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只大鸟愣住了,慢慢收起俯冲的翅膀,看见鸟窝里满满当当多出了好多鸟蛋,俱是平日里它们捕捉用来当点心的小鸟生的蛋,还有一个果子,又见眼前的小姑娘哭得眼睛红通通的,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它们没了敌意,彼此歪着头打量,又对视一眼,竟有些不知所措。 “啪”树下传来踩断枯枝的声音,随即窸窸窣窣传来声响,像人脚踩在了枯叶上一般,两只大鸟一惊,当即飞出盘旋在空中转了几圈,发出尖利的警报声。 小莲花泪眼朦胧之中向下看去,透过层层叶子看见了一个人,顿时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死死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含在眼中的泪水吓得再也不敢落下。 那叫顺子哥的人,竟是去而复返,悄无声息接近,若不是枯枝踩断,她和两只大鸟都觉察不到。 小莲花屏住呼吸,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全身汗毛竖起,敏锐地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这个人是冲着她来的,定然是怀疑什么,要杀她一个回马枪。 树下的郭顺,抬头便见两只大鸟飞出,认出了是先前的鸟,他没有理会,重新扫了一圈四周,没有如预想中发现人影,他眉头皱起,难道真的想错了? 之前听到树上有动静时,虽说当时有鸟飞过打消了疑虑,但临走前他看到厚厚的枯叶有一处落了个浅浅的凹印,怀疑有人藏了起来,便没有声张,如常地走了。 假装离开后,立即绕到另一个方向悄悄回来,他藏在暗中观察了好一会儿,除了听见一声鸟叫,别的什么动静都没有,人影更是半个也见不到。 这一次检查完,郭顺是彻底放下了心,确定了这林子没有藏人,那凹印也许是什么动物踩出来的,于是也不再掩藏,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看了一圈。 他心道是多疑了,这林子什么也没有,除了那对大鸟,应当是在此筑巢了才那么警惕,那对大鸟是雀鹰,专猎杀小鸟、蛇、鼠、野鸡和兔等小动物,最是敏锐,他刚返身回来还没躲好便发出凶厉的鸟鸣。 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他大步朝前走去,嘴里喝一声:“走!” 原先离去的方向不远,竟有好几个人的应喝声发出,随着郭顺的离去,那群人快速跟上,最终消失在林中。 小莲花手软脚软,浑身僵硬地靠在树干上,像被吓傻了一般,全身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软软地窝着。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直到那对大鸟重新飞回,直到树下再也没有动静,她才大喘一口气,如劫后余生一般急促地呼吸起来。 小莲花等发软的手脚恢复过来,和那两只大鸟说了一声“对不起”,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即爬下树去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专挑硬实不留痕迹的地儿走,这一次她学会了,要隐藏自己。 那双大鸟一直盯着小莲花离去的方向,等人消失不见,它们才看回鸟窝,看着那多出不少的鸟蛋,两只鸟圆溜的眼中充满了困惑,这小姑娘是来给它们送吃的? …… 苍澜院主殿。 “神医?……”紧张不已。 “嘘……”黄神医比起一个手势,眼神紧紧盯着睡梦中的人,见人彻底平静下来,才神色犹疑地撸着胡须思索什么。 眼球快速转动,伴随着冷汗的发出,脉象急促跳动,现下又开始变缓归于平静,完全是困于梦境太深的症状,人醒不过来,但梦里的反应会表象在现实之中。 只是:“这是梦到了什么?”才会这么大的反应,他百思不得其解。 黄神医也没想到几年前做游医时医治过的一个小姑娘,如今再次重逢成了宫里的娘娘,现下还身怀皇嗣,关系国之根本,这责任比之当年重大了许多啊。 这桩病症黄祖德前两天和黄神医提过,那时他听了就觉得有些熟悉,却没多想,只细细研究思索。 这样的病症由心发出,难治得很,他前阵子没多久才治了一个有心病的,现下又遇到一个,这个还更胜一筹,心病成了劫成了魔。 他本在赏花灯的,唉。 说来话长,今夜黄神医难得有闲情雅致,和自家夫人出来享一享这天下太平带来的繁荣景致,去赏花灯,赏到半途,一队高头大马在人潮外围停下下马,惊了一众百姓,没多久这队人马匆匆行来,见到他后当即掏出一封信给他。 是黄祖德写给他的信,宫里的娘娘病提前发了。 他一惊,立即和自家夫人告罪,让那队人马派人送他夫人回去,顺便取他药箱来,就匆匆进了宫。 等见到了床上的人,他一眼就认出了,正是七年前那心苦成魔的可怜小姑娘,真是无巧不成书,当年的许久后,他还特意去了原来的地方去寻过人,想看看人如何了,最后没见到,那一家人早在两年前搬家了。 此时黄神医皱着眉起身,没纠结在人究竟做的什么梦上,总之人被心魔困住了,醒不过来。 他看向内室中的一干人等,撸着胡须对一旁的明黄色身影道:“人倒是比七年前状况要好,那会儿小姑娘身累神疲,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夜夜惊厥梦呓,似要耗尽元气方肯罢休,兼之受庸医误人,小病成了大病,人差些给废了,现下只是做做噩梦,算是好了的。”
