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不发,只是动唇贴住她的指纹,带有默许的意味。 那双眼瞳那样黑,那样深沉,装载了她的不躲不闪,她的嘴角轻扬:“嫁给你,我自是愿意得很呀。” 漫山遍野中,似有千万朵寒梅于冬雪中绽放开,簇拥满枝,随风摇曳,在星月璀璨下流光溢彩。 “不会后悔的。”他此刻已是历遍压抑,声线失了璞玉清亮,如饱经风霜的锈铁,沙哑无比却字句坚定,“泞儿,相信朕,好不好?” 有记忆以来,旁人给过她不少的称呼,阮父阮母高兴的时候喊她“阿泞”,不高兴的时候喊她“贱蹄子”,阿星叫她“姐姐”,鸣樟村的大家都叫她“阿泞”,后来萧子珏赋予她“雪吟”之名,周围的人都这么叫她,几乎要把原来的名字给忘了,如果不是重逢江瞩珩,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人再喊她一声“阿泞”,但不论哪个称呼,都是字正腔圆的雅言。 可他方才却唤她“泞儿”,不知是不是大脑不清醒的缘故,前后二字粘在了一起,卷翘的轻音缱绻温润,竟比饴香满屋的蜜糖还要甜,几乎能甜化一整颗心,她忽而觉得,不明不白又如何呢,只怕过了今夜,再也听不见有人这么视若珍宝地唤她。 梦里不知身是客,复醒惟愿境中人。 也罢,或许江瞩珩,便是她跨不过的劫吧。 她长长一叹,稍稍仰头缩短距离,轻吻去他下巴上有些干涸的凝血,他身子一僵,眸中的情愫疯狂盛放生长,再无可抑制地俯身,落唇在她的眉眼,耳垂,又细细密密流连至喉颌,肩颈,她的指尖嵌入他骨骼突出的双肩,在皮肤上留下深深的印记,书卷顷刻散落到了一处。 向来执提笔墨的俊逸长指一伸,似乎有什么掌控天地的力量,让那偏远边际的群山壑谷之下,潺潺流溪沨沨汨汨冲离山麓,朝着更空旷的天地而去。 阮沨泞莫名地有些害怕,她从来没有见证过这样的奇特景观,感觉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九州大陆,遥望千里之外,欲浮古今多少江海去,此别言犹在耳万里寻,堆来枕上清波愁何状,一朝推云覆雨翻波浪,平生泾渭分明资识量,畴昔扭转乾坤入文章,几许愁情往事凭阑干,笑叹一轮明月夜枕安。 尖锐的指甲在他的背抓出一道道划痕,他也不甚在意,抚过她凝蹙起的眉,擦去她流出泪的眼,亲吻她紧咬住的唇,撩开她汗涔涔的发。 “泞儿乖······乖啊······”他她耳畔低哄着,“······等会儿就没事了······” 阮沨泞面容泛起淡色的绯,可一张薄唇血色褪尽,说不出话来,只能扶着他费力点头。 透过窗外,夜空乌黑得很,参横斗转,漫天的繁星直坠或横扫着,一束接着一束落入银河之中去,有的渺星零零散散,有的巨星光尾极长,但都不约而同地划开九重天的暗色,爆裂出烟花般的缤纷色彩,叫众星环极,雨零星散,实在是好一番大自然的天造地设。 看着那些星罗棋布,瑰丽璀璨的鬼斧神工,阮沨泞拧起的眉头竟无意识放松下来,伸手想要去触及那些景星庆云,仿佛自己正披星戴月遨游于天际,又众星捧月地乐不思蜀,直到风顺着窗涌入殿内,浑身一抖,她才是后知后觉得有些发寒。 “冷······”她喃喃唤道,“江哥哥······我有点冷······还有点疼······” 他遽尔停止了执掌九州的神力,长臂一捞将她抱起,又将外披包裹在她的身上之后,毫不在意一桌端肃变得乱七八糟,径直往内殿走去。 墨青色帷帐飘飘落下,一方床笫间香薰弥漫,他将她轻放在金绸软榻上,一床连簇的祥云与满床的绣花相辅相应,如同一幅工笔精湛的绝世美景图。 被衾盖过两个人儿,他擦去她的汗问:“泞儿,现在还冷不冷?” 她摇摇头,薄唇水润透亮,双眼雾气蒙蒙,这样的美人,平日里一颦一笑都是顶好看的,更别提此情此景之下的模样如何摄人心魄。 他又哑声问:“那还痛不痛?” 她不摇头了,抬手搂住他,收拢双臂,仰起下巴去吻他,唇齿亲昵地纠缠在一起,迅速点燃了越来越多的爱念,渐吻渐深,相依相偎,如痴如醉。 神力再现于世,千里之外,出现一头蓦然苏醒的饕餮,闯入玉门关疯癫发狂起来,嘶吼声如同波动的琴弦,让关内芳草丛生,凶兽却不甘寂寞,逾矩地踏进谷实后,撕裂麦齿状的花叶,终于被守关的婴女发现,惊魂未定,高声呵斥它离去。 “停······停下!先退······退出去!” 饕餮有些受伤,有些不知所措,它其实不是来伤害婴女的,它只是想来找婴女玩耍,但是不懂得人世间的秩序,所以有些莽撞,婴女此刻似乎也意识到了它并无恶意,表情舒缓了一些,全身的肌肉放松下来,安抚地呼唤它。 “我不怕了,你来吧······” 这只上古凶兽奇迹般听懂了人言,按着爪子轻缓地进来,来到镇守的赤珠前好奇观摩这个宝物,又跟只狗儿一样轻巧地碰了碰,谁料中流砥柱只是这么轻微一动,玉门关一下子震荡起来,婴女无措地掉出了滚烫的眼泪,饕餮便又不敢动了,呜咽着抚慰她脆弱的心灵。 “泞儿······” 一声低呼将阮沨泞从半梦半醒中唤出,她升天的灵魂下坠回身体,慢半拍地觉得自己变成了两半,抬眼看去,残烛将息,珠帘摇晃,不知已经过了多久。 