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有道身影,是看着冬雪的小太监,低着头表情晦暗不明,无人关注。 季运来心知冬雪状态不对,感觉事有蹊跷。 未赶到人前,就先发制人,当即暴喝出声:“休要信口雌黄,你说徐德妃指使的你,那你可曾私下见过徐德妃?若是见过,是在何时、在何地?若是没见过,你又怎知是徐德妃指使,而非他人诬陷?” 句句质问掷地有声,问得陷入魔障之中的冬雪停止话语,呆呆侧头望向来人。 季运来见稳住了人,暗暗松了口气。 他面色严肃,慢慢踱步过来,形成威压之势,嘴里厉声道:“掌刑司岂是你含血喷人之地,还给我从从实招来,是何人教你这么说?” 冬雪眼珠子动了动,恍如大梦初醒,眼中焦距回来。 她转头看向周遭不善的眼神,两行清泪立时夺眶而出,嘴唇动了动,似说了句什么,无人能听清。 紧接着她猛然起身,当头撞向墙壁。 季运来瞳孔一缩,快步赶去,大喊道:“拦住她!” 角落那道身影,似早有准备,此时下定决心,当即窜了出去。 烛火照亮了他的脸,赫然是小顺子! 没多久,一道身影从掌刑司中走出,朝着御花园西侧匆匆走去。 不久后,宫里传出一丝风声,徐德妃下毒暗害莲美人,致莲美人小产,大出血后生死不明。 后宫人心惶惶,无人不敢公开谈论此事。 夜里,某处宫殿之中,一名女子素手拈起一颗白玉棋,放到棋盘上,面带微笑,对着对面的宫女道:“本宫赢了。” 头戴梅花簪模样清秀的宫女,起身恭敬道贺:“恭喜娘娘,重掌后宫,指日可待。” 声音无波无澜,似乎无论什么事,都引不起她心绪的波动。 侧立在另一边的宫女,见状抢着道:“恭喜娘娘,还是娘娘掌管后宫的好。那徐德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昔日看着与莲美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却没想到这么狠心,能下此毒手。咱们娘娘就不同,人美心善,管着后宫之时,从未出现这等罪孽之事。” 薛贵妃拨乱棋盘上的棋子,瞪她一眼,嗔怪道:“休要胡言乱语,是不是徐妹妹做的,还说不准的事。本宫只盼后宫和睦,姐妹相处融洽,谁来管着后宫都是一样的。” 彩霞低头屈膝,笑吟吟应道:“娘娘说的是,奴婢知错了。” 不经意去瞥一眼彩琴,眼中有些许得意。 薛贵妃心情很好,择起棋盘上的白子放入盅里,微微叹了口气:“传本宫旨意,华庆殿从今日起吃斋念佛,为莲妹妹祈福,这是本宫仅能为莲妹妹做的了,希望她能平安度过此劫。” 她父亲没有骗她,她什么都不必做,想要的自会有人双手奉上。 徐德妃结局已定,莲美人元气大伤,刘令仪也快死了吧? 往后无人与她过招,可要寂寞了。 彩琴与彩霞,两人同声应“是”。 深夜,京中某处大宅院内。 一人坐于书房太师椅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朝着传递消息的仆从下令:“去告诉那几位大人,如今水到渠成,他们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想想该如何草拟奏折,诛杀谋害皇嗣的奸妃奸臣。” “是,老爷。”仆从领命。 “退下吧,将管家唤去备些好酒好菜,老夫要小酌一杯,去办吧。” “小的这就去办。”仆从倒退出去。 坐太师椅上的人,一改往日谦和的模样,志得意满的笑起来,只觉得这些年憋在心中的郁气,都抒发出来,浑身舒爽。 尉迟昭以为让他陷入户部的琐事之中,就能让他分身乏术了么? 何其天真啊! 他玩弄权术时,尉迟昭还是个只会玩泥巴的黄口小儿。 夜色渐浓,寒霜已至,覆盖整个京城,只苍澜院温暖依旧。 次日早朝上,皇帝神色难看,眼有淤青,面带煞气,频频看向后宫来人的方向。 朝会上,气氛极为压抑,所有朝臣都觉察到龙椅上天子的不对,仿佛极力压制着狂风暴雨一般。 除开有事启奏的大臣,要硬着头皮禀报公事外,其余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礼部尚书半阖着眼,眼观鼻鼻观心,像老僧入定站在一侧。 兵部的一个臣子,硬着头皮将收到的奏折一一禀报,因沈明之事,那些要宣入京中觐见陈辩的将士,将在万寿节前抵达,以恭贺吾皇万寿。 皇帝面色早已不耐,冷冷点批:“不过陈辩小事,诸将在边关日久,忘了侍君之礼?今竟敢巧借名义行拖沓之事,令诸将速速前来,过了时日不陈辩也罢,直接定罪吧。” 当初想为沈明正名的武将,当即大喜,高呼吾皇英明。 薛平的人一惊,立即有几人出列,连声说万岁爷,万万不可。 皇帝神色不耐,一挥手,冲着两拨人大怒喝止:“退下,其余人等还有何事?” 竟是所有人都不给好脸。
