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晏然终于坐不住了,她要去沈家看望沈伯母。 沈姜氏喜好下棋,晏然之前收过一套棋,琉璃做的棋子,水晶雕刻的棋盘,十分精美,她计划把这个礼物送给沈伯母,就当作......这绝对不是晏然要拍沈家马屁,只是一直以来沈母都对她照顾有加,这是还礼而已,没有其它含义。 晏然估摸沈山下值到家,应该是申时二刻左右,于是她在申时整点出现在沈家门口。 门口小厮早就了然自家大人和对面女掌柜的关系,个个脸上堆着殷勤的笑,非常热情的引她进门,晏然很想问:你家大人在吗?如果没在,平日几时到家?可话在喉咙处转了转,终是没好意思问出口,绮云见了心急,趁晏然在前面走的功夫,偷偷问门丁,“你家大人今日下值了吗?” 门丁道:“大人今天没上值去啊!你看,他轿子还在那呢!” 晏然走在前面,可后面人说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侧头看向轿房方向,果然五品大员专用的轿子,赫赫然停放在那里。
第152章 152他愿意发一夜疯,就让他疯去!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 晏然听到沈山就在府里,脑中立刻浮现他凭阑赏花,抚琴品茗的惬意场景,刚刚还迫切想与他见上一面的心情荡然无存。 她咬着小银牙,心里翻江倒海的不是滋味,只恨自己已经跨进沈府门槛,否则马上掉头回家。 “我就说嘛,这人就是小心眼,不过拌了几句嘴,就故意躲我不见,罢了罢了,我一会拜见完沈伯母,悄没声的回府,权当没来过,”晏然越想越气。 她想起每次晏承恩和王氏吵架完,承恩老爹就躲到城外大伯家,或者流连河房,自顾逍遥两日,留下王氏在家翻天掀地的哭闹,她不明白,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不好吗?难道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 一想到沈山也是遇事就躲的人,晏然气到喉咙堵,腿脚越来越快,引路的嬷嬷不解,怎么这么着急送礼吗? “晏二小姐,大热天的,走太快,容易中暑气,我家夫人在松风馆,咱往南走。”嬷嬷呼哧带喘地说。 晏然这才放缓脚步,一路跟着嬷嬷向南园走去,一路朱栏白石,绿树清溪,晏然无心留恋,想着沈山的居室在东,一会也是碰不见的,心里倒安了些。 到了松风馆,沈姜氏刚刚听完府里几个执事婆子汇报,见晏然到了,如同见自家女儿,一脸慈爱,晏然与沈姜氏敛袂施礼后,坐在她下首旁的檀木椅上,绮云把水晶棋递上,沈姜氏见礼物如此精致,甚是高兴,拉着晏然要与她对弈几局。 晏然心想这也无可无不可的,丫鬟们立刻布置桌面,焚香、泡茶、上点心。 晏然和沈姜氏寒暄几句,吃了一杯茶,对面而坐,各持一色棋子,准备开战,小丫鬟们好奇谁胜谁负,探头围上来。 沈姜氏这日心情好,笑着问这些看热闹的下人,“你们说这场棋,我和晏家姑娘谁能赢?” 有个瘦一点的丫鬟刚想说:“自然是夫人赢,”后来想想不对,来沈家做客的小姐不少,可能得到夫人如此看重的,只有晏家姑娘,再想想秋桃的下场,两下一合计,眼前这个鼎香楼的女掌柜,八成以后是沈家的少奶奶,遂改口道:“当然是夫人赢一局,晏二小姐赢一局。” 管事的嬷嬷笑道:“就你嘴甜,”然后掏出十文钱,“赏你去买个零嘴吃,你们几个也都散了吧,围着怪热的,你,”她指着瘦丫头说,“你去看看少爷睡醒没?” 瘦丫头拿着钱,喜滋滋下去了。 晏然棋技不赖,沈姜氏亦是高手,两人杀了两盘,胜负各半,开始两人一边下棋,一边寒暄家常,突然沈姜氏开口道:“我儿这几日病了,你一会要不要去看看?” 说话的人云淡风轻,听话的人一脸错愕,怪不得这几日不见,原来是病了?晏然憋在心里的气愤,瞬间又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坐立不安,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呢? 为了不让沈姜氏看出端倪,晏然特意紧抿双唇,挑眼偷觑沈姜氏,见她面色从容,心想应该也不是什么大病,否则当娘的怎还有闲心在这下棋?所以也就放了一半心。 “看过大夫了吗?”晏然轻声问,相比生病原因,她更关心病情现状。 “哦,没大碍,”沈姜氏屈着食指,敲打棋盘催促她:“你倒是落子啊?” 关心则乱,晏然手里的琉璃棋子裹了一层汗水,粘腻腻的,她把棋子擎在半空,一向以下快棋著称的她,竟然踌躇半晌,不知落在哪里合适。 双方对弈,博的是脑力,打的是心理,沈姜氏故意催促,晏然回过神后,反手抹去额头上细微的汗珠,然后将手中的“马”跳到楚河对面,“吃你的兵!” “落棋不悔哦!将军!”沈姜氏哈哈大笑,捏着袖口,将她的“车”跨过楚河汉界,直逼晏然大本营,然后她像个孩子似的拍着巴掌道:“两胜一负,今日是我赢了!” 晏然赧颜,夸赞沈姜氏棋艺好,一双白皙纤长的双手,漫步精心地摆弄棋子,心想是不是要再杀一局。 一棋之失,人皆见之,心里之失,也未逃过沈姜氏的眼睛。 前几年,考虑现实问题,沈姜氏的确不想儿子娶晏然为妻,即使现在,也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沈姜氏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生活,总要先退一步,然后再筹谋下一步。 “算了,不玩了,我看你现在心猿意马,”沈姜氏笑意诡谲,拍着晏然的小手道:“我儿早上刚看过大夫,吃过药,我看现在应该也醒了,咱俩去看看他。” 