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的莲花,正在分食月饼呢,小青将大月饼切开了。 莲花闲不住,上手先给齐嬷嬷端了一块儿,看齐嬷嬷吃上了,直夸好吃,笑眯了眼。 又挑了一块大的给皇帝:“爷,您尝尝这个月饼,这里头放了核桃仁、瓜子仁、芝麻还有其他几种果仁呢,切了金丝火腿放进去,咸香可口,绵软带酥,又有一丝甜味儿,一点也不腻,味儿可好了。” 皇帝看着举到他面前的月饼,心里发怵,昨夜吃最后的几个月饼给吃顶了,至今心有余悸,看见月饼便犯恶心,不再想吃。 他的小妃嫔可真好,为了照顾他,还特地给他挑了块最大的,这…… 莲花举着月饼,眼巴巴望着他,嘴里催促道:“爷,您快尝尝呀。” 她口水都要留下来了,爷再不吃,她就忍不住了。 皇帝看看月饼,又看看她的模样,实在不忍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不得不忍着腻味,大掌握住她的手腕,袖子挡着她的视线,就着她的手嘴唇轻轻碰了碰月饼,放下手,嘴里抿了抿,点头直接夸赞道:“不错,味道很好。” 莲花刚要笑,却觉得好像有些不对,狐疑地看向月饼,咦,这饼子没少吧? 可万岁爷又夸好吃,那应当是吃了的。 许是这块饼子没切好,本就歪了一块儿,看不出来,爷应该是吃了。 她正要劝万岁爷再多吃点。 皇帝看出了她的意图,不自在的咳了咳,迅速接过她手里的月饼,不让她多看,几下掰碎,捏起一小块放到她嘴边:“囡囡也吃。” 莲花遂不再多想,张嘴咬住月饼,心满意足地吃起来,笑眯眯地点头说道:“果然好吃。” 接下来便是皇帝对她一块接着一块的投喂,吃完一块喂一块,莲花吃得一脸满足,无暇他顾。 皇帝总算松了口气,他的小妃嫔注意转移了,没再让他吃月饼。 后头莲花又和齐嬷嬷、皇帝分食了瓜果,边赏月边吃,别有一番滋味。 某处宫殿偏殿内。 小塌上守夜的流萤翻了个身,调了一下姿势,每次守夜一个姿势久了,半边身子都僵了。 等翻过身来,她朝内室瞥去,忽然发现内室圆桌前隐隐坐着一个人,她没有惊慌,这样的情形对她来说已见怪不怪。 她起身望去,透过窗户外的宫灯,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便轻轻唤道:“主子,夜深了,您还没睡?” 过了半晌,里头传来一声冷淡的回应: “嗯。” 流萤放下心来,不再多说什么,重新躺下。 他们早已习惯主子这个模样,主子人前八面玲珑,对谁都是宽和以待,私下里待他们也还不错,从不在赏赐上克扣他们,总的来说还不错。 主子私底下待人似有些冷淡,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具体事儿说不上来,就是让她有这种感觉。 流萤自周常在进宫以来就待在她身边,只是她从未觉得自己是主子的心腹,也不认为谁能成为主子的心腹。 主子有事喜欢憋在心里头,也不喜欢解释,只自己一个人慢慢想,很少与她们说。 主子私下里有很多癖好,夜里不爱在屋里点夜灯就是一条,还常常喜欢一人在黑暗中静静待着,谁也不许打搅,他们殿里的人都知晓主子这一习惯。 主子私底下也不爱与她们多言语什么,不像在人前那般话多。 流萤迷迷糊糊想着,重新困顿起来,心想主子还有一点好,那便是还算宽和,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什么。
第296章 销毁了 守夜的人也可以睡个囫囵觉,不会像别的主子,守夜之人得提着神听候吩咐才行。 这么想着,觉得似乎跟这样的主子很少不错。 流萤意识沉沉的下坠,慢慢睡去。 内室里,洗去脂粉的周常在,五官卸去了人前的柔和,显得十分疏离,没有往日的亲和之感。 此时若仔细瞧去,就能瞧见她与贵妃一般,长着一双丹凤眼,只是她的眼型比贵妃的要细长一些,薄薄的嘴唇,不笑时候显得十分冷漠,整张脸有一丝尖锐的冷艳。 平日里,她刻意用脂粉柔化了眉眼和五官,便是不说话,她的嘴角也会向上微微弯起一丝弧度,化解了五官上的凌厉感,使得整张脸柔和起来。 此时黑暗中的她,卸去了面具,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往日的圆滑大方,也没有白日的温和恭谦好说话,反而很有距离感,给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她,平日里不过是她的伪装罢了。 她喜欢黑暗,年岁越大越爱,尤其是进宫之后,只有黑暗才能让她放松下来,不用应付什么,不用怕被人发现,也让人看不透她。 她爹是还算数得上号的商贾,有无数的姬妾,生的子女数不胜数,如今进宫多年,想来她有多了许多的“兄弟姊妹”,恐怕她是数不过来了,不知排辈排到了哪个号了。 她能从众多姊妹中脱颖而出,凭的不是侥幸,靠的是她自小到大的隐忍伪装,她爹喜欢什么样的,她就伪装成什么样的。 她家的姊妹众多,全是她爹与人攀亲结戚的利器,有纳给高门当妾的,有给地主做姨太的,还有送给穷酸秀才做妻的,指望穷酸秀才能考取功名利禄,甚至还有送给地痞恶霸的。 总之凡是对她爹有用的人物,她爹都想塞个女儿过去绑住。 她爹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那便是世上本无路,姑爷多了,也便有了路。 她是她爹从众多姊妹中,精心挑选出来送进宫里博前程的一枚棋子,是先太皇太后还在之时选入宫内的最低等采女。 他爹算盘打得极好,一心想培养一个狐媚惑主的女儿,花了大代价送进宫来,期望效仿先帝时期某个大商贾,给先帝敬献女儿那般,摆脱商贾之籍,从中获得诸多好处。 可他也不瞧瞧,当年那个大商贾,如今焉在?