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和煦,地上积雪消融,晏然和隋静惬意地荡着秋千,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跟随一众妇人,朝后院佛堂走去。为首妇人珠光宝气,身后丫鬟婆子,亦衣着不俗。 隋静“啊”了一声,跳下秋千,跑到妇人身旁,笑靥如花地福了福,“静儿见过大姨母。” “静儿如今出落的真是可人儿,我正要去见你母亲,听说她最近身体不爽利,哎,你说你母亲把自己闹的,以前多开朗和气的人儿,如今都成半个姑子了,你也要好好劝劝她,”那妇人柔声细语的说,一只玉手轻轻抚着隋静的肩头,露出一个镂空镶嵌五色宝石的手环。 温白氏说完,眼神落到晏然身上,晏然正与人群中的温廷言互换眼神,突然接收到温白氏的目光,她连忙收容施礼,跟着隋静称对方大姨母。 “这位姑娘是?”温白氏上下打量晏然。 隋静笑道:“这是我最好的姐妹,晏然,隔壁晏家的女儿,以前和温荷一起读书过。” “你就是晏然啊!温荷提起过,她说晏家姑娘,姐姐温柔娴静,妹妹机灵活泼,你一定就是那个机灵活泼的!” “大姨母猜对了,她是妹妹,温家二小姐!” “这姑娘的眉眼透漏着一股英气呢,若是换身扮相,骑上战马,不就是活脱脱的一个穆桂英嘛!”温白氏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身旁的儿子。 晏然刚好抬头,捕捉到这意味深长的一眼,心头不由一凛。 温白氏离开后,晏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回味刚刚眼神的含义,就在这时,温廷言忽然转头,笑着向晏然使眼色,他夸张地动了几下嘴唇,虽没出声,但晏然明白,他是让她别走,一会他来找她! 温廷言和他的家人走远了,身后留下一串雪脚印,隋静指着脚印,笑道:“苏东坡说,人生到处知何似,应是飞鸿踏雪泥,可你看这群人的脚印多规整,一步不差的!” 晏然没心情看脚印,她看着远方,兀自说道:“温夫人的脸上真是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有啊…...” 站在隋静身后的柳娘,听了晏然的话,长叹了一口气,“原本我家奶奶,也是这般精神利落的!” 隋静白了柳娘一眼,没有说话。 两个小姐妹复回秋千上,心情悄然发生了变化,秋千在空中荡来荡去,俩人默默不言,闭着眼,享受冬日难得得阳光。 忽然,晏然感觉后背推她的手掌变大了,温暖了,她急忙回头看,“咦,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温廷言见被发现了,立刻拉住秋千,他盯着晏然的脸,急切问道:“你脸怎么了?” “不小心耳坠划到的,”晏然若无其事地答,把脸背向旁边。 “来,你下来,”温廷言不顾晏然反对,执意将她从秋千上扶下来。 “疼吗?”温廷言抬起手,尝试触碰那道伤痕,晏然条件反射伸手去挡,温廷言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暧昧的气氛让人感到窒息。 隋静看着俩人,掩嘴偷笑,她似故意让温廷言自责难受,反复强调晏然脸上的伤,是被温家当铺的当票连累的。 晏然嗔隋静不要胡说,温廷言此刻心无旁骛,他盯着晏然的脸,就像检查奇珍异宝一样仔细。 “你怎么三天两头被家人揍,你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廷言埋怨着,“心疼”二字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还有哪里受伤了?”他小心翼翼地架起晏然的胳膊,恨不得给晏然做个全身检查。 “没事,”晏然羞红着脸,被温廷言的“小题大做”搞得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你回府取些治跌打的,上次张御医配置的那个,独活赤芍膏,现在就去!”温廷言对子升说。 隋静刚还在看热闹,可听到表哥让子升回府取药,顿时有种自家实力被践踏的感觉,她嘟嘴抗议,“然儿从小到大的伤,都是涂我家药膏治好的,没认识你之前就是这么过来的,怎么认识你温大公子,我家的药膏就对然妹妹失效了?” “女孩子身娇肉贵,你父母可真是……要不,我把你娶回家吧,到我家,保证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温廷言突然抬起后,直视着晏然的眼睛。 “我怕嫁到你家,没人打我了,但我忍不住打别人,哈哈,你要不想家里鸡犬不宁,你就还是省了这个念头吧。”晏然以玩笑的形式回道。 晏然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晏温两家的差距,能认识温廷言这样的公子,是因为他们中间有一个隋静…… 隋静荡着秋千,两只无处安放的小脚在空中肆意摆动着,眼前“腻腻歪歪、互相试探”的男女,在她眼里就是天造地设的眷侣,可她也知道,这一对结合的难度不啻于她和秦岚峰,可是她不怕,她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们说完了没有?”她问地面上的人,“今日大姨母不止是单纯来看我娘吧?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温廷言仰头回道:“下月十五,家父寿宴,家母特来送帖子。” 隋静看晏然,道:“过几日,晏老爷也要摆寿宴吧?我听我爹说的,我们全家都去!” “是啊,那天一定会非常热闹,”晏然说“热闹”两字的时候,语气怪怪的。