晏然低头说好,可又怕立刻就走显得自己太心急,于是磨磨蹭蹭地又要了一碗新茶,这时瘦丫鬟回来禀告,少爷没在起居室,现在在梅园的暗香阁。 沈姜氏闻听,嘴角微不可察的扯了扯,有种当娘的见儿子整日与媳妇腻歪,恨其没有男子气概的感觉。 晏然不明白这个笑的含义,喝了一碗茶后,便随同沈姜氏去了梅园,路上,晏然终于忍不住问:“沈山哥哥怎么病了?” “谁知道呢,”沈姜氏叹了一口气,忧心道:“小时候,这孩子倒是体弱多病,后来与你学了拳,他也每日起早苦练,最近几年很少生病,谁知,”沈姜氏偏头看晏然,握着她的小手,道:“前几日下雨,你记得吧?” 晏然点点头,四天前她和沈山从乐芷书坊回来,吵了一路,那日不止白天下过阵雨,晚上也淅淅沥沥下了场雨,直到天明才停。 “我儿那日回来,不知为何生了好大气,坐在这暗香阁里看了一夜雨景,我怕他着凉,还特意让人给他煮了姜汤,我想这男儿皮糙肉厚,他愿意发一夜疯,就让他疯去!谁知第二日,他又起早去江宁县公出,五更天出发,昨天午后方回,换了身衣裳,又马不停蹄的去汪家参加一个什么宴席,不知喝了多少酒,回来吐了半宿,这一折腾,今早就彻底病倒了。” 晏然轻轻“哦”了一声,说了些安慰沈姜氏的话,心中早已火急火燎,恨不得马上飞到暗香阁。 俩人刚在暗香阁的楼梯口露个头,抬头见沈山垂手站门口候着,“你不好好休息,又站这风口作甚?刚刚看见我们过来了?”沈姜氏蹙着眉头,很生气地说。 “嗯,”沈山点了点头,道:“刚喝了药,睡了一觉,已经大好了,若白天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黑白颠倒,岂不是病又要加重,”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这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管不得你了,说一句,你有十句跟着,”沈姜氏哼了一声,“不过我也不怕,早晚有人能管得住你。”她扫了一眼晏然,又看看儿子,这俩人正互看对方,压根就没人理她抱怨什么。 沈姜氏清了下嗓子,伸手去摸儿子的额头,见不发热,轻吁了一口气,“坐吧,我让人来泡茶,”沈山对母亲说。 “我不差你这口茶,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刚和然儿下棋,我也乏了,我要回我屋睡觉去了,你俩在这聊吧!” 说罢,她一抬胳膊,跟着一起来的嬷嬷立刻搭上自己的手,沈姜氏年纪不过四十出头,皮肤白皙,相貌丰腴,出身官宦之家的她,又做了一辈子的官太太,儿子也是朝廷大员,这让她从头到脚都透着官太太特有的霸气。 “这楼上,南北通风,就是凉快!”这是沈姜氏下楼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晏然明白沈姜氏的心思,觉得沈家人都好可爱。 目送沈姜氏下楼,晏然站在屋中间,这才放开胆量打量沈山,见他虽然气色有点虚,但精神昂扬,心里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她环顾四周,上次来此,还是和蒋奇夫妻、温荷聚会......哦,还有温廷言,那家伙离开金陵也不通知一声,就这么没了音信,晏然觉得自己的思绪跑远了,定了定神,眼睛落到旁边的画案上。 两条檀木镇纸押着一幅画,风吹着纸角哗啦啦响,上面笔墨未干,泛着水光,她好奇沈山刚刚画了什么,想走过去看,结果被沈山一把拦住了。 “你先坐那,”他把晏然推到八仙桌旁的椅子上,然后冲着外面喊,“菜头!叫人送来一些糕点还有昨日我拿回来的桃子。” 菜头应了一声,欢快地跑下楼去。 晏然瞅着远处画案,心有不甘,时不时站起来,踮起脚尖看看,可都被沈山挡住了视线,“我都生病了,你怎么一句安慰病人的话都没有?” 晏然皱着眉头,心里嘀咕:他是在跟我撒娇吗?她看着眼前面庞俊朗的男人——城中炙手可热的郎婿人选,少年进士,五品郎中,居然在跟我求关心?晏然心头软绵绵的,嘴上却很硬气,“我看你气色不错,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一个女孩子,你说话就不能温柔点吗?” “你一个男人,”晏然笼着两手,悄悄站起身,喃喃自语:“一个男人,扭扭捏捏,婆婆妈妈,”她边说边走,脚步很快就移到了画案前,“掖着藏着,一点都不光明磊落。”她两手按住镇纸,盯住画面,嘴里依旧喃喃。 晏然虚张声势、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的姿态像极了半年前,沈山第一次拜访晏家时,为了坐到晏然身旁说话,而使出的把戏,可以说俩人的小心思一模一样。 他知拦她不住,或者说也放弃阻拦了,他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看她故弄玄虚,嘴角满是爱意。 “你画的这个是......”晏然桃花脸上,登时飞起两朵红云,纸上画的正是那日雨后的金陵街景,一座青砖矮墙前,站着两个人,女人抬手去摘墙顶上的野草,男人的头上滚动着滴落的雨珠,却看着女人笑...... “你画的是我,我们,”晏然赧然笑道。 沈山点头不语。 这时楼梯上传来“咚咚”脚步声,沈山皱了下眉头,深觉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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