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青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样的元允中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可一旦打破这平静,海涛就会拍岸而起,呼啸着吞天噬地。 他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小声道:“香簪是这么说的。” 元允中点了点头,道:“宋小姐既送了补品过来,还送了自己做的小菜。礼轻人意重,你亲自跑一趟,去给宋小姐道声谢。” 不是说要买几个琉璃瓶给宋老板吗? 等琉璃瓶到了手再去给宋老板道谢岂不是更显诚意? 邵青有片刻的犹豫。 元允中已一个眼神劈了过来,锋利如刀,让他有再多的话都咽了下去。 反正元允中已经不止一次这样明晃晃地支开他了。 何况连老太爷都私底下称赞他们家公子“善谋善断”,来前老太爷更是反复地叮嘱他,这次宁王案错综复杂,以他的小脑瓜子,给人卖了恐怕还会给对方数钱,一切都要听元允中的吩咐。 邵青立刻点头,道:“我这就去见宋小姐。” 元允中面色微霁。 邵青一溜烟地跑了。 他不知道哪些作坊入了宋积云的眼,先去了珠山那边的宋家,见到了郑全。 郑全在帮宋积云守小瓷窑,虽然不知道宋积云的行踪,却叫了吴总管陪着他打听宋积云在哪里。 得知宋积云在吴家作坊的,吴总管和他一起赶了过去。 却晚了一步。 宋积云一行去了王家的作坊。 他们到了王家作坊,王家作坊的人却说宋积云已经走了,去了严老爷家。 春日融融,一群大老爷们在花树下品茶说笑,偏偏没有宋积云。 邵青直皱眉。 严老爷忙道:“半路上有妇人拦了宋老板,说是祖传画佛家八宝的,想让宋老板看看。我让我儿子陪着宋老板去了那妇人家里。” 邵青哭笑不得,由严家的管家陪着去了那妇人家里。 一进的小院,他进去就看见宋积云被个三旬妇人抹着眼泪苦苦哀求着:“宋老板,我知道我这本事在男人堆里不算什么,可我这不是寡妇失业,没有办法了,想求口饭吃吗?我愿意学,也愿意吃苦,您能不能让我去你们家窑厂做窑工?或者是您介绍我去谁家也行。我就求口饭吃,别把三个孩子饿死就行了。” 旁边的严大爷满脸无奈,碍于男女有别,上前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劝道:“我们是开窑厂的,这画工不过关,就算是想给口饭你吃也不成啊!你要是真能吃苦,景德镇那么多活,干点什么不能养活自己?何必非要逮着宋老板叫苦呢?” 宋积云也道:“窑厂里的人是凭手艺吃饭的。我不能因为同情你,就坏了规矩。不然那些大师傅们花十年、二十年,拼命学得一门好手艺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妇人拦着宋积云不让走:“您也是女子,知道女子的艰难,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宋积云有些不悦。 邵青则听不下去了,拔高声音喊了声“宋老板”,道:“您可让我一阵好找。严老爷那边正等着您拍板呢,您赶紧过去,这里的事等得了闲再议也不迟。” 宋积云真真松了口气。 她不是不愿意帮这些愿意自救的女子,她只是不喜欢这样道德绑架。 她也萌生了以后有能力,可以招些女工的念头。 “不好意思。”宋积云道,“我不可能招你进宋家窑厂当画师。你要是非做画师不可,最好还是拜个师傅,苦练几年画艺再说。” 那妇人还要死心,严大爷挡着,邵青又在她的麻穴上按了一下,几个人才得以脱身。 邵青问宋积云:“您怎么不带几个小厮或者护卫在身边?遇到这样的事也好脱身。” 严大爷没等宋积云开口,接话道:“景德镇遍地的窑工,谁曾想会遇到这样的人呢?” 宋积云叹气,道:“好在只是花费了些时间,没有漏过能帮衬的人。” 邵青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好奇地道:“这妇人缠了您很久吗?” “可不是!”严老爷闻言直摇头,“又是跪又是求的,非要宋老板来她家看看。也是宋老板心软,跟着过来了,还仔细地跟她讲她的画工有什么不足之处,指点她想做画师可以拜谁为师。这要是遇到别人,早就拂袖而去了。” 女子生存原本就艰难,宋积云不想因为这妇人坏了严老爷这样窑厂主的印象,待以后她要是能争取让女子进窑厂做事平白增加阻力。她转移了话题,问邵青:“你怎么来了?可是元公子那边有什么事?” 邵青说明了来意。 “这是什么事。元公子也太客气了。”宋积云笑道,问起了元允中的病情。 邵青自然是说“好”。 宋积云还叮嘱他:“如果泡菜和酸笋还合元公子的口味,你告诉我,我再给他腌一点。若是元公子有什么想吃的,你也可以让人去家里说一声。我是土生土长的景德镇人,总比你们要熟悉一些。” 邵青道了谢,寒暄着送宋积云去了严家,这才回了衙门。 谁知道元允中却不见了。 改了前一章的内容,有点晚了……
第262章 邵青皱了眉,问收拾内室的小厮:“公子呢?” 小厮不安地缩着肩膀:“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正房当值的。我来的时候,公子已经不在屋里了。” 邵青气闷,转身出了正房,站在院子中间喊了一声,院子里服侍的丫鬟、小厮都跑了出来。 他问:“你们有谁知道公子去了哪里的?有重赏。” 众人摇头。 也有那机敏地道:“邵大人,你走后没多久公子就走了。” “公子是骑着马出去的。” “是我们家大人从京城带过来的那匹青骢马,跑得可快了,一溜烟就不见了。” 一点有用消息都没有。 邵青去了前面县衙,问了几个当差的衙役,也不过是知道元允中出了县衙,往南边去了。 他直跺脚:“公子的病还没有好呢,你们也不拦着点。” 