第66章 66寿宴(上) 元月初八,晏庭海六十五岁寿诞,晏家来了好多人,除远亲近戚,还有过往与晏庭海有生意往来的行老、团头 宋明时期,各行业的市肆,以团行称之,如鱼行、姜行、猪行、菜行、花团、青果团,柑子团等 。这些人携妻带子,把晏家前院挤得满满当当。 院两侧廊房,是女眷品茗聊天之所,精品小食和新奇果品,置于桌头案几,小孩子们围着这些吃食,如获至宝,在廊坊和院中穿梭,巴望着在别处发现不同的食物,若发现了不同,就像发现宝贝,立刻拿起两块,跑去别的小伙伴面前显摆。 男宾坐席设置在露天院中,虽是冬日,院里临时搭起的棚子,围着棉帘,又有炭火,倒也不冷,男人们个个洋溢着笑脸,互相拱手作揖,有叙旧的,也有结交新友的。 巳时一过,晏宅大门前,渐渐人马不绝,穿上新棉袄的小厮,个个精神抖擞,负责签收礼单的签收礼单,负责引客的引客,还有两人专门负责安置随客而来的马夫家奴。 同时,在后门,有一个临时搭建的竹棚,棚下立着一张大长桌,两个老媳妇,正在此处施发福粥,因为早有乞丐闻讯而至,若不答对好这些人,寿宴是没有办法顺顺利利举行下去的。 晏然陪着王氏与女客聊了一会,觉得无趣,便寻了一个借口,四处游荡起来,她前后院窜来窜去,希望逮到一个新鲜事,好第一时间瞧个热闹。 走至大门前,遥见隔壁隋家人过来,两家近,也不用车马,晏承恩正在门口张罗,看见隋忠,俩人客套地寒暄了几句,隋忠一面说着祝贺之词,一面递上寿礼。隋静也乖巧地向晏叔父施礼问安,并说:“家母今日感染风寒,改日再来造访。” 晏承恩礼貌地笑着,口说无妨,眼睛却盯着站在隋忠妇女俩中间的公子,“这位贵公子是?” “这是我妻家外甥,经常来我家玩,与贵府两千金也熟络的,今日听说晏老爷大寿,也要过来庆贺庆贺,不失礼吧?” “小侄温廷言,见过晏伯父。” 白氏的外甥,姓温,那不就是尚书家的长孙?晏承恩头皮一炸,忙双手扶直温廷言,热情又不失紧张地道:“温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贵客里面请,快里面请。” 温廷言命子升献上寿礼,在来客单上签名, 晏承恩盯着温廷言的背影,心里纳闷,转头瞅隋忠,隋忠不置可否地笑笑。 晏承恩再次打量温廷言,心中感叹:江山代有人才出,这小公子还要胜我当年美貌三分哩!十七、八的年纪,五官精致灵动,皮肤白皙温润,头戴束发白玉偃月冠,身披红色嵌银貂毛大氅,宛如一块上好的美玉,本应嵌在皇宫最贵重的冠冕上,而他却出现在市井里巷中。 温廷言卓尔不群的气质,让门口来往的人都不由驻足官望。 晏承恩很有面子,亲自将隋家一行人引入院中,心里嘀咕隋忠刚刚说的话:同我家两个姑娘都很熟络?多熟?什么时候熟的?同哪个更熟?熟到可以到我家不请自来? 正暗自疑惑,转身发现晏然正躲在身后,“你不在里面玩,出来干什么?” “我来接隋姐姐,”晏然晃着头顶上的两个发鬏,声音像铜铃般爽脆。她似笑非笑的眉眼,似翘非翘的唇角,在温廷言眼里,就像天赐的宝贝,份外可爱。 温廷言脸带笑意,为引起晏然注意,故意咳嗽了一声。晏然故意不睬他,低头拉起隋静的手就往院里走。 “你这孩子,见到隋老爷,也不打声招呼。” 晏然只好回头,不经意间,眼神迎上温廷言热切的目光,这让她很不自在,她想起昨日温廷言曾说要娶她的话,心里慌乱,脚底便软了,她轻叹一口气,稳住身子,趁着膝盖打弯的劲儿,向隋忠道了声万福,然后飞快地向后院跑去。 “这孩子,忒没规矩,温公子见笑了......”晏承恩陪着笑,心里断定温公子熟络的不是晏然。 晏然像鸟一样快活地飞奔,“你慢点,我可没你走得那么快!”隋静虽比晏然大两岁,但两人个头已经一般高,她又天生不爱运动,平时走路如弱柳扶风,眼下被晏然拽得脚步慌乱,叫苦不迭,柳娘和绮云在身后小腿紧倒腾,但也被晏然落下了十几步的距离。 直到转了弯,再也看不见温廷言,晏然方立定脚步。 “我领姐姐去廊房,女眷们都在那头,我给你留了位置。”晏然语气似道歉又似卖好,她手挽着隋静的胳膊,神采飞扬,她确定温廷言对她是有“想法”的,这种感觉让她很自豪。 隋静倚着墙壁,大口喘着气,“慢点走就好,我差点儿被你拽散架了,”她一边捶着大腿根,一边埋怨:“你怎么手劲这么大,虽说你是习武之人,可你也别忘了,你首先是个女孩,是千金小姐。” 晏然哼哼哈哈应着,这种话她听很多遍了,她冲隋静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招呼柳娘、绮云一起过来给隋静揉手捶腿。 另一边,晏承恩隆重地将温廷言介绍给晏庭海,晏老爷子是见过大世面的,年轻时也结交过官府之人,可对眼前不请自来的贵客,他一时拿不准对方意图,毕竟商家属末流,只有商贾主动巴结官宦的,没有官宦会无事登商贾之门。 眼下满院衣着光鲜的人,都是三教九流之辈,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宾客中谁惹了祸...... 温廷言并不知道他的出现,会让大家坐立不安,他凭借极好的修养,对晏家人的问题,有问必答,得体的举止,出众的相貌,很快就得到了晏庭海的好感,但同时,晏庭海更加困惑了,这么一位贵公子为何喜欢凑寿宴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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