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周淳润的一缕头发,已被她编成了同心结的样子。紧紧攥着同心结,陆修容把自己沉入浴桶之中。 另一厢的院子里,陆锦玉面容枯槁,揪着一个婴儿肚兜。 又差一点,她就失去孩子了。 苏时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这个样子。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他走上前去坐下,顺势去签她的手。“可好些了?” “阿时。”反握住他的手,陆锦玉抱着他的胳膊,因为后怕而惶恐万分,“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孩子就……我好怕,我保护不了他怎么办?” 微叹一口气,苏时鹤无奈的劝慰,“不会的。好生将养,好好把他生下来,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夜要一起过。” 陆锦玉摇头,“可是我怕,我真的怕。” 自大婚之后,他就不知道因为多少小事哄过她,也许是这几日疲惫,苏时鹤对着她也冷淡了几分,抽回手,“那你要我怎样?” 一直泡在人情世故中长大,陆锦玉怎会看不出他此刻的不耐,兀自咬唇低头,她强压下心中万般滋味,重新扬起笑。“我知道我现在情绪不稳,惹了阿时不快,你也不用再理我的。左右,我不过就是如此的苦命,若真保不住,也是我无福。” “说什么浑话。”复扶着她躺下,苏时鹤眼中柔情又起,他安慰道,“等过些时候,我求陛下派一宫中太医前来相看,为你好好开几副药,一定会没事的。” 笑颜中这才添了几分真心,陆锦玉靠在他的腿上,拉起他的一只手意图去触碰小腹。“阿时怜惜,便比什么都重要。我想我福薄,可阿时总归是福泽深厚之人,你常来陪陪孩子,也好。” 手还没碰到,苏时鹤就倏地站了起来。 眼神一僵,陆锦玉错愕的看向他。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些急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苏时鹤为她掖好被角,便意图离开。 涂了蔻丹的手攥紧被角,陆锦玉问:“阿时,是接着去看修容吧。” “你放心,我会常来看你的。”苏时鹤没有回应,只留下了这么一句。 收回目送他远去的背影,陆锦玉姣好的面容却渐起了狠意。 她要的东西,谁都不能挡路。 —— 陆修容是被人摇醒的。 梦中的人还在笑着给她扎灯笼,一睁开眼,却是怒气冲冲苏时鹤的脸。 “你怎么不等我就睡了?” 挥手把他推远了一点,陆修容坐起来,拥着被子。“王爷没说要妾等。” 苏时鹤坐上来,语气抱怨,“什么都要我说,岂不是命令?” “……”看向他坐的位置,陆修容默默的想,这床又得重铺一次了。 拉着她床帷幔的一角,苏时鹤又见她披散头发一副居家的样子,情不自禁笑笑,“本王今夜住这里。” 陆修容没有思索,点点头,“好。” 眼中欣喜的神色瞬间更大,苏时鹤迫不及待的去宽衣脱鞋。 身后的陆修容就抱着被子走下床来,直接要出去。 余光撇到她的动作,苏时鹤衣服刚脱了一半,便耷拉着半边的袖子去扯她。“你做什么?” “王爷不是要住此处?”把怀里的被子又往上抱了抱,陆修容满脸理所当然,“自是给你腾地方。” 她说的实在太过正经,苏时鹤都几乎要怀疑起自己,“你什么意思?你我夫妻,不一起睡?” 贴身的地方,还放着她的同心结,陆修容望着他发笑。“王爷,是顾念着阿姐现下孕中,满足不了你吗?” “你是这样想我的?”脸色红白交替,苏时鹤气出怒意。 本来被吵醒就憋着怒气,陆修容往后一退甩开他的手,“王爷若是需要,便去找别的女子。” 含着怒意的双眼又看了看她,苏时鹤不知想到了什么,反而笑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真的以为你是阿玉的妹妹,我便把你当做了她的替身?” 不懂他的脑回路,陆修容此刻只想找个安稳地方去睡觉。运气好的话,她还能接上方才的那个梦,她胡乱敷衍的点着头。 苏时鹤就更觉自己的猜测没错,“不用这样想,我从来将你们分的很清。” 当然分得清了,不然为何落得一身伤又失了重要之人的独独是她。陆修容低头,突然问:“王爷,你费尽手段把我接回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若说是要训诫她对他们王府的“折辱”,又为什么大晚上来这里扭捏。 苏时鹤没想过她问的这般直白大胆,与之前小心揣测他心意的样子那般不同,倒也可人的,他轻咳一声,“你既回来,前尘本王便可不做追究,往后一切照常。” “照常?”陆修容像是听了个莫大的笑话,“王爷,你清醒点吧!” “如若不是你拿别人的性命逼迫,你以为我为何会跟你回来?现在,你以为还能用什么威胁我跟你安稳度日?