第811章 人何时能醒? 说到这里,黄神医拿眼瞟了一眼褚院正和他儿子:“好在这回没庸医误人,没乱开什么药,人身子尚算康健,情形倒是比以前要好得多。” 褚院正眼带狂热,连忙恭敬拜下:“神医说的是,晚辈受教了。”没想到今生还有幸能再次见到千金圣手,更没想到黄祖德就是他老人家的儿子,真是失敬失敬。 皇帝眼中希望大盛:“黄神医,这么说来,人何时能醒?” 知道黄神医就是七年前替他小妃嫔医治的游医始,他心中就怀了极大希望,七年前能将他的小妃嫔治好,七年后应当也是可以的吧? 黄神医面现奇异,想也不想直接怼道:“老夫怎知?唤我一声神医,我便真成神仙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皇帝张了张嘴复又闭上,眸里希望灭了几分,神医都这么说,那他的小妃嫔…… 他不由看向床上的人,刚擦没多久的额头又沁出了一身冷汗,心底涌起一股悲意,有她方知幸福的滋味,若是她此后一直沉睡不起,他不知该如何…… 皇帝压下喉间的涩意,坐到床沿前悉心给人擦汗,望她能安稳一些。 一旁的齐嬷嬷看不过去了,听到黄神医说只是做做噩梦算好了的那句话时,她心里就憋了一肚子怒火。 这殿里哪个不忧心焦急,都指着这老头儿能起死回生,拿出点真本事来把人治好。 偏偏这老头儿伤口上撒盐说浑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还说得轻描淡写,敢情不是这老头在做噩梦呢,痛不到他身上。 可怜她像亲孙女一般的小闺女哟,在梦中也要受苦。 现下见黄神医怼皇帝,还理所当然的模样,皇帝没有理会冒犯,她却忍不了了。 齐嬷嬷板正脸,不言苟笑的脸更加严肃:“非也,老奴看黄先生却像仙儿一般说得头头是道,听得好生佩服、受益匪浅。先生一身仙风道骨样,不是神仙更胜神仙,来此一遭既已观人,何不顺带占凶卜吉给人算个一卦?” 黄神医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气势不凡的老太太年纪瞅着和他差不多,好厉害的一张嘴,正话反说,半个字没骂人,却字字都在说他是个半仙儿,像那街头练摊装神弄鬼的算命先生,说半天净是废话,还不如算卦来得好。 往日只他训人的份,何时有人这般训他,他想反驳,但细细一想,这训得还颇有道理,他那番话好像的确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江湖郎中和算命先生就爱这么忽悠人。 黄神医皱着眉头,没法反驳,罢了罢了,不计较。 黄祖德这边也不乐意了,他忍不住道:“爹……” 他见不得他爹待万岁爷这样,平日不是口口声声说万岁爷多么英明神武,让他有机会就效力吗?怎么一到自己就这样了?万岁爷问一句所有人都想知道的,怎就那么不耐烦? 黄神医长长“哦”了一声,他那是习惯了张嘴就想训人的毛病,并非有意的,他若不尊圣上,也不会来这一趟了。 他神色正经了几分,先对着齐嬷嬷拱手作揖:“这位嬷嬷,老夫方才并非有意,还请恕罪。” 齐嬷嬷“哼”一声,别开眼去。 随即黄神医又对着皇帝拱手道:“圣上恕罪,老夫确实不知人何时醒来,她的病因与一般人等不同,非是表疾……” 他徐徐解释道:“姓褚的小儿有句话说得对,万病由心生,万病由心灭,医人不医心,五志乃神魂魄意志,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神总统魂魄,兼该志意……精魄阴也,其性敛藏;神魂阳也,其性发越。神魂发越则人寤,精魄敛藏则人寐。小姑娘如今神魂困于心魔,故而寐之。” 将莲花昏睡的原因解释得清清楚楚。 顿了顿,黄神医撸着胡须又道:“七年前小姑娘高烧不止情况危急,老夫迫不得已用了讨巧的法子让人绕过心魔,如今人受刺激重历心魔,不过是先头之病的延续,那样的法子已是不能再用,只怕这一回得让她将心魔彻底摒除才可。” 众人听得入神,连皇帝也转过身来去听。 听到这里,齐嬷嬷急切问道:“黄神医既精通其因果,可有良策解之?” 听了这番话,齐嬷嬷也不得不承认黄神医解释得很明白,不是那些跳大神装神弄鬼的,不由重新涌现希望。 皇帝目光灼灼,一殿之人都齐齐看向黄神医。 黄神医沉思片刻,缓缓道:“良策倒是不敢当,老夫只能尽力而为。小女娃如今困于心魔,药石对于她这样的症状无用,又封闭了外界之感,这样大大不利于破除心劫。” 他停顿了一会儿,似是拿定了主意:“老夫当先要做的便是取出七年前下的锁魂针,将她病症彻底发出,使心气畅通无阻,同时施针打开她的五感,让她能感知到你们所在,此为引子,只有让她感知到外界,往后之事才好办了。” 众人精神一振。 紧接着,黄神医抬手示意黄祖德,黄祖德默契的将药箱打开递过来,黄神医朝里看去,点了点药箱中的东西,检查了一遍,特别去检查了一块玄黑非金非石的东西和一套行针的器具。 确认无误后,他才上前对着皇帝道:“圣上,事不宜迟,容老夫得罪了,还请圣上配合老夫做几件事。” 皇帝道:“神医但讲无妨。” 黄神医也不废话,当即道:“拔锁魂针之时最忌吵闹,扰了老夫事小,惊厥了神魂,人便是醒来,往后也心悸难安宁。这头一件,便请圣上将无关之人挥退殿中,只留帮手,另四周派人守着,谨防外头高呼急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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