第556章 退朝 薛平的人暗暗松了口气,默默退回列中,而武将也不敢再造次,缩回队列。 户部侍郎肝颤出列,实在不是他想此时说,而是先头万岁爷打回的章程,截定的日子,就是今日。 他咽了口唾沫道:“臣有事启奏,秋收的章程,臣等已拟好,还请万岁爷过目……” 皇帝翻开呈上的奏折,只匆匆扫了一眼,直接将奏折砸下,斥道:“不切实际,空话连篇,户部已无人不成?不若朕赐地一亩,让户部诸卿挽起裤脚,下田种地,体察秋收之得?” 户部侍郎当头被砸出一道印子,额头冷汗淋漓,连忙跪下匍匐告罪,道回去重拟,定拿出一个满意的章程来。 皇帝也不叫人起,冷眼扫视殿下一圈,目光所过之处,朝臣头垂得更低了。 他起身甩袖,直接道:“既无事启奏,退朝。” 话毕,人已下了御座,朝着殿外大步走去。 平日里繁杂的早朝,竟然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朝臣反应慢了半拍,才行告退礼,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着的薛平,偷眼看离去的背影,将方才之事仔细想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如果皇帝只批那些陈辩将士回京的事,他还不放心,后面又斥了户部拟好的章程,他的心才落回肚里了,知道不过是后宫的事,一同撞了枪口而已。 皇帝下了朝,一改常态没有回星辰殿,而是直接穿过御花园,去了苍澜院,更是罕见的没有抬奏折回去,形色匆忙朝苍澜院而去。 后宫里,流水一样的珍贵药材,由星辰殿的太监捧向苍澜院,太医院正昨日从宫外赶到,连夜进了苍澜院,与黄祖德一直守在苍澜院。 华福殿的刘妃,昏昏沉沉一觉醒来,收到了徐德妃谋害莲美人的消息。 她激动之下,剧烈咳嗽起来,合着咳嗽断断续续狠声道:“荒唐,怎有人信,咳……定是贱人下的手,咳咳咳……” 这个局面意味着什么,她怎会不懂? 眼看局面一片大好,她还没来得及添柴加火,就这么被打破了,让她如何能甘心。 她绝不容许薛婉君起势,绝不容许! 清雅连忙帮她顺背,给她塞了一块含片,才止住咳嗽。 刘妃羸弱地让清雅扶她起身,坐到桌前,将含片吐出,看着桌上那碗浓浓的药汁,她扫开清雅的手,直接抖着双手端起便喝。 喝得急了,被呛了好大一口,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执意要将药汁饮干净。 她要吊着命,薛婉君不死在她前头,她绝对不能死。 “继续说吧,我承受得住。”刘妃用帕子捂着嘴,满眼怨毒。 “是。”清雅掩下眼中的酸涩,重新变得冷静起来:“此事存疑,不能定是否是徐德妃的手笔,华庆殿传来消息,薛婉君此次并未插手,不过早前,有生人出入华庆殿,极为隐蔽,那人只看了个影子。” 刘妃冷笑:“存疑?徐德妃心系沈明,还看不上后宫这点权势,万岁爷未动过她,她凭何要出手?” 清雅一惊,她跟在刘妃身边多年,竟是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刘妃看向她,柔下嗓音:“此事我本要带到棺材里去,你知晓便罢了,万万不可泄露。”否则谁都保不住清雅。 这件事连薛婉君都不知道,除了皇帝和徐榕英,恐怕其余知道的人都死了。 当年她也是无意中知道的,却差点丢了性命,可见皇帝对这件事的重视。 徐榕英在宫中的作用,无疑是巨大的,后宫制衡薛贵妃,前朝徐虎忠心牵制薛平,她没有泄密的道理。 以前她能从一丝行迹中看出端倪,如今她却看不清了,近日皇帝频频出入华英殿,又抬高徐德妃权势地位,她已然看不清局势的。 但她相信,皇帝依旧是那个冷心冷肺的人,高傲绝情,从前不会动,今后也不会动。 “是。”清雅应声下来。 刘妃咳嗽两声,又重新说道:“清雅,与薛婉君相交多年,这贱人野心勃勃,视权如命,又对万岁爷抱有妄想,此次便是她做得再天衣无缝,我也能认定是她出的手。能一箭双雕,我的倒有些佩服,只是她以为这样就能拉徐德妃下马不成?万岁爷就算再宠莲美人,为了前朝,都绝不容许薛婉君一家独大。” 清雅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明白了。 她仰慕地看向刘妃,心里又酸涩起来,自家的主子聪慧过人,可惜遭了毒手,否则这后宫也不会让薛婉君独掌多年。 她接着道:“宫中如今已乱成一锅粥,各司各部的奴才都被盘查了一遍,有人说兴许下一步,就轮到我们这些伺候主子的人了。” 刘妃道:“无妨,你们清清白白,何惧之有。” 她这殿里人对她忠心耿耿,无人能渗透进来,又做事隐蔽,外人察觉不了。 不像珍妃那贱人,奴才全被发落了。 刘妃看向清雅,眼神柔弱下来:“清雅,等此事过后,你便让人将那件事放出风声去吧,便是伤不了薛婉君,我也要在万岁爷前记她一笔,恶心她一遭。” 清雅迟疑,这样太冒险了,忍不住劝道:“吴先生那边说……” 刘妃轻轻摇头:“按兵不动纵然稳妥,只是如今局势已变,何况…… 她目光落到殿门厚重的帘子,悠悠道:“我也等不及了……” 揽月殿内,方嫔眼泪沾湿了帕子,眼睛发肿。 昨日她得到莲妹妹出事的消息后,已经晚了,谁也去探望不得。 昨夜一夜,她断断续续地哭,哭莲妹妹命苦,哭知己难觅。 摸着手下的画卷,她不由触景生情,睹物思人:“画好了画,莲妹妹却出事了,要这画何用,不若撕了去。” 说着掩面呜呜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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