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一夜之间就风云变幻,元允中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抄了宁王心腹的宅第,还把他们全都下了狱。 “您难道还觉得这是元允中在和宁王置气,两人一争高低吗? “您就没有想过皇上是什么意思?为何不派个精明老成的大臣过来,却派了个年纪轻轻,却简在帝心的元允中过来?不就是因为元允中懂得皇上的心思吗!说不定这就是皇上的意思呢?” 原本还气定神闲的洪老太爷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瞬间就脸色苍白。 洪熙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还在那里继续道:“你怕耽误了二弟的学业,让我出面去打点那些锦衣卫的人,说家里的事都是我在负责,我同意。可就怕是元允中不同意。” 他说到这里,颇有些狡黠地看了洪老太爷一眼:“毕竟我就算是要去顶罪,也得让锦衣卫相信才是。我可是五年前才回的洪家,而回了洪家之后,不管是洪家的生意还是人情往来,也都是您点了头,让管事陪我去的。这件事,家里的仆从都可以作证,一查一个准。您到时候准备怎么跟那些查案的锦衣卫说呢?” “啊!”宋桃惊呼,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瞪大了眼睛,又怕被洪家祖孙察觉,忙捂住了嘴巴。 但不管是洪老太爷还是洪熙、洪照,都没人看她一眼。 “哥!你在说什么呢?”洪照看了看洪老太爷,又看了看洪熙。 可惜也没有人理会他。 “你!”洪老太爷“腾”地站了起来,指着洪熙的手不停地抖着。 洪熙冷笑,毫不客气地把洪老太爷指向他的手臂推到了一旁,道:“您可不能只允许州官放火,不允许我这个百姓点灯——您既然能指使那些管事动手脚让我在一些不明所以的出货单上签字,我当然也能收买那些管事把出货单上的名字换成洪照。” “你说什么?”洪老太爷目眦尽裂。 洪熙咧了嘴笑,道:“您要不要看看这几年的账目,看看是谁在上面签的字?”说到这里,他还朝着洪老太爷咧嘴一笑,“当然,您现在是看不到的,不过,等到锦衣卫的人提审您的时候,您应该就能看到了。” “你这畜生!”洪老太爷愤怒地挥手朝洪熙扇去。 洪熙不躲不闪,挨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洪亮地响彻在牢房中。 洪熙脸上很快红肿了起来。 “我就知道,歹竹出不了好笋。像你娘那样人尽可夫的婊、子能养出什么好货色来。”洪老太爷破口大骂,脏话频出,不能入耳。 不要说宋桃了,就是宋照都被吓到了。 “祖父,祖父!”他忙拦住洪老太爷,“你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体。哥哥他肯定不是有意的。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来好好说,生气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他还提醒洪老太爷和洪熙,“我们如今都在大牢里,能不能出去还两说。但我们要是不能同心协力,肯定是要翻船的。” 他帮洪老太爷顺着气。 洪老太爷渐渐地冷静下来,痛心疾首地对洪照道:“你这孩子,心也太善了。这个时候,你还认这小畜生做什么哥哥。你放心,祖父不会让你有事的。”他转头又开始骂洪熙。 洪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洪照苦笑,打断了洪老太爷的咒骂,道:“祖父,现在都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他扶着洪老太爷在草垛上坐下,温声道:“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洪老太爷看了洪熙一眼。 洪照无奈地道:“祖父,您要是还把我当小孩子,什么也不告诉我,等到锦衣卫问我话的时候,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们肯定会觉得我在负隅顽抗,我少不了要吃些苦头……” “好孩子!”洪老太爷眼睛湿润地紧紧握住了洪照的手,后悔不已地道,“都是祖父连累了你。”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却始终没有个明确的说法。 洪照急了。 洪熙讥笑一声,道:“他怎么好意思跟你说,他在你面前可一直是个慈爱善良的老者。” 洪照皱眉头:“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那呀!”洪熙吊儿郎当地道,“那我就长话短说。祖父觉得你是个读书的种子,是洪家的希望,可就算是个县令,一年的俸禄也就四、五十两银子,还要养师爷和仆从,他想你名垂青史,光宗耀祖,不愿意你做官后为钱所困,还盼着能在官场上送你一程,就想办法搭上了宁王府的人。 “可宁王是那么好讨好的?他就干脆给宁王递了投名状,给宁王干脏活。” 他说到这时,骤然俯身,盯着洪照的脸,轻声道:“元允中可没有冤枉我们的祖父,他不仅帮宁王走私,他还帮宁王逼流民为奴。你知道洪家山那些从山东、河北逃难来的难民最后怎么样了吗?都被祖父骗去了宁王的私矿,一去无返。” “你胡说八道!”洪照不敢相信地喊道。 洪熙不屑斜睇着他,一言不发,却更增加了他说的可信度。 “怎么会这样?”洪照失魂落魄。 “洪大公子!洪大公子!”宋桃隔着栅栏惶恐地喊着洪熙,“那,那窑厂……” 她想到了她签的那些出货单,想到了洪家那些原本在窑厂当差的管事、伙计的退出。 洪熙的视线不冷不热地瞟了过来。 “这个时候才觉醒,有点晚了。”他无情地道,“你要知道,天下怎么可能有掉馅饼的事呢?你自投罗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有这一天的。” “不,不是的!”宋桃眼睛通红,辩解道,“我根本不知道老太爷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然呢?你以为你是宋积云吗?”他冷嘲道,“既能烧瓷,又能应付外面的那些纷繁的事务。像她那样的女人,一百年景德镇也出不了一个吧!” 宋桃愣住。
