压迫得她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她曾经在这处个地方学狗爬了整整一天,还在城墙那处被倒着吊过三四天,她像是牲畜一样,在这里被人侮辱,而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她那个时候时常在想,若是吊着自己的绳子能断掉就好了。这样砸得自己头破血流,脑浆迸发,亦是美事一桩。 但她的运气还是不大好,绳子一直都是结结实实的,没能断开,她就一直这样被人欺辱。 她趴在车窗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午门,不断告诫自己,过去了,已经都过去了的。 她不是李昭喜,她是温楚。她是温楚,不是李昭喜。 对......她是温楚。 天边初升的日光笼罩大地,温楚却只觉压迫难忍,然,却还是极力压抑心绪,生怕叫人看出什么不对劲。 到了午门那处,便不能再坐马车,两人下了马车,里头竟已经等着了一个引路的小黄门,将宋喻生领去了乾清宫。 宋喻生回京一事,昨日就已经传到了灵惠帝的耳朵里头,他早就知道宋喻生会进宫,今日一早就派人等在了午门这处。 冬月和温楚一同跟在宋喻生的身后,几人走在长长的甬道之中,温楚一路都低垂着头,时隔多年,再一次回宫,未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在宫里,她是昔日最受帝王宠爱的公主,到了后来又成了这天下最不堪说的公主,而如今,再入皇宫,她非李昭喜,而为温楚,从前是非种种,与她何干。 可她终究还是有些害怕别人会认出她来的,若是真有不长眼的熟人,指着她问,“啊!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呢?” 那到时候她该怎么说呢?无妨,总归她脸皮够厚,她就挠头装傻,“啊?我怎么就死了?我怎么就不能活着呢?你们莫要咒我啊!再说,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也忒多了些!” 若是不信又该如何?非咬了她就是李昭喜呢。那温楚就要说,“我去你的!李昭喜是谁?是一个倒霉孩子,你别把我和这个晦气东西扯上关系!” 嗯,如此甚是不错。 冬月看出来身旁的温楚心不在焉,他拿手肘杵了她一下,小声音提醒道:“你老实点!今天在宫里头闹出什么事,没人会管你的!” 温楚听到他这话,贫顶道:“我又不是疯子,在宫里头闹些什么?你这少年,小小年纪,怎总是喜欢管东管西。” 冬月回道:“若不是你这人不老实,我怕你惹麻烦,谁稀得管你似的啊!而且,我快要二十岁了,你别说我年纪小了!” 冬月也算是遇着对手了,不论是玉辉堂还是暗卫里头,都没有像是温楚这样的人,偏他又是生了个活泼的性子,逮到了一个嘴巴勤快的就爱一直招惹。温楚怼他,他却非要凑上去讨嫌。 这两破嘴篓子算是凑一块去了。 温楚故作惊奇道:“什么!你竟然要二十了?我看你如此行事,都不过十五,如此,倒还真是我眼拙了。” 冬月叫这话气得炸毛,他当即牵扯出来往事,把赵顺拉出来说一回。当初可是他亲手解决了赵顺,听赵顺死之前对温楚那些骂骂咧咧的话,冬月不难猜到,从前赵顺肯定欺负过温楚,那这样,他好歹也算是帮她出了口气。 冬月道:“我怎么就不像是二十了?你这个小道士真没有良心,当初还是我杀了那个地痞......” 地痞?杀了?温楚并未知道赵顺死了一事,但听他这话,自然也知道是在说赵顺。 冬月杀的赵顺,那定然是宋喻生下的旨意了。 前面一直默不作声的宋喻生终于回过了头来,嗓音冷沉地吐出了一句,“你们再争,不如都去跳了御花园里头的湖,死了安静。” 许是因为天才大早的缘故,一路上也没碰见多少的人,只有稀稀疏疏往来的宫女和太监。 听到了宋喻生开口,两人齐齐闭了嘴,也都不敢再说话了,没有一会几人就到了乾清宫的殿门前。 汉白玉石台基之上,伫立着一座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大殿。重檐庑殿顶上,上层施上单翘双晶七踩斗拱,下层施单翘单晶五踩斗拱,饰金龙和玺彩画。 整个大殿威严之中却又脱不开精巧细致。 宋喻生被里头的内侍引进了殿内,而温楚则和冬月等在了殿外。温楚站在这处总是有一种无所遁形,被人盯视着的感觉,她不动声色地往冬月身后躲了躲。 冬月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嘲笑道:“你躲些什么?” 温楚回道:“你不是叫我别惹麻烦吗,我没见过世面,若是丢了脸怎么办?你借我躲一躲怎么了?” 冬月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的道理,温楚不过是一个小村姑,就是连京都都不曾来过,遑论说是皇宫了,她若是丢了脸,那也就是丢了他家世子的脸。这样想着,还配合地往后靠了靠。 眼前一黑,温楚直接对着冬月的背就开始面壁思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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