此处王爷喜欢,就只管去睡,莫要烦我。” 脚步匆匆,直到身后再没有人追上来,陆修容才放松呼一口气。 侧屋里没人,她抱着被子,也不管里面的炭火烧的旺不旺,直接脱了鞋躺倒安睡。 困意袭来,虽睡的不太安稳,却终是没有再做梦。 天蒙蒙亮的时候,陆修容坐起来目光涣散的发呆,全然没注意到床边新出现了个炭盆,里面的火光都还在明灭。 “姑娘醒了!”秋云端着水盆,推开门进来,“奴婢来服侍您洗漱。” 由她扶着起身穿那重重叠叠的衣服,陆修容坐在梳妆镜前的时候,忽的挑眉,“你怎知我在这里?” 像是本就在等她问这些一样,秋云激动起来,“是王爷交代的,王爷今日吩咐了好多,都是怎样侍奉姑娘,对姑娘上心的紧呢。而且还说,往后每日早晨去给长公主的请安,也都免了。” “这是恩宠?”陆修容问的没有波澜。 “自然是恩宠,自古少有的!” 呵了一声,陆修容闭上双眼,可她原本,就不用再做那些。 接过她手里的梳子,陆修容自顾自梳了个松散的发髻,走到院子里晒太阳。 也不知道埋下的那几坛酒怎样了。 正想着,李嫣的嬷嬷领着人走到她面前。 “王妃,该去一同用早膳了。”吴嬷嬷看上去很客气,甚至同她微微欠腰,全然看不出之前无端为难清葵的是她。 陆修容定定看她许久,忽然笑起来,“好,走吧。” 只带了秋云,陆修容来到李嫣的院子,旁的几位都已落座了。 匆匆扫过去,苏时鹤面色不善,李嫣与陆锦玉皆是一脸的笑意,殷切的看着她。再细看,才发现他们的碗筷都有动过的痕迹,俨然是已经吃过了。 吃到半途,才想起她,能有什么好事。 面上不显,陆修容客客气气的行完礼便坐下来。 “尝尝这个汤。”苏时鹤勉强笑着,亲自动手盛一碗汤放到她面前。 只瞧了一眼,陆修容就搡远了些,“王爷不了解,我早晨不喜欢吃这般腻的。” 似曾相识的对话,陆修容见桌上的三个人这下脸色都难看了,心情才舒畅了不少。 径直看向李嫣,陆修容问:“长公主唤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李嫣拧眉,不悦道。 苏时鹤倒先坐直,护到了陆修容的身前,“母亲,那件事本来我也不同意。” 不知到底在争执什么,陆修容见李嫣一脸吃瘪的表情,也渐没了耐心,“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被儿子当面驳了面子,李嫣的架子也端的艰难,梗着脖子道,“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等了等,陆修容却没有应声,李嫣才只能干巴巴的继续说,“锦玉此胎不稳,她找过高人,说这孩子命中有煞,需要一个人为他挡灾,才能安稳生下。” 总算是听懂了,陆修容慢条斯理的拿起一块芙蓉糕,“哦,所以我就是那个挡煞的人?” “能为王府长子挡煞,乃是你的福气!”李嫣柳眉倒竖,喝道。 了然的点点头,陆修容几下吞下芙蓉糕,又继续拿起来一块,“阿姐呢,你如何说?” “修容。”甫一开口,陆锦玉就先滑落下两行泪,“此事姐姐也是没法子了,高人说,挡灾之人必须是和胎儿有血缘的,我的血脉至亲便只有一个你了。你放心,我问过的,对孩子有危险的煞却伤不了大人。” 又吞完了那块芙蓉糕,陆修容看着空了一半的盘子,笑笑。“也不能这么说,论起血脉,阿姐不是吗,王爷不是吗?” 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陆锦玉低头不语,泪落的更快。 “够了。”苏时鹤突然伸出手,宛如安慰一般的拍拍陆修容,“我早说过,这种没根源的话不可信,便算了。” 李嫣却先急了起来,“什么叫没根源?事关子嗣,绝不可含糊!” 而后又看着陆修容。“锦玉怀着孩子,本就身体不好,王爷又是府中支柱,绝不能出任何意外,必须只有你来!” “母亲……” “可以啊。”推开他搭在自己腿上的手,陆修容扬眉,“其实长公主不必说这般隐晦,只有我的命最不值就是了。要我做挡灾之人也可以,我有个条件。” 冠冕堂皇的人被戳破心思,往往都会恼羞成怒,李嫣哼道:“出身低贱,又在西北蛮荒之地待了几天,更加不知规矩。说,有什么条件!” 全然不在乎她前面的话,陆修容笑意淡淡看向她身后站的吴嬷嬷,轻轻巧巧一指,“我要赏吴嬷嬷掌嘴,那日清葵挨了几板子,便赏几次。” 贯来沉稳的吴嬷嬷,刹时短暂的撕裂了一下和善的面孔,露出一丝愤恨。 见李嫣面容紧绷,似是要说些什么,陆修容先她一步开口。 “不是长公主自己说的吗,王府子嗣,重于一切。” 顿时被噎住,李嫣瞪她许久,才往后挥了挥手,吴嬷嬷就被拖了出去。 垂下眼眸,陆修容胀得摸了摸肚子,她几乎吃掉了一整盘的芙蓉糕。 “记住你今日做的,”李嫣站起来警告她一声,恼恨的离去。 陆锦玉则擦干了泪,愧疚又交杂欣喜,“多谢妹妹,那我便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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