江瞩珩的鸦发与她的青丝难解难分,分不开,扯不断,他吻去她的泪,又接着品味她的唇,温柔地口允吸那不知所措的小舌,阮沨泞虽然是初临而有些笨拙,但还是竭尽所能积极地回应着他,他眉眼一弯,在亲吻的间隙轻声说:“泞儿真乖。” 不知是不是言语和细吻起到了安抚的作用,泪水虽然不受控制地还在掉,但金光已经放松下来,且便游刃有余地再度过了圭寸纪,顺畅地到了涧月瓜。 “江哥哥······”她鬼使神差地低口令了一句,嘴唇和舌头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江······瞩珩······” 半句低口耑后,麈木丙倏然破土而生,她惊呼一声,大脑瞬刹一片空白,双月退哆嗦着想收起,下意识就去推他,可哪里收得回,哪里推得动? 他如一堵屹然不动的高墙,俯身吻了吻她的耳际:“泞儿方才喊朕什么?” 她抿唇不应,他便循循善诱道:“好泞儿,朕没听清,你再叫一遍,可好?” 她心弦一动,却咬牙依旧不答。 他抚平她的轻锁起的眉,又不急不徐地说:“朕的泞儿如同常宁城最皎洁的白玉盘,兰质蕙心,金口难开,可只要她一启唇,朕便能心生夷愉,欢喜好久,这如何叫朕不贪心,不复求?” 毫无疑问,论哄她,没人比他更擅长,没人比他更知晓她爱听什么。 “江······江瞩珩······”阮沨泞声音细若蚊蝇,从喉头挤出他想要她说的几个字,说到最后底气都有些不足“这次应该听清楚了吧······不要到时候怪我以下犯上,不敬君王······” “嗯。”他唇畔绽放出笑意,轻轻她的眉眼,又亲亲她的面颊,以示奖励,“听得不能再清楚了。朕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泞儿。” 她被吻得心下涟漪,不由自主地收了一下,他本来还含笑的眼霎尔一暗,阮沨泞虽然泪眼朦胧,心神不宁,但也看出来其中压制的危险意味。 “泞儿······”他又唤她,声音那般含情脉脉,比那悠扬的箜篌还要温润动听,“可以继续吗?” 她没说话,阖上眼眸,默默伸手与他十指相扣。 秋悄悄,夜迢迢,势尾度反去,势首抵昆石,遥遥玉门关,幽幽羌笛鸣,一曲清歌拨尽相思,一念执着唱断离别。花易落,月难圆,香笺忆小莲,香囊装蜜饯,夜半醉酩酊,梦里卧逍遥,碧云天共楼台高悬,去年春恨彩云归去。
第74章 告白 往复浇情火, 衾裯纠长夜,原为意中人,原是心上人, 何欢, 何苦,情难自恃,情难自已,可望不可说,可念不可求, 世间无解,世人无解,欲说眼还休,欲语泪先流,终至梦醒时分。 清霜冷絮来, 绵云散天开,晴空中聚起金黄的灿阳, 投下一粒粒茉莉花蕊般的微光, 纷纷落满红枫阶头上,又随着晶莹剔透的晨露滴答滴答落入尘泥,枯草萌发, 蜇虫潜伏, 待到西风扫尽,唯有衰柳不负秋。 厚被褥下的两个人袒裎地紧贴在一起取暖, 在秋末里也不会寒冷,耳畔是他绵长平稳的呼吸, 腰间是他无意紧搂的手臂,阮沨泞只觉全身上下酸痛无比, 尤其是后腰处,就像是被千锤百打过,疼得都感觉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但当她睁开眼,看见咫尺的俊秀面容,那样陌上如玉的眉眼口鼻,五官拼凑成一幅沉静清逸的画,她想,这个人,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儿,这个人,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儿,于是那些疼痛都又变成酸酸麻麻的爱恋,又从爱恋变成情难自恃的想念。 她抬手漶漶抚过他鸦色的细眉,斜飞入鬓,鬓发顺服,细小的绒毛就像是家猫的毛皮在手心轻蹭,指尖又抚上他的面庞,专注地打量着他睡得安稳的模样,只觉得时间就此停止在这一刻便好了,他不要醒来,她也不用离开,让美好的梦境久久延长下去,那么梦境也就可以变成现实。 她凑上去亲了亲他的面颊,见他没有动静,又心安理得亲了亲他的唇,不似昨夜之后那般交互深吻,而是回到最初的蜻蜓点水,正当一触即离之际,他倏忽睁眼,眸含笑意,同时抚上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他轻咬她的下唇,她吃痛地低唤一声,舌尖趁机闯入牙关,寻找另一片柔软开始周旋,津液交织,温热渐起,口耑息愈烈,情到浓时,她却报复性地使坏,狠狠咬一口他的舌头,他吃痛地要缩回,她偏生不让,狡黠地看着他,迟迟没有松口。 他便去触那脊骨,描摹着骨骼纹路下滑,酥麻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掌下颗粒分明,他依旧没住手,在后屯.处不轻不重一捏。 她的牙齿终于泄了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羞红了脸瞪着他:“你!装睡?”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0 首页 上一页 75 76 77 78 79 8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