早就被万岁爷给铲干净了。 或许他也是知晓希望渺茫的吧,只是不过舍出去一个女儿罢了,万一成了呢? 当年进宫,从她见到万岁爷第一眼,便知晓她爹的如意算盘打空了,审时度势之后,她改了策略。 她如今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可她算是她的姊妹之中前程最不错的一个了,进的是宫,伺候的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就算她不受宠,入了这个宫门,她的话她爹也得遵从几分,何况她受宠不受宠,她爹在外头又怎会知晓那么多,便是有怀疑,他也得将银子钱财流水一般送入宫,给她铺路。 她一直知晓,她爹利益熏心,易鬼迷心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不会放弃的。 借着她爹的银子,她从最低等的妃嫔,人人看不起都来踩一脚的商贾之女,走到现在无人敢轻视的地步,十分不容易。 比起刚进宫时的情形,她现下已经好了太多,个中心酸自不必说,这些年来,宫里头谁没受过她好处? 此时她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胭脂盒,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凳上,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静静沉思着接下来的事,近来后宫里头,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表象似与寻常无二,可她却从中嗅出了一丝异样。 异样还是与赵美人游园之时察觉。 当时赵美人与她抱怨,芳菲殿换了个修剪花枝的奴才,将她最心爱的一株花枝修剪太狠了,担心来年开不了花。 她才忽然惊觉,御花园之中,不知何时多了许多生面孔,又联想到有次无意间听到尚宫局外出办差的奴才抱怨,进出宫门的盘查越来越严了。 她开始警觉起来,心中想还是太大意了,孙才人被迁出宫之后,她虽及时处理了手脚,却还是过于大意了。 明面上看万岁爷是有动作的,小宴上借机对贾才人的贬斥,对其他人的警告,还有今日封徐氏为妃,让德妃协理后宫,一举一动十分高调宣扬。 可她却觉得这不过掩人耳目,是小打小闹罢了,借着此番动作,转移人的视线,让人下意识便以为万岁爷只有明面上这番动作,忽略了其他之处。 她直觉中,万岁爷的动作不止于此,这些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冰山一角,隐藏在水下的才是惊涛骇浪。 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心计比得过万岁爷,故而她不敢再异动,连和宫外的联系也停了。 君心难测,万岁爷的心思和行踪轨迹实在难以把控,她没那个自信在万岁爷眼皮底下能耍什么手段。 周常在思量清楚,看回手里把玩着的小小胭脂盒,这个烫手山芋,藏了那么久,也是时候销毁了,不能留在手里头了。 她心下做了决断,朝外喊道:“流萤进来。” 睡得半梦半醒的流萤听到内室的唤声,打了一激灵,立即清醒过来,应了一声,赶忙起身进到内室:“主子,您有吩咐么?” 周常在将手中的胭脂盒递过去:“将这东西拿去销毁了,记住,除了你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是。”流萤接过,昏暗中看不清楚是什么,只知道是个小小的盒子,手感极佳。 虽然不知这是什么,只是这摸着像是好东西,为何要销毁? 她略微迟疑道:“主子……” “还有什么事?”听出了迟疑声,掩藏在黑暗中的利眼抬起,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听到这个冷淡的声音,流萤立即抛却迟疑,忙摇了摇头:“无事,只是奴婢在想是砸碎了埋还是找个无人之地埋了。” 主子虽然还算宽和,可她却不敢造次。
第297章 别样的才华 因好几年前,和她一同来伺候周常在的另一个宫女,悄无声息病死了。 记得那时候,周常在十分宽和地说,人既然不舒坦,那便准许那宫女单独住一小间养病,不用上值,还请了御医给人瞧病,好吃好喝供养着。 那会儿她还隐隐羡慕那宫女,不似生什么大病,却有如此好的待遇,可没等她羡慕两天,那宫女就是死了,据说是病死的。 她曾前一夜里偷偷去瞧过一趟,人当时还是好生生的,很精神,不像得了大病的模样,只是第二天便没了。 她感觉事儿不简单,可从不敢往外说,一直在心里头憋着,谁也没有说。 所以主子虽然看着宽和,可她却不敢造次的,方才是她多想了。 周常在收回外放的锋芒,淡声道:“砸碎了,丢深井里。” “是。”流萤答应一句,就要往外走。 今夜中秋日,为了方便主子们赏月,宫里下钥晚,要子正月亮向西后才下钥,看看天色,应还有半个时辰才下钥。 “站住。” 背后传来周常在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阴森,流萤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又低着头转回来。 周常在看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道:“记住,除了你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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