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太满意这人的恭维话,词儿太少了,但也没功夫在这里耗了。 这个驿长虽有点毛病,胆子小了点,却还是知轻重的,脑子也不笨,能亲身下场救火,指挥疏散,办事还算牢靠,否则昨夜他就替万岁爷将人收拾了去。 这场事,驿站的百姓受了池鱼之殃,给银子安抚,这是他该做的。 他胡淼淼不是什么好人,但在万岁爷底下做事,收尾要收拾干净,甭让爷操心,否则爷就得让他操心了。 回到影卫之中,他弥勒佛一样的笑脸看向贺家父子,老的一副肥头大脑,小的十七八岁,一脸猥琐体虚相,此时两人都怕得要死。 老的那个,有点眼力见,看出了胡淼淼的与众不同,连滚带爬爬到胡淼淼面前:“求大人救命啊,您若能保我们父子平安,小人愿奉上贺家无数家财,求大人救命。”
第594章 杀了那姓郭的 这一路过来,他早就看出来了,要没有这些人,他父子早死了千百遍回。 故而他这一路都试图收买,奈何那些冰冷的黑衣小哥压根不理他,嫌他们吵时,直接将他们嘴堵上。 胡淼淼脸色的笑带上了一抹嗜杀,觉得被贿赂的感觉有点意思,问道:“家财多少?身上带没带银钱?” 贺富昌听到这么问,觉得有戏,大喜道:“回大人的话,黄金白银、珍宝文玩应有尽有,您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自莲家倒台后,他贺家成了城中首富,城里酒楼,城外田产,七八成都是他的。 银子,他有的是。 为表诚意,他有些激动地将自己里衣撕开一角,掏出一张大额银票来,讨好道:“小人身上带了点银票,请您笑纳,您若能护我们父子周全,小人家中有一个宝库,愿奉给大人。” “哟,藏得够深啊。”胡淼淼接过一看,眯着小眼笑得更和乐了。 他直接塞怀里,冲着其他影卫道:“下回搜干净些。” “是。” 贺富昌发觉不太对了,与他想象中的反应完全不同,他的神色开始惊疑不定起来。 小的那个叫贺昊,这一路被折腾个半死,此时看胡淼淼收了,以为看见了希望。 他急急道:“大人,我们家的那宝库,什么都有,只要您杀了那姓郭的,我们家的宅子酒楼田产,您想拿什么就……” “昊儿!”贺富昌条件反射厉声喝止,一不留神,他儿子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来。 等看到胡淼淼面上的笑时,他才反应过来,重新恢复脸上的谦卑的笑容:“大人,犬子瞎说的,咱贺家良善百姓,可不认识那贼人,也不知何故会遭这趟冤枉罪……” 贺昊又不满又委屈道:“爹,你不是说那姓郭的想杀了咱们全家,就算到黄泉路上也不会放过他吗?现下你怎么还替他瞒着?” 贺富昌又气又急,自家这个蠢儿子啊,当初眼见快死了,哪还顾得那么多,他才把事儿交代与他儿子,私下里诅咒了几句。 如今平安了,这些人又不会杀他们,那当年之事就暴露不得了,否则他们贺家一样完蛋。 “姓郭的?”胡淼淼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抬手阻止贺富昌想辩解的话:“不急,有你们交代的时候。” 影卫的死,还未算账呢,贺家的所有财产算个屁,都不够赔他一个影卫的性命。 他不再管这两人,肥手指了指不远处:“将那两猪笼拿来,把他们装上捆起来,省得乱窜,出发。” “是。”影卫立即应声,手脚麻利的将那猪笼拿来。 贺家父子边挣扎边求饶。 他们何时享受过这种待遇,这一路上,冷脸的黑衣小哥对他们再差,也不会把他们装猪笼。 没想到这看着和蔼可亲的胖子,面厚心黑,收了银子不办事,把他们当猪狗…… 晌午,郭家。 郭能舒服的躺在睡椅上,两个美婢替他捏背捶腿。 他冲着小厮道:“去看看,人招了吗?” “是。”小厮应了一声,小跑而去。 过了一会儿,小厮回来了,唯唯诺诺道:“回少爷,人还没招……” “什么?”郭能蓦得睁开眼睛,不耐挥开美婢,右手撸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阴寒起来。 吓得小厮和美婢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儿,他嘴角才浮出阴毒的笑意:“好,是条汉子,本少爷亲自去会会,看看那老贼骨头有多硬。” 说完立即起身大步走出卧室,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小厮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门口的两名死士也跟上。 这俩死士是郭府功夫最了得的两个,有他们在,去哪都放心。 前往地牢的路上,墙外一支匕首破空而来,朝着郭能飞去。 他身边的两大死士猛然抬头望去,拔出兵器挡开,挥插在了柱子上。 从鬼门关走一趟,郭能惊魂未定。 之前的信都是射到大门上的,没想到这次竟会射到了他府里,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力道还那么大,那匕首被挥开,半数没入了柱子内,上头还插着一封信。 一死士道:“有高手!” 另一死士小跑几步,一跃踩到假山上,借力想追去。 郭能立即阻拦:“别去,在此护着我。” 府里就剩下这两个能用的人,万一是调虎离山呢? 越到假山上的死士只好又跳回他身前,恭敬道:“是。” 郭能看向那匕首,心有余悸,指了指:“取下给我。” 小厮赶忙跑过去,用力拔了半天,拔不下来。 