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柳眉微蹙,眼底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就那一次?” “后来还有几次……”晏凤莲这次回答的倒是爽快。 “那如今,你想如何出豁?”王氏双眉一挑,反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来找你……”晏凤莲低头,不停揪着手里哭湿的帕子,揉成一团再展开,展开再狠狠地揉成一团。 香案上,五彩琉璃香炉中香烟袅袅,二人不语时,房间内静得只剩下呼吸和抽泣的声音。 “你饶了那帕子吧,别揪了。” “嗯.....” 晏凤莲将自己的命运交给王氏,自己倒向是一个看客,将帕子塞回袖袋,抬手将凌乱的头发重新挽起,又回手将簪子一一插回发髻。 没照镜子,发髻绾的松松垮垮,倒增了几分风流韵味。 王氏一口接着一口的喝茶,一来避免自己春困上头,二来茶水性寒,可以给她想扇大姑姐几巴掌的心降降温。 花厅外,晏然扒着窗棱听的兴致正浓,猛然间被一声吼吓了一哆嗦。 “二小姐,你在这杵着干什么?” 晏然回头,见金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得意的神情就像一只抓到老鼠的猫。 晏然支吾道:“我刚路过,想给母亲请安,见有客人,就迟疑了一会,” 晏然一边觑着金妈,心想:偌大的身躯,怎么走起路来没声音的?一边伸手整掇衣襟,佯装无事,抬腿就要往后走,“我先回房了。” 金妈显然是不信晏然的说辞,一双犀利又蔑视的眼神在晏然身上扫视了一遍,然后拦在她的身前,冷冷道:“好的不学,却学会了偷听,看你母亲一会怎么收拾你。” 晏然咬牙撇笑道:“随你,你爱告状就去告。” 金妈生气了,拽着晏然的手腕,推门而入,王氏早就听见她们在外面吵嚷,噤声等待,晏然本就是路过,突然被抓进屋,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嘻嘻哈哈打个招呼。 晏凤莲顾不上晏然,还欲接着说她那些腌臜事,被王氏急忙制止住了。 金妈以为少奶奶是给自己留下说话的机会,连忙开口告晏然的状,王氏火烧眉毛,哪有心情管晏然偷听不偷听的,只是轻轻呵斥一句,便撵出去让她自己玩。 晏凤莲熬等到厅内又只剩下她和弟妹两人,迫不及待道:“张婆子昨日来说,我若不嫁那泼才,就要把我的事说出去,那该死的婆子也不知道收了那泼才多少好处,这么卖力的传话,弟妹,如今,我只能靠你拿个主意了。” 晏凤莲见王氏迟迟不给她出主意,心里又没了着落,鼻子一酸,又开始哭哭啼啼,眼泪似比刚才还要凶猛,王氏不耐烦的眉头一紧,口中劝慰了几句。 直到晏凤莲哭累了,王氏长叹一口气,“姑姐先回去,你这事太突然,我也一时没了主意,我晚上跟你兄弟商量一下。” 晏凤莲也知自己这事难办,握着王氏的手发誓:若此事顺利了解,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你就是我嫡亲的妹妹,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云云....... 王氏只是冷冷一笑,又见她双眼浮肿,头发凌乱,唤夏景进来帮她重新梳洗一番,然后又担心晏凤莲在回去路上再生其它事端,又叫来两个丫鬟,两个可靠的家丁一起把她好生护送回花府。 像晏凤莲这种事,王氏也听过不少,有些商人出门,留下年轻妻子在家,或是年轻富有的寡妇独守空房,就会被一些唯利是图,可以穿堂入院的姑婆惦记上,惹出让人后悔终身的事端,如今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家,她自是觉着脸面无光,恨不得马上撵花晏氏出门,永世不见。 送走了花晏氏,王氏终于长舒一口气。 晚饭也没吃上几口,就等着晏承恩回家,跟他商量这个棘手的破事。 左等右等,也不见晏承恩回来,王氏信步走至园中,一只野猫蹲在房檐上,看着院子地面上的水迹,琢磨着要不要下来走两步。 春天晚上猫叫的凶,王氏最近睡眠差,看见罪魁祸首一脸无辜的样子,王氏气的牙根痒痒,弯腰拾起花坛里一块石头子,朝猫打去:“叫你发情,蠢货,看我不找人阉了你!” 猫没被打着,扭身跑掉了。 “夫人,你这跟猫置哪门子气?” 王氏扭头见晏承恩站在身旁,幸好这日晏承恩不是在外喝酒鬼混,只是因为下雨被困在戏园子,刚进家门,一听有大事,三步并两步跑来找王氏,一身衣裳溅着泥点子,也来不及换。 王氏屏退所有下人,关上门,和晏承恩秉烛并坐在花厅内,聊起白天花晏氏的事。 晏晴和晏然本坐在隔壁的金英堂上练字,话题开始后,便被打发回各自房间,晏然磨磨蹭蹭的还想偷听,被金妈强行押解回房。 晏然在乡下散养时,经常混迹在已婚的长舌妇人堆里,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能被长舌妇嚼舌根的必定都是新鲜的奇闻艳事,所以晏然对此听多不怪,今日偷听到的内容,加上她机灵的小脑瓜一琢磨,事情的首尾她也大概知晓了。 晏然虽不甚喜爱花姑妈,更不可怜她今日处境,但她倒是很理解花姑妈所为,所以很想知道母亲会给花姑妈出什么主意。 只可惜现在她是重点防偷听对象,被金妈盯的死死的。