第277章 洪熙却讽刺宋桃:“你不是说你有办法让万公公帮衬你吗?那你恐怕还是得多准备点银子,看万公公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他说完,还从上到下把她扫视了一眼,道:“不过,你从良玉窑厂私下里捞了多少两银子,我给你算了算,有没有五万两?只怕这五万两买不足以让万公公为你跑一趟南京吧?” 宋桃顿时毛骨悚然。 她的确隐瞒了窑厂的收入,而且正如洪熙猜测的那样,不多不少正好五万两。 洪熙,早就盯上了她吗? 她不由得连连后退几步。 那边洪照却一把拽住了洪熙,道:“哥,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肯定也有出去的办法。我知道,祖父偏心,你心中有恨。我现在做什么都晚了,说什么也来不及了。我愿意背这个锅。只求你脱身的时候把祖父也带上,祖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这牢狱之灾。” 不过转眼的工夫,他就像长大了似的,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悲痛却不失沉稳地求着洪熙:“我来世做牛做马地报答你。” 洪熙嗤笑:“我要你做牛做马做什么?你是能犁二亩地还是能驮百斤粮?” 洪照不顾他的嘲讽,真诚地道:“哥,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和祖父对不起你,但父亲没有对不起你。” 洪熙沉默。 他父亲为了让他能挺直了脊背长大,一直没有把他带回洪家,还让他跟了母姓,悄悄给他置办了产业。要不是他父亲突然病故,洪老太爷发现了他,强行把他带回了洪家,他早就像洪照一样,在鹤山书院读书,参加科举,走了仕途。 洪照见他软了下来,忙道:“祖父留了些钱给我,说是让我以后读书用的,存在银楼。我告诉你怎么取……” “阿照!”洪老太爷一声暴喝,打断了洪照的话,“那钱是我留给你防身保命的,不能给他。”还道,“你不用和他多说,他就是白眼狼。要不是我,他能有今天吗?可你看他都做了些什么?” 洪照头痛地喊了声“祖父”,道:“您就不能听我一回吗?” 洪老太爷气呼呼地:“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能听你的。” “祖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洪照试图说服洪老太爷,“锦衣卫的人行事,只要闻着点血腥气就不会放手。除非宁王亲自来为我们担保。您就别和大哥置气了。” 洪老太爷依旧脖子很硬,道:“你放心,我有把握让他们放你出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想把生的机会让给对方。 这让洪熙看着更觉得刺眼。他不由道:“你们就别推来推去了,还没有开始正式审问,不知道锦衣卫会给我们安什么罪名,就想着出去,你们是不是白日做梦,脑子有问题了!” 洪老太爷和洪照怔愣。 洪照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洪熙仿佛破罐子破摔般,直言不讳地道:“宁王走私谁不知道?元允中巡抚江西,去年就来了,他要是真的想查宁王,早就查了。为什么他现在才出手?你们就没有想想这其中蹊跷吗?” 洪照若有所思。 洪老太爷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洪照喃喃地道:“你是说,你是说圣意有变吗?从前不想收拾宁王,现在决定给宁王一个教训了?” 那他们这些人的确是一个也逃不掉。 洪熙看了轻笑一声,凑到洪照的面前,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道:“阿照,你倒是挺聪明的。如果就这样死在了狱中,的确很可惜。不过,”他回过头去看着洪老太爷,“你猜得很对。既然知道老太爷不安好心,我肯定得防着他一手。我的确有出去的办法。我虽然恨老太爷,可谁会和钱过不去呢?但以我的能力,我没办法让全家脱罪,只能带你们其中一个人走。你们商量好了,我带谁走?” 他的恶意明晃晃,洪照甚至知道他这是用生死离间他们祖孙之间的关系,他却不得不上当。 “让祖父走!” “让阿照走!” 两人异口同声。 宋桃看着在洪熙面前失去了冷静理智的洪老太爷,这才觉察到了这件事非比寻常。有可能就算她拿出全部的积蓄也未必能请得动万公公。 而洪家更是靠不住。 看洪熙这样子,他连洪老太爷和洪照也没打算放过,何况是她。 她遍体生寒,扑到牢房的粗栏上就冲着远处的牢头大骂:“我有话说。我要见我家里的人。你帮我给我母亲带个信,我愿意出二十两,不五十两银子。” * 元允中使雷霆手段,迅速调来了锦衣卫不说,还在江南各地开花,把凡是帮宁王做事的人全都端了,各地县衙的牢房都关不下,要借各地巡检司的牢房用。 消息传到景德镇,众人更是恐慌,严老爷和马会长受了景德镇众窑厂和作坊的老板所托,特意来拜访宋积云。 “元公子说了,这件事与我们景德镇没有关系。”宋积云做梦也没有想到元允中会“法亦责众”,横扫一大片,见荫余堂这段时间穿着各式官服的人进进出出,热闹得像菜园子,就瞅空去问了一声,如今严老爷他们来打探消息,她也就和盘托出,没有打马虎眼,“洪家之所以被查抄,是因为他们家在洪家的山坳里设了野窑,还雇了流民帮着宁王烧制御式瓷器。我们都是正经做生意的,平日里缴税纳赋,有人来定瓷器,我们也是按着御窑厂的规矩烧的瓷,交的货。就算是有牵扯,那也是上当受骗,不会被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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