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解公把你交给我,若见不到你,万一找我要人,我拿什么交差。” 他可是在解道机跟前立下军令状一定要把他的爱徒平安带回京师。 想到解道机知道魏钦受伤后,可是专门给他快马加鞭送了一封信,他看魏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东南沿海土匪盛行,百姓们深受其苦,民不聊生,三年前盘踞溯渝两地十几年的土匪突然起兵叛乱,时任兵部尚书的内阁首辅解道机上书请求出兵。 当时新帝登基三年,国库空虚,皇帝只给了秦砺两万兵马前往,魏钦以兵部主事的身份押运粮草先行,不到两年仅凭这两万兵马他们就将土匪尽数击灭,而土匪首脑眼见事情大败,转而带着剩余的匪兵投靠了海寇。 见海寇乘秦砺大军兵马疲惫,粮草逐渐短缺,发生暴动,不过这回朝廷立即大举征船募兵前去平叛,而此时魏钦已迁至海防同知。这场战役又耗时近一年,直至今年春末。 魏钦虽是文臣,但几乎是形影不离,每日一起共事的秦砺知道他的功劳有多大,他甚至断言若是没有魏钦,早在剿匪时就已兵败,更没有后面平定海寇之功。 秦砺是知道魏钦当初是因为解道机需要他,才用了魏肃生这个名字入仕。 没见过魏钦之前,在解道机的描述下,秦砺只以为他是个处处需要他保护的文弱书生,心里甚至怀疑解道机年迈糊涂了,瞎胡闹才把押送军粮的重任交给魏钦。 秦砺回想他第一次见到魏钦,不过才十九岁,虽是白净漂亮但并不瘦弱,最特别的是他眉眼间有别于同龄人冷戾沉静,让他断定这肯定是个狠人,后来魏钦也没有让人失望。 “他不会怪罪你。”魏钦已经书信告诉过解道机。 并且也已经收到他让陈愖带给他的回信,挨训一顿是免不了的,不过训过魏钦之后又替他做了掩饰,送了若干上等药材给他。 秦砺无奈,旁人立下汗马功劳都恨不得立马加官进爵,只有他手指割破了硬生生宣扬成了感染重疾无法再为朝廷效力躲回老家了。 在解道机的运作下,除了几个亲近的人,可没有旁人知道这个在两广福建一带赫赫有名的魏肃生就是扬州魏家的麒麟子魏钦。 他摇了摇头,一向是看不懂他。 只是秦砺心里感到有些遗憾,他该在朝堂上大展拳脚,而不是在这儿做什么清闲的富贵郎君。 他只等回京后,让他老师解公来骂骂他。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的楼梯上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和明黛清清脆脆的声音。 “魏钦!” 明黛找上门来了,她轻提裙摆,微喘着气:“魏钦,你是不是拿我东西了?” 明黛拉着百宜下车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原本的耳坠忘在他车厢里了,赶忙跑回来找,先去马厩里翻了车厢,没有看到,这才迫不得已来找魏钦。 她走到楼梯口望见守在书房门口的浦真,楞了一下:“有客人吗?” 不等浦真回答,书房门从里面打开,魏钦蹙眉看着她泛红的脸:“你慢点,跑什么?” 明黛当然是因为着急! 魏钦打量着她,见她发丝和袖口微湿,眼眸泛冷,心中有些不悦,她躲开自己就是为了把自己淋湿? 可想着她推开自己时,脸上惶惶不安的神情,薄唇抿了抿,到底缓了面色,侧身,手指摁着门扇:“进来吧。” 明黛气息不稳,心头怦怦直跳,看了一眼他的手,轻咳一声,转开视线,她只想赶紧拿回耳坠,她一边侧身跨过门槛,一边娇声说:“我的耳坠子呢!” 她绕到魏钦身后看见里面坐着的陈愖和一个模样十分潦草的男子,面色僵硬,脚步迟疑,转头看魏钦,有客人怎么还让她进来? 魏钦好似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目光扫过她的耳垂,见她没有把松石耳坠取下来,心中甚是满意:“过来。” 他转身径直往里走,推开碧纱橱的门,进去取了一条干净的巾子。 回头发现明黛站在碧纱橱外面,没有跟着他进来。 魏钦有些无奈。 “只是沾了些雨丝,不妨事。”明黛说。 魏钦静静地看了她半响,把巾子丢到盆架上。 那头秦砺看了陈愖一眼,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情况,陈愖沉默不语,借着喝茶的姿势,让他自己观察,多有趣! 明黛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问他要耳坠:“我们出去说罢。” “就在这儿。”魏钦身形巍然不动,语气有些硬。 明黛瞪着他,不想睬他了:“那我先下去,等会儿再来。” 魏钦“啧”了一声,先开了口,喊住她,侧目盯着秦砺看了几眼。 “他是来自荐马夫的,你可以忽略他。” 秦砺闻言喉咙被茶水呛了一口,猛地咳嗽了几下,不过他一张黑脸涨红了也看不出异样,只是更加怪异了。 陈愖在一旁添油加醋:“是呢,这位壮汉善驭马,功夫也十分了得,也能做护院呢!” “是吗?”明黛狐疑地看了看秦砺。 不过秦砺这会儿形容确实不堪,他为图舒服穿着好行动的黑色布袍,他披着蓑衣,但马行得快,衣角皂靴都沾满了泥水,发髻又凌乱着,黝黑的面庞蓄满了胡须,仔细闻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馊味。 