第39章 39喜欢哪个,咱就买哪个 三更梆子响起,王氏终于盼回晏承恩,还未待男人歇歇脚,喝上一口安神茶,她已经按耐不住,一屁股坐在晏承恩身旁,虎视眈眈盯着她,一股怨气卡在喉咙处,随时等待喷涌而出。 晏承恩见王氏神色不对,先是慌了一瞬,脑里快速回忆,自己有何地方得罪了她,后又见她不吵不闹,料定未必是自己的错处。 “何人大胆,敢惹我夫人生气?告诉为夫,我去教训她!” “好,你去教训,你那好姐姐,真不是个省油灯,”王氏点着晏承恩的眉心,嗔道:“你说你家人,怎么没一个安分的?” “家姐怎么了?你别一有怨气,就把所有晏家人都带上,”晏承恩嬉皮笑脸地强调:“你别忘了,晏家族谱也有你的名字,晏王氏!” 王氏努嘴,懒怠与他置气,寻思半晌,姑姐行径,着实让她难以启齿,可事又不得不说,王氏强忍恨意和羞臊,将晏凤莲所犯之事,一五一十向晏承恩细说一遍。 晏承恩两眼圆睁,惊诧不已,支吾半晌,道:“然后呢?” “然后,你还想然后?”王氏红着脸道:“现在花姑姐,不愿嫁与那泼才,可又跟人家……”她举起两手,做了一个媾和之势,又道:“这事麻烦,在于她被卖婆张媪抓到把柄。” 王氏顿了顿,眉头拧成连环扣,她生平最厌男女间的腌臢行径,虽她读书不多,晏庭海还总嫌弃她村,但品行上,觉对行得端坐得正,甚至接近古板。 “那老媪和那泼才抓住花姑姐这个错处,以后少不了要来要挟,花家要挟完,再来要挟晏家,反正谁要脸面,找谁要钱就是了!” “那泼才,家住哪里?姓甚名谁?” “你知道是谁,又能如何?你要作甚?”王氏警觉的瞪大眼睛。 “我自是要把他找出来,教训一番。”晏承恩撇着嘴,怒哄哄道。 王氏听了,本来又羞又怒,现在变成又怒又怕,她怕这个男人犯浑,给家里带来更大麻烦,“你若这么说,我更不能告诉你是谁了!”王氏垂头丧气,心乱如麻,“如今,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出豁这件事,若处理不当,姑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晏承恩茫然搓着额头,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冷汗沁出,花晏氏是他同父同母的姐姐,他不能见死不救。 “这事万不可让人知晓,咱们晏花两家都是这街上有头有脸的门户,这事既出了,多说也无益,你看,咱家出点银子,封口可行?”晏承恩将门闩上,返回屋内,低声询问王氏。 王氏闻听晏承恩要从自家银库,给败坏家风的花晏氏擦屁股,心里气到吐血,可又怕说出自己真实想法,免不了被相公埋怨小气,嘴上只好说:“钱财哪能封口?开了这个头以后就没完没了的要。 “那你说怎么办?”晏承恩也无可能奈何,他的法子就两个,要么打一顿,要么出点钱! 王氏捧起茶杯,吹散茶汤上的浮叶,慢悠悠地为头脑简单的相公,分析现状:“姐姐也不是没有傍身钱,估计也说给过那恶媪听,如今还来找我们商议,估计是对方胃口极大,不好满足。” “那你有何好主意?急死个人!”晏承恩听王氏的分析,甚有道理,可终究还是没结论!他站起身,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绕着屋当中的八仙桌,转了两圈,突然他收住脚步,压低声音,咬牙挤出一句话,“只有死人能保守秘密,要么把那两人绑了,”晏承恩做了一个杀人灭口的姿势。 王氏先是吓得差点把茶盏失手于地,继而怒道:“你是脑袋进水了不成?为了你一个不知廉耻的姐姐,我们还要搭上人命官司?”王氏气得发抖,但仍不忘告诉晏承恩杀人灭口为何行不通。 “我们住的是应天府,不是穷乡僻壤!”王氏声音中带着哭腔。 “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晏承恩两手背于身后,继续绕着八仙桌厅转圈圈。 “你坐下,你转得我头疼,刚相出的主意,也被你转没了!”王氏揉着太阳穴,叹气道。 晏承恩听有主意,立刻收住脚步,乖乖坐到王氏对面,还殷切地为娘子倒上茶水。 王氏喘了两口气,平息了情绪,悠悠道:“现在也没甚好办法,他们这些无赖泼才,肯定都不是第一次干这种缺德事,想必这些年,定有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看看结果吧,希望能有个牵制她们的法子。” “好,好,把柄嘛,谁没有?你抓我一个,我抓你一个,扯平了!”晏城恩一展愁颜,浑身都轻松了。 烛影摇红,焰透纱窗,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王氏将茶杯向远处推了推,让眼前尽量宽敞,她听着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若有所思。 片刻后,王氏否决了刚刚的想法。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计,这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砝码……”王氏声音微弱,努嘴思忖着:纸里包不住火,棉里藏不住针,与其胆战心惊过日子,不如让是非人远离是非地,天下之大,何处不能洗心革面,重新开始呢? “我想,那恶媪和泼才都是金陵土著,想打发了他们,并非易事,这次姐姐有错在先,肯定要有所代价,既然她不能在花家守节,动了再嫁心思,我们不妨在外乡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吧!”王氏说完,顿了顿,特意郑重其事的强调:“找个身体好的!” 之后,王氏捂着嘴大笑起来,她已经忍了一天了!自从知道晏凤莲这桩风流韵事,她心里五成是气愤,还有五成是开心,只是没找到机会去大笑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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