郭能心中本就有气,见状勃然大怒,直接走过去,一巴掌扇过去:“废物,滚开。” 将小厮扇到地上。 他出手用力一拔,没拔出来,心口那口恶气更甚,对其中一死士道:“你来。” 待终于将那信取下,他三下两下将封口直接撕开,快速拿出里面的纸展开去看。 不等看完,他把信狠狠扔到地上,拿脚用力碾了碾,满脸狰狞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稍稍平复后,他才望向墙外,面色阴晴不定,最后终究还是让人将信捡了起来,把里头内容看完。 郭府外不远。 莲宝带着千尘,快速前行。 千尘之力,果然不同凡响。 他今日此举,没想过能杀了郭能,而且也不能杀,否则马叔必死无疑。 他不过是为了试探郭府死士的实力,另一个目的就是震慑,让郭能知道,他这边有顶尖高手,博一个谈条件的机会。 最后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郭能不敢对马叔下死手,警告对付要是敢,今后将面临顶尖高手无穷无尽的报复。 连轴转让莲宝面色苍白,但他不能停下,他还要提前到今夜交易的地方布置好。 国子监内。 莲沐苏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孤本,朝着窗外眺望,歇息一二,此时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平静。 桌案左上是几本叠得整齐的孤本,右上是研好的墨与笔,正中一叠摊开的纸,上头工工整整写着一些小字,墨迹已干,旁边是他刚放下还翻开的孤本。 孤本上的内容晦涩难懂,这几日他一直在研读。
第595章 强求不得 白日在读,吃饭在读,夜里点着灯油也在读,边读边将所获书写下来,实在获益匪浅,越读越沉醉,先人智慧博大精深,可惜书中提到的有些东西失传了,少了关联,思而不得。 书读得眼睛有些疲累,但他内心却十分充实,这副如痴如醉的状态,让国子监的往来学子,经过时也轻手轻脚,不敢相扰。 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发酸的肩膀和脊背,又低头望向那一页,上头有个前人留下的折痕,他读着太过晦涩,又与失传内容相关,读了几遍依旧读不通啊。 这本孤本翻的熟烂,想来那位老人家也读过不少次数,上头的折痕,十有八九是老人家留下的,不知老人家有何见解。 “连兄读好了?” 有人向他屋子走来,莲沐苏看去,是梁起。 他微笑走出房门,迎上去作揖道:“梁兄。” 梁起亦含笑给他还了一个儒生礼,两人寒暄了几句。 梁起说起近日听到关于朝堂的一些风声,安慰道:“想来也是因这些事耽搁了,连兄莫急,圣上金口玉言,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莲沐苏道:“多谢梁兄关心,此事圣上自有裁决,连某不急。” 他不急,朝中局势他这几日或多或少也听到了几句,此时未有消息来反而是好事,说明当今天子那关他已过,局势尽在掌握,只是现下敏感,不宜此时审卷议他之事,这反而是在保护他。 若是在这风口浪尖之上提出评卷,反而不好,是朝中需拿此事转移视线,到时无论是太原府联名的学子,还是他,都是弃子。 莲沐苏将此事想的很明白。 这事终究会有结果,早晚罢了。 梁起见他真不担心,十分淡定,心中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想替他着急,总之十分复杂。 他与连兄住得近,贾监丞昨日还偷偷问他,问连兄是不是真没事,说要是没事,连兄怎么像把自己封闭了,足不出户? 他看着像是真的没事。 不过关系前途命运,连兄实在太淡定了,他心里都替他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梁起告别之际,眼尖地发现,那个须发全白的老人家,又来了。 住在莲沐苏旁边,他见过几次,这老人家性子古怪,从不走近半步,只远远出现看着,脸上总带着奇异之笑,也不知笑什么。 他轻声示意莲沐苏望过去。 来得正好,莲沐苏笑了,突然大声道:“梁兄可知毕万昌大之典故?” 远处的范公,撸着白须的手一顿。 梁起一愣,正要作答,却想到连兄学识渊博,涉猎甚广,不会不知这个典故。 他看向莲沐苏,眼角的余光又瞥了一眼那老人家,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是道:“不曾,还望连兄指点。” 莲沐苏不答,又接着朗声问道:“圣人云‘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师若不授业传道,是否为师?” 梁起摇头:“梁某以为不当是。” “如此,连某明了,多谢梁兄。”莲沐苏拱手作揖。 梁起还礼:“连兄多礼了。” 莲沐苏遂直起身来,闲聊一般叹道:“梁兄,实不相瞒,连某近日读了几本书,深感先贤智慧无穷,藏于字里行间,颇为玄妙,细思却难将妙处融会贯通,变为所得,难将其道传承,可惜啊。” 梁起也开始感叹:“先贤之道,玄妙之理,若是失传,实在可惜。” 莲沐苏又遗憾又可惜道:“想来是连某愚钝无知之故,领悟不得,罢了,强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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