几个衙役唯唯诺诺道:“公子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就算我们想拦也不敢拦啊!” 邵青只能暗自生气。 也不知道公子接了封什么信,居然把他支出去自己跑了。 回去之后,他怎么也要到镜湖先生面前告公子一状。 这念头闪过,他又气馁。 如今公子简在帝心,有时候镜湖先生都要向公子讨主意,他就是向镜湖先生告状,镜湖先生只怕也拿公子没办法,反而惹得镜湖先生担心。到时候他祖父肯定会斥责他的。 可他又实在是担心元允中,怕他迷路遇到什么危险的事。 如果知道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就好了! 邵青心中一动。 就算皇上微服私访来见公子,遇到沐休日,公子都假装不在。 能让公子生着病还出门的,只能是攸关黎民百姓生死的大事。 江县令是梁县的父母官,若是出了这样的大事,他肯定是知道的。 邵青仿若黑暗中见到一盏明灯,抓了当差的衙役问:“你们家县令什么时候回来?” 衙役摇头,道:“不知道。今天好像没有什么案子要审理,也不用升堂。” 邵青怀疑江县令为了口吃的会赖在徐光增那里不回来。 他去了按察使临时落脚的巡检司。 江县令满嘴红油地在和徐光增、邓晨几个吃川渝的辣锅子。 酒酣耳热的,见了邵青,邓晨高兴地给他让座:“徐大人家厨子烧的汤底,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辣锅子。难怪万贵妃的侄儿万慎都常跑到你们家去吃饭呢!” 徐光增呵呵地笑,吩咐身边的服侍的小厮:“再去宰一头牛,一头猪,给邵大人上盘毛肚,上盘黄喉,上盘肝花。”还告诉他:“别看这些东西看着腌臜,可只要你吃一回,肯定会想二回。” 邵青想到不见的元允中,再看看这一堆子的大鱼大肉,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道:“公子不见了!” 巡检司的副使正给江县令倒着酒,还道:“上好的金华酒,还是我祖姑奶奶出生那年我曾祖父埋的,我特意起出来孝敬几位大人的……”邵青的话落在他的耳朵里,困惑地道:“公子,什么公子?谁家的公子?” 偏生江县令等人都喝得有点多,闻言没有一个反应过来的。 邓晨还在那里道:“真的,徐大人说的是真的。我从前来从不吃这些腌臜货的,如今还准备试试徐大人推荐的猪脑。一头儿里可只有一副猪脑。” 邵青板着脸就把江县令从锅子旁拖了出去:“公子不见了,我都急死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喝酒吃饭。要是公子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看你怎么跟元大人和王夫人交待。他们可是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 江县令吓得一下子酒全醒了,道:“什么意思?小四不见了?出了什么事?” 邵青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好歹好受了一些,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道:“这几天朝堂和梁县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江县令也觉得那封信颇为蹊跷,但他更相信元允中的判断,道:“朝堂和梁县都没有什么大事。小四怎么说也是朝廷三品大员,你别总把他当个孩子似的。他虽然不认识路,又正病着,可他一个脑子抵你几个脑子,他若是不想告诉你,你就算是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然后安慰他:“你也别着急,说不定等我们回去,他就回来了。” 邵青没办法像江县令这么豁达,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江县令一噎,心虚道:“怎么也把晚饭吃了再回去吧!” 邵青怒目。 江县令忙道:“好,好,好。我这就跟你回去。可你总得让我吃饭了再回去吧。“ 邵青只好和江县令回到桌边。什么毛肚、黄喉他是不敢吃的,涮了点牛肉、猪肉。还挺好吃的。他寻思着下次推荐给元允中。不过,估计元允中不会吃。但宋老板肯定喜欢。 他耐着性子等了快一个时辰,终于把江县令拉了回去。 元允中还没有回来。 江县令酒足饭饱,歪在罗汉榻上喝着碧螺春,看着坐立不安的邵青,懒洋洋地道:“大不了我再带着县衙的衙役、捕快去找他。你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地喝杯茶?” 邵青深感江县令不靠谱,忍不住后悔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听公子的跑去向宋老板道谢的。” 江县令在攒盒里挑挑拣拣地挑出了颗窝丝糖,漫不经心地应付他道:“这又关宋老板什么事?我走之后小四又干了什么?” 邵青懒得理会江县令,继续在那里嘟呶:“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去给宋老板道谢,结果跑了半个景德镇才找到宋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同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公子巡抚江西,什么牛鬼蛇神都找了过来……上次还有个人说他是什么荆州白家的人,公子压着不见,他又哭着喊着说自己是武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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