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一个身材修长,眉目清秀,看着像个文静的读书人的是他们的十六师兄戴四时。 他听到何大志这么说的时候,几次面露怨怼之色,却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宋积云猜着只怕这其中还有什么内幕。但她和郑全的这些师兄弟们都交浅言轻,不便发表意见,只好热情地吩咐郑全:“师兄弟们难得见一面,既然见了面,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你先领他们下去歇会。这两天也别当差了,陪着他们四处走走看看。梁县还是有些景致可看的。至于招护院的事,等你们安顿好了,我们再说。” 最后一句话,她是对何大志说的。 何大志红着脸应诺,对宋积云颇为恭敬。 宋积云一个人回了院落,更衣后,去了宋又良的书斋,拿了笔墨纸砚出来,细细琢磨着王主簿大舅子盘给她的那些产业。 正如她在牢里和王主簿说的朝天坞似的,有很多的产业是因为在王主簿手里,生意才会格外的好,她无意丢了她擅长的烧瓷行业去经营其他的生意,她与其留下这些产业让那些没有计算到王主簿产业的人忌恨,不如把这生意盘出去。 至于她对王主簿说这些产业只花了一万两银子,完全是气他的话。 她实际上付给了王主簿的小舅子三万银子。 怎么把这三万两银子赚回来,还要能在她手里过了一道后就赚点零花钱,还是得花点功夫的。 她仔细地把王主簿的产业分着类,元允中来了。 他看了眼她摊在书案上的册子,没有说话,宋积云却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他应该是知道这些册子上的都是王主簿的家业。 宋积云没有避忌他,任由那些册子继续摊在书案上,笑着请他在旁边的太师椅坐下,亲自沏了茶给他,道:“您可是有什么事?” 元允中问她:“王大夫怎么说?” 宋积云讪讪然地笑。 她只顾着找王主簿的麻烦,忘记了王大夫还要来给她诊脉。 她忙道:“我这就让人去请王大夫过来。” 元允中看也没看她一眼,老神在在地端起茶盅喝了几口茶。 一副他要在这里等结果的模样。 宋积云汗颜,吩付下去之后,颇有些心虚地和元允中没话找话起来:“王主簿的产业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我决定把他们拆分了卖了。” 她去拿了册子给元允中看:“比如说朝天坞的这几座山林,就可以卖严老爷。他们家的祖坟就挨着这片山林。当初他很想买下来的捐给族里扩建祠堂的,却被王主簿抢了先。他肯定愿意出价。 “但陈湾的三百四十亩良田就不太好办了。恐怕得分成好几份卖给陈湾的人——他们村子里全姓陈,就算是有人想买这块土也不敢卖啊!当初王主簿也是趁着灾年,村里的人吃不上饭,低价把地抵给了他。” 她絮絮叨叨地,把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了元允中。 她还以为元允中会不耐烦。 没想到元允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把她的话全都听进去了不说,最后还道了句“也行”。 宋积云很是诧异。 小厮领着王大夫过来了。 两人的话被打断,之后也再没有机会续上,元允中和王大夫走后,她还挺遗憾的。 不过,有了元允中这句话,她的思维更发散了。 她决定准备一次螃蟹宴,把那些有可能对王主簿家产感兴趣的人都请来,稳稳地赚它一笔。 宋积云拟着宴请的名单。 吴总管满头大汗跑了进来,道:“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王主簿那边出事了!” 宋积云听着心一悬。 刚刚她还去见过王主簿。 王主簿不会被她给气死了吧? 吴总管却道:“衙门那边传来消息,说王主簿因收受贿赂,草菅人命,被判流放西宁卫。” 宋积云松了口气,随后好奇地问吴总管:“西宁卫在哪里?” 吴总管苦笑道:“在甘肃。我听说离我们这里扎扎实实有三千里!” 他还感慨道:“我们这边的犯人最远的也就是流放岭南,这流放西宁卫的,王主簿可是头一份!” 这个“头一份”她喜欢。 不过,王主簿这事越发让人觉得蹊跷了。 告他的出乎人意料之外不说,还判得这么快,判得这么有理有据,显然背后是有人在操纵这件事。 不知道王主簿到底得罪了谁? 宋积云没能多想,因为郑全过来了。 他告诉她:“我二师兄打了个调戏良家女的纨绔子弟,谁知道那纨绔子弟是万贵妃的什么族侄,我二师兄不仅吃了官司,镖局也开不下去了,这才来投靠我的。” 言下之意,是怕他师兄弟给她带来麻烦。 宋积云笑道:“你能约束他们就留下来,你要是没办法约束他们,就好吃好喝地安置着,过几天拿几百两银子给他们做盘缠,好声好气地送了他们离开梁县。”
