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然见姐姐岔开话,有什么话需要背着我说呢?晏然心里不悦,可脸上依旧保持微醺的笑容,“是啊,沈伯母这次回金陵,还带了一个表甥女,叫傅凌梅,京城人说话可......”有意思了。 显然,晏晴并不关心沈家事,她打断晏然,敷衍了一句,“下次见到沈伯母,也帮我带个好。” 晏然果断答“好”,眼神却死死盯着晏晴,她见姐姐怃然不乐,甚是费解,晏然暗自忖度:姐夫乃俊雅儒士,不应该会刻薄妻子,若真是那样,今日也不会一同陪晏晴回娘家?难道是舅姑不善?晏然心里大摇其头,这门亲事,可是祖父精挑细选的,晏庭海怎会不打听清楚赵家情况? 晏然正寻思着,突然被王氏呵醒,“你喝酒了?” “一点点,鼎香楼的菊花酒,”晏然嬉皮笑脸地回道,她完全不理会王氏的呵斥,若无其事地坐到晏晴对面。 “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喝得醉醺醺!不成体统!沈夫人也是,居然陪着你胡闹,”王氏扫了眼堂外的天色,催促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吧!”她想支开晏然,跟晏晴说悄悄话。 晏然故意装作听不懂,“我数月未见姐姐,我陪姐姐聊聊天。” 晏晴见晏然热情,也不好拂其意,勉强笑道:“你先回房休息,待晚些,我去你房间找你聊天。” 晏晴的态度,更激发了晏然非留下不可的决心,“不,我就在这陪姐姐,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难道有避讳我的事?” 王氏总被人指摘偏心,被晏然这么一问,心虚起来,沉默半晌后,她直接略过晏然,对晏晴道:“这事,你跟你爷说了吗?” “没说,我不想让他老人家担心,我见他这几日身体也不爽利,入秋了,他咳嗽的老毛病又要犯了。” 王氏对晏晴的懂事很欣慰,问道:“你婆婆是什么态度?” 晏晴低着头,一脸委屈道:“婆婆说,就三五百两的事,让我不要计较,都是一家人,大嫂也是拿钱办家宴,又不是自己私用了,两房要互相帮衬着,有钱的就多出些钱,没钱的就多出些力。” “你这婆婆倒是会说,让咱们家拿钱,他们装好人,我们要是不应下来,还得说是我们小气,这借花献佛的把戏做得可真好!” “我相公也说,这事儿,是大伯家做的不厚道,也去找婆婆理论,可婆婆偏袒大伯,是他们赵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从小我婆婆就喜欢他大儿子,谁让他是进士出身,现在等着候补做官呢,我相公也是考中举人的,如果继续参加科考,未必不是个进士,是我婆婆当年说家里还是要有个照管生意的,所以才让一凡弃了学,如今大伯赋闲在家,还成了家里的大功臣!” “赵老太太也忒偏心了,当我们晏家是冤大头吗?这嫁妆是女儿私产,哪有婆家惦记儿媳私产的道理,这哪里是大户人家所为。”王氏提高音量,似有意想让在花厅里谈话的大女婿听见。 晏晴听了,伸手掩住王氏的嘴,轻声道:“娘,你这是作甚,赵郎又没对不起我!” 王氏把头一拧,拨开晏晴的手掌,“我得让她知道,晏家不是好惹的!” 这时,门口灯笼亮了,两个小丫鬟上来剪烛倒茶,王氏和晏晴不得不暂时闭嘴,晏晴让绮霜去收拾房间,今晚她和相公都住娘家,晏然也让绮云一同去帮忙,毕竟冬青阁也有两个多月没住人了。 丫鬟们刚下去,又有门子来报,说乡下送来今年新打的谷子,有两车,现在要入仓登记,王氏只好抛下晏晴姐妹俩,带着金妈去处理谷子事情。 晏然终于等到机会,起身把坐到晏晴身旁,“姐姐,你是碰到什么事了吗?你婆婆欺负你?你跟我说说。” 晏晴叹了一口气,心想晏然刚听了那么多,也没什么可瞒的了,遂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大概半个月前,大嫂孙氏请我喝茶,起初,我们聊得很开心,孙氏不断夸我眼光好,身上的珠钗首饰都价格不菲,是个懂珠宝的高手。 我被她拍的晕晕乎乎,后来,孙氏突然拿出两个攒金丝镶珍珠的凤钗给我看,问我能当多少钱?我也没多想,随口说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也要五百两吧! 孙氏便说要把这凤钗当了,换五百两银子,用于筹办赵家嫡长孙的周岁宴,大嫂说,那日赴宴的,都是城中大户人家女眷,所以宴席档次要高,一天下来,怎么也要五百多两银子,若这个凤钗能当五百两,待酒席上收的礼金拿到,再去把凤钗赎回来,两不耽误。 我说何必那么费事,我手头有现银,拿去先应急,等收了礼再还给我就是了。谁知她立刻答应。 晏然滴溜着一双黑眼珠,笑着说道:“周岁宴结束了,礼钱收到了,但是你嫂子没有还你那五百两是吧?那她有什么说辞吗?” 晏晴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对了,她不但没还给我银子,还拿了一个账本给我看,我们这两房是一墙之隔,就像咱家和隋家一样,有一道墙是共用的,我嫂子给我看账本,说是哪年哪月,墙坏了,他们出资修墙,花了多少钱,因为墙塌了,砸了他们那院的花圃,修花圃又用了多少钱,七七八八算下来,一共要三百两那么多。我说这都是我嫁过来之前的事,我也不清楚,我嫂子说两家房子都是赵家祖宅,现在大伯还没官禄,房屋修葺的费用还需要我们这房多分担,日后大伯紫袍加身,是光耀门楣的。” “你这嫂子可真会算计,她这套上屋抽梯用的真漂亮!” “你还夸她?”