不过她还是隐隐觉得不对,这人看起来并不像普通人。 “嗯呢!”秦砺放下茶盏,搓了搓手,自己承认。 “家中突遭变故,出来谋生。” 明黛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便可以理解了, 魏钦出手又大方,想来做他的马夫也能有不错的月例呢! 见来应聘马夫的男子手边摆满了茶点,她觑了一眼魏钦,这人看着冷心冷情的,还挺客气的! “什么耳坠?”陈愖显然对这个更好奇。 明黛有些尴尬,只想囫囵应付过去,急忙说:“没什么,我丢了一样东西在他车厢里。” 走到魏钦身前,放轻声音问他:“你看见了吗?” 秦砺偏头看着魏钦从袖兜中掏出一方粉色绣花帕子,眼睛都瞪直了。 魏钦把帕子连着耳坠一起放到她手掌心:“丢三落四。” 从他嘴里说出这个词,显得格外的亲昵。 明黛有些不服气,她是被他吓到了,才躲出去,走得急,忘记拿了,哪里是丢三落四! 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他帮自己戴耳坠的画面,耳根发烫,攥着耳坠:“我回去了。” 等着她出去下了楼。 陈愖和秦砺相视一眼。 秦砺捏着粗嗓子说:“魏钦~我的耳坠呢~” 陈愖轻咳一声,压着声音,沉声说:“丢三落四。” 魏钦冷眼瞧着,薄唇微勾,把他们两个人齐齐地赶出了大门。 两人站在街道上,望着紧闭的屋门,无奈地耸耸肩。 不过陈愖已经习惯了。
第四十章 秦砺把自己打理干净, 再次出现在魏钦书房中时,魏钦没有丝毫奇怪,更没问他们是如何进来的。 秦砺随手给魏钦抛了一本厚重的册子, 他大剌剌地坐在下首的圈椅上:“我没有仔细看, 你自己瞧瞧是这个吗?” 他见魏钦面色沉静地翻阅册子, 便也安静的四处看了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起身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 是本医书,秦砺再看周围两格,也全是摆的医书,且又翻阅过的痕迹。 他竟不知魏钦何时对医术感兴趣了。 秦砺虽出身勋贵,但少年时就进了军营,走到如今这个地位全靠自己在沙场拼杀得来的, 真刀拼杀, 受过的大小伤无数, 对医术也略知一二, 便挑了一本打发时间。 书房内静悄悄的,半个时辰后魏钦从书案后走出来, 坐到秦砺旁边的空椅上:“多谢。” 秦砺合起书, 摆了摆手:“你这册子我没出什么力气, 都是你的那些人找到的。” “这恐怕才是解公让你走这一趟东南的根本目的吧!”他低声道。 魏钦低头笑了一声。 秦砺了然, 不再追问, 转而好奇:“你也不曾习过武, 怎么调教出来的人倒比我手下大部分精兵还要能干?若能拉上战场, 必定都是能以一敌百的精兵。” “秦将军说笑了, 你麾下悍将何曾少过,何必惦记我那十几个人。”魏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小心思被戳破, 秦砺也不在意,只让他也给自己培养几个用用。 魏钦无奈的答应。 秦砺高兴了,说是下楼找陈愖拿好酒,几人好好的叙叙旧。 更想好好套套他的话,问问今日下午那位漂亮的姑娘是谁。 魏钦拿起他放在两椅之间的方几上的书,喉咙滚了滚,手指缓缓划过书脊,想起萧逊的话—— 药石无灵。 秦砺和陈愖一路说笑着走进书房,瞥见圈椅上沉着脸,垂眸静默的魏钦,不由得心惊肉跳,同时噤了声,秦砺咳嗽了一声:“外面雨还未停,从廊下走了一圈,鞋袜竟然湿了。” 魏钦抬眸,神色恢复如常。 只是他一贯的神色,也显得格外的寡淡冷漠。 陈愖其实不喜欢和魏钦饮酒,他的酒量比他这个嗜酒如命的人还要好,更不用说掌军且立下行军时不许饮酒军规的秦砺。 陈愖和秦砺趴在案上呼呼大睡,魏钦只是微微红了脸。 他起身,扶着案面,扯松了襟口,呼出一口浊气,转身下了楼。 百宜今日歇息得晚,听巷中传来打更声才警觉时候不早了,正要准备灭了烛火睡觉,余光一扫,看见房门上印着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心脏一突,吓了一大跳。 “百顺?” 门外静了一瞬,才响起一道低沉的声线:“是我,她睡了吗?” 百宜转头看了一眼睡在里侧,睡容恬静的明黛,下床走到门后:“我们姐儿已经睡了,钦大爷您有要紧事吗?” 魏钦沉默着,他只是突然很想看看她。 脚步声远去,百宜觉得奇怪。 次日一早明黛刚醒,百宜站在床边,一边帮她把鞋子摆好,一边告诉她昨夜魏钦找过她。 明黛打了个哈欠,捋捋发丝,抬头看她:“什么?” “隔壁的钦大爷昨晚来过。”百宜说。 “他来找我做什么,有很重要的事情吗?你怎么没有叫醒我?”明黛心中不解。 百宜摇摇头,也觉得诡异: “不过,我闻着钦大爷身上酒味有些重。” 明黛微微一愣,犹豫了一下问道:“他几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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