第149章 郑全却有自己的盘算:“若是从前,我肯定不会多考虑。可如今你身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何况他们还带了两个会点拳脚功夫的姑娘家,我想先把他们留下来看看。”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宋积云肯定不会反对。 两人商量着怎么安置何大志他们的事。 何大志和戴四时等人却凑在何大志的客里说话。 戴四时不安道:“二师兄,要是那位公子让我们对宋小姐不利,我们怎么办?五师兄可是宋小姐的乳兄,我们到时候岂不是害了五师兄。还怎么快意江湖、行侠仗义?” 有人道:“可那位公子把我们从那个衙内手里救了出来,我们答应了他给宋小姐当护卫,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也是说话不算数,背信弃义?” 戴四时道:“那总比在宋小姐身边当线人好吧?” 那人不服气地道:“人家又没有让我们把宋小姐的事都告诉他,怎么能算是线人呢?” “天上掉陷饼的事,不管怎么说也吃得不安心。”戴四时道,“总觉得像被人拿到了痛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东窗事发似的。” 初见时相貌憨厚的宋大志时却目露精光,看上去十分精明能干的样子,道:“我们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反悔已经晚了。如今只有一条道往上去,把那位公子交付的事做好了。至于说那位公子会不会害宋小姐,等到那位公子起了这心思我们再跑也不迟。” 众人都觉得这主意好。 何大志就吩咐他们:“这件事大家以后都不要提了,都给我烂到了肚子里。” 众人点头。 戴四时则朝在院子洗衣服的两个姑娘瞥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那两个人怎么办?” 这两人是那位公子带过来,和他们一道来的。 他们私底下问过,说是一个叫香叶,一个叫香草,是杂耍班子里顶碗的,因为班主得罪当地的乡绅办不下去,卖身给那位公子的。 戴四时试过两人的身手,那叫一个利落,不可能是杂耍班里出来。 何大志眼底闪过一丝阴狠,道:“听话也罢了,不听话,把人交给郑全。” 戴四时点头,有宋家的小厮喊他们去吃饭,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招呼着众人,呼啦啦地去了隔壁的饭厅。 * 宋积云这边则派了人给马慧等人送帖子,说秋高气爽,要请大家吃螃蟹。 梁县巴掌大的地方,谁不知道宋积云吞了王主簿的家业。 文先生接到宋积云的请帖时,正和梁县的一众乡绅、文士量着冬后祭窑神的事。 接到帖子,他愤愤地把请帖丢了一旁,对通报的管家道:“我不去!” 自从他在文思楼昏倒,他就很长时间没出过门了。 坐在他身旁的李子修朝着管家使了个眼色,然后淡定地拿起了请帖,道:“吃螃蟹是假,商量王主簿的那些产业怎么办才是真吧!” 文家为了和王主簿打好关系,也租了王家的两间铺子。如今铺子成了宋积云的,宋积云还指着文家像从前那样老实实地交租不成? 文先生冷笑道“我们家又不是少了那两间铺子没饭吃了。大不了我不租了。” 前门大街的生意是好,可梁县这个地方最好的生意还是瓷器,其他的生意再怎么好,也比不过珠山瓷市的生意好。 李子修没有说话,开釉料铺子的老板王颜却劝道:“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过些日子祭窑神,总不能少了她家的窑厂。” 文先生沉默了片刻。 每年祭窑神的费用都由几家大窑厂平摊的。 他可以不让宋家参加祭窑神的活动,宋家就能不出钱。 文先生能和宋积云过不去,但他没办法和银子过不去。 李子修却有意挑拨,笑道:“她可是县太爷点了名的人,她敢不来?!” 文先生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头铁道:“我吃不得螃蟹,吃了螃蟹腹泻。大伙儿谁想去就去,我就不参加了。” 王颜看了直摇头。 等过了几天,宋积云宴客,文先生还打擂台似的,请了李子修等人商量祭窑神的风神庙是不是要重新修缮的事。李子修看戏不怕台高,邀了几个相好的去了文先生那里。王颜则和严老爷找了个借口,去宋家。 文先生不免心生不悦,正事没说,先去了昌江边的酒楼吃饭。 只是几个人刚酒过三巡,还没有来得及细数宋积云的不是,文府的总管用衣袖擦着额头的汗就喘着粗气跑了上来。 “老爷,老爷,”他顾不得还有李子等人在场,急急地道,“宋小姐要把王主簿名下的铺子低价卖给租赁的人!” 在座的众人不由都站了起来。 因为主主簿的关系,他们或是租了王主簿的铺子,或者是和王主簿有些生意往来。如今铺子和生意虽然都不是王主簿的,可契书还没有到期,该交租的还得交租,该做生意的还得做生意。 宋积云这样处理王主簿的家产,与他们在座的都有关系。 首先忍不住的是卖泥料的陈老板。 王主簿有块产高岭土的山地,他肖想好久了。 “怎么一回事?”他没等文先生说话,急急地道,“那些产业不都被宋家拿在了手里吗?” “是啊!”文家的总管继续擦着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讲规矩行事的!说是他们家主做瓷器,其他的生意,既不擅长也不感兴趣。与其留在他们家手里荒废了,还不如卖给有缘人。” 他哭丧着脸:“如今严老爷和王老爷他们都派自家的管事们回去拿银子了。听说王老爷对我们家在前门大街的两间铺子很感兴趣。再晚,怕是要被王老爷买了去了!” 文先生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们家那两间铺子若是被王老爷买了去,大不了继续租王老爷的铺子。可这样一来,别人还以为他们文家连两间铺子都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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