晏晴嘟着嘴,问晏然:“妹妹,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倒不是心疼这五百两银子,通过这事我也是知道她的厉害了,以后我自会躲着她走,只是一不留神,说不定哪天还要上她的当,我那婆婆又是个偏心的,我相公虽然心疼我,可也是笨嘴拙舌,跟他们申辩不出一个理来。” “这还能怎么办?只怕你大伯日后做官,少不了要出钱打典,那笔钱就是无底洞了,”晏然也发起愁来,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主意,“你让姐夫装病两日,把药铺管账的活儿退还给你婆婆,姐夫不过就是每月拿工钱的坐堂大夫,日后,你嫂子若再跟你提钱,你就装穷,让她去找你婆婆要,她总不会明目张胆让你拿嫁妆出来吧?” “嗯嗯,”晏晴如梦初醒,终于露出安心的笑容,“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多了,回娘家路上,我还愁,我以为这辈子就要被孙氏拿捏死了呢。” 晏然给晏晴的茶盏续上热水,道:“这世上办法总比问题多,另外还有一个关键......” “还有什么?”晏晴紧张地问。 晏然站起身,在堂中间转了一圈,蹙着眉头沉思了半晌,“就是鼎香楼......”晏然坐回椅上,她从小与晏晴不亲,但在这个时候,她却极真诚、极主动地为晏然出谋划策,虽然鼎香楼已经不算晏家产业,但一想到它曾经是晏家产业,晏然就不得不费心地思考一会。 “鼎香楼,你千万不要让赵家大房染指,现在鼎香楼的人都是咱家老人,靠的住的,若你大伯大嫂介绍人去做工,你千万不要同意,一颗老鼠屎可以坏了一锅汤。” “嗯嗯,我听你的,”晏晴使劲点头,语气突然从兴奋转为疑惑:“你说,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你主意那么多?” 这时,绮霜从冬青阁回来,告知房间已经收拾妥当,晏承恩和大姑爷赵一凡也“恰好”闲谈完毕,晏晴带着赵一凡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翌日晨,晏晴和赵一凡给晏老爷请安,昨日她们回门子的时候,晏老爷刚喝过安神的汤药,不曾说上几句话。 晏晴见到晏庭海自然是报喜不报忧的,只是说相公心疼自己思家心切,故陪着回娘家住两天。 赵一凡坐在旁边笑呵呵的附和,看晏晴的眼神里充满宠爱。 晏庭海阅人无数,早就洞察出端倪,只是他没多问,一是他的精力不允许,而是他觉得晏晴嫁人了,也该独立了。 “在家住几天也好,看你回来,我也乐的能多吃两碗饭呢,”晏庭海说,“你们姐妹两个也可以说说体己话。俗话说,‘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你现在做了赵家的媳妇,和做姑娘时不同,爷不能时时护着你,你自己要有个主意,若搞不定的,就回来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晏晴懂事地说一切多好。 晏庭海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坐在门口的晏然,晏然正晃着两条大长腿,看门外光景,晏庭海盯了她好一会,她都没发觉,晏庭海盯累了,开口道:“然儿,以后你姐姐要遇到难处,你要多帮她筹划筹划,你们是亲姐妹,流的是一个血。” 晏然笑着点头说好,心里却并没有因为受重视,而感到高兴,而是自问:若我遇到难处,谁来帮我筹划? 早膳后,王氏要去见布商,眼瞅着入秋,全家上下都要更换冬衣,往年都是布商亲自上门给王氏看货,如今晏家风光不在,王氏要亲自出门选货了。 晏承恩要去见大哥晏承义,顺便采购一批新花卉,后日重阳节,院里要整饬,修饰一番。 赵一凡要回药铺,叮嘱绮霜好生照顾小姐,自己晚上再回晏府陪她。 晏然躲在晏晴背后咯咯笑,“姐夫对你可真好,一个白天不见而已,至于这么依依不舍吗?新婚夫妻,如胶似漆。” 晏晴害羞,用手指在晏然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你这死丫头,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看我不打你。” 晏然把胳膊收回,两手抱在胸前,得意洋洋道:“你打的过我吗?” “好,我打不过你,也说不过你,这个娘家以后我也回不得了!”晏晴佯装生气。 “长姐不要生气,要是气坏了身体,晚上姐夫回来,我可怎么交待?”晏然继续不依不饶地开晏晴玩笑。 晏晴扭过头,不理睬她。
第90章 90营缮郎 “沈山哥哥恰从京城回来,不如我们今日约上他,一起去隋家,探望隋夫人,儿时在隋家读书,承蒙隋家关照,如今嫁人的嫁人,去京城的去京城,今日难得相聚,起来,走!” 晏然的提议还有另一层考虑,自从魏小娘生儿子后,隋白氏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又加上她整日在佛堂烧香,还患了咽喉敏感之症,每到春秋换季,都咳嗽不止。 晏晴同意,叫门上小厮去沈府邀沈山。 这期间,晏然把晏晴叫到自己房间,把沈山从京城给她带来的新婚贺礼拿出来,前几日收了礼,晏然匆匆忙让绮云收了,也没拆开看,这次当着姐姐的面一起把两箱子打开。 只见箱子上各贴着姐妹两个的名字,晏家两个小姐妹,坐在八仙桌前,各捧各的盒子,满怀期待。 晏然道:“沈山哥哥真够义气,小时候没白疼他,知道孝敬妹妹,亲哥哥也未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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