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恢点头:“沙中部的叛将我都认识,这一块交给我们朱衣卫。” 宁远舟道:“我可以试试去找北蛮狼主。” 于十三想了想:“新左贤王就交给我吧?” 丁辉也忙道:“右路那个独眼的北蛮将军是我的。” 如意的话简洁之极:“你们杀不了的,都可以交给我。” 邓恢笑了起来:“喂,多少给我们男人留点面子。” 宁远舟:“没错,最好一人盯一个,这样有的放矢,才不会乱。” 如意无奈:“那我盯左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北蛮将军,这总行了吧?” 众人齐齐道:“您说了算。” 一时间,营帐内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宁远舟把自己腰间的袋子解下来,放在案上:“这是我们六道堂造的小玩意,有袖弩、飞凤弹、弹针,看看哪些你们或许用得上着的。” 邓恢来了兴趣,把玩着:“早就知道你们饿鬼道擅造机关,嘿,还真是精妙。这个怎么用?” 卢庚摸出几个瓶子:“我们朱衣卫的毒药也不赖,见血封喉,啊,还有解毒药。” 于十三认了出来:“万毒解,嗬,你们这个都能拿出来,可见是下了血本了。老宁之前可被这万毒解没内力的事给害死了……” 邓恢意外:“是吗?”他看向宁远舟“难怪那会儿在宗庙外头你几掌就被殿下给撂翻了,我心想不至于啊,怎么也是六道堂主……” 宁远舟:“喂喂喂,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众人看着如意,又都笑了。 如意也笑了:“那面子留给你们,我先出去。” 她走到廊下,轻轻地抚了杨盈的秀发——后者护理完伤员,正累得倚在廊柱上。 杨盈回首见是如意,鼻子一酸,拉着她坐下,把头靠在了如意肩上,“如意姐。”她声音里已带了些哭腔,“我以前觉得出使安国就很苦了,可直到上了战场,才知道真正的人间惨剧是什么样子。如意姐,你说万一裕州城破了,我们该怎么办?退回安都吗?” 如意道:“裕州必需得守住。因为从裕州到安都,全是一马平川。这里一旦丢了,安都就再也无险可守。所以裕州在,安国在,裕州亡,安国亡。” “可是,现在北蛮人的兵力是我们的两倍多,我们能成功吗?” “能,”如意轻柔地看着她,“知道我为什么能成为朱衣卫最强的刺客吗?因为我每次出手的时候,都是孤注一掷、不留退路。人在绝境,往往能比平常发挥出更多的潜力。” 杨盈凝眉沉思着,若有所悟。 如意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打仗的事交给我们来操心,你看好城里就行。对了,和鹫儿相处得还好吗?要说实话。” “挺好的,真正的相敬如宾的那种。”杨盈说着便笑了起来,“我和他刚完拜堂,他就出征了,话都没说上两句呢。但你别担心,只要这回来能活下,为了安梧两国的盟邦之约能够长久,我会和他好好相处的。” 如意放心了许多。 “只是我心底还是一直念着元禄。念着他要我以后执掌六道堂,他说我值得更大的天地的样子……”杨盈摸出了颈中的小锦囊,喃喃说道,“远舟哥哥刚才把元禄的堂徽给了我,我把它和他送给我的雷火弹放在一起。前几天看到饿鬼道的道主,我想起了他;今天看到他跟我提过的床弩,我又想起了他;以后,就算我头发白了,牙齿掉了,但看到孙子、孙女们吃的糖丸,我肯定还会想起他。” 火光中似乎浮现出了元禄的笑脸,栩栩如生。 如意轻声道:“我也会的。” 杨盈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意姐,几个月前我还为了郑青云死去活来。可现在我心里还是念着元禄,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如意不以为然,“谁说的?只要问心无愧,女人这一辈子,不管是只爱一人,还是爱过很多人,都同样值得尊重。” 杨盈笑了起来:“那远舟哥哥就危险了。万一过几年,突然冒出来一个比他更好看,更贴心的男人怎么办?” 如意还未开口,杨盈的耳后就响起了阴阴的笑声。她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却见宁远舟正站她身后,挽着袖子,作势要来教训她:“敢说我坏话,以为你现在长大了,我就收拾不了你了是吧?” 杨盈惊笑着,忙拉了如意做挡箭牌,躲到她身后。宁远舟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杨盈已银铃般笑着逃走了 宁远舟把如意拉到院中角落里,盯着她道:“不许移情别恋。” 如意抱了手臂,歪头笑看着他,“有人对自己没信心了?” 宁远舟苦着脸,抬手抚着肚子,“看在我们还没出生的孩子的份上。” 如意忍俊不禁,宁远舟却就势将她勾到了自己的怀中。 两人就这样亲密相拥着,宁远舟却道:“你问阿盈那么多事,其实还是因为担心李同光?” 如意叹了口气:“做帝王,与做少年将军,必然不同。“ 宁远舟同意:“是啊,他再天纵英才,毕竟也刚二十出头,突然被架到摄政王的位置上,军政都要一把抓,这又是反叛又是外敌的,实在是难为他了。毕竟,做权臣和把整个国家的命运都担在肩头,完全是两回事啊。” 如意却坚决地,“但他必需要担得起,否则,就不配做我任辛的徒弟,大安的统帅。” 宁远舟迟疑了一下,终于低声问道:“如意,有一件事,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我和李同光,到底对你意味着什么?” 他从身后环抱着如意,温暖的呼吸吹拂在如意的发丝上。 如意沉默了许久方道:“你是我在人间的另一半,而他是鹫儿。” 宁远舟静了一静,方微微地笑了,“那我真幸运。”他接住雪花,“当年与任辛擦肩而过,红尘万里,却终能与任如意相逢。” 回廊的另一侧,于十三和初月并肩坐在行宫回廊的角落里,望见了宁远舟和如意相拥的身影。初月突然道:“于十三,我也冷。”她转头希冀地看向于十三。 于十三解下自己的披风,向她伸出手去。初月以为他要拥抱自己,轻轻闭上了眼睛,可于十三只是帮她披好了披风。睁开眼睛,难掩失望地看着他:“为什么到这会儿你都不肯抱抱我?天一亮,北蛮人就又要攻城了,万一我当场战死了怎么办?就抱我一会儿,对你说来,有那么难吗?” 于十三垂眸,专心地给她打着蝴蝶结,“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我会尽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力量去守住这座城,保证让你未来几十年,都活得开开心心,漂漂亮亮。” 初月抓住他的手,“你别说远了,就说我们!你明明喜欢我啊。这些天,你一直在我身边,陪我一起作战,安慰我鼓励我,你对我有什么心思,我都感觉得到的!” 于十三温柔道:“我早说过我是个浪子,我确实喜欢你,可我也喜欢美人儿,喜欢盈公主,喜欢这世上所有可亲可爱的姑娘。我这种人吧,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喝最烈的酒,交最好的朋友,杀最痛快的敌,看最美的姑娘。所以只适合漂泊和飞着,没法子定下来。”他指了指空中飘落的雪花,“看看这情势、这氛围,我这会儿要是抱了你,出于道义和责任,多半永远都没法子再放开了,你忍心看着我们以后半辈子渐渐变得相看两厌,变得彼此憎恶?” 初月含泪道,“可是明天我们或许都活不下去了啊,你还要飞到哪去?” 于十三替她抹去眼泪,“飞到最后一刻,飞到飞不动为止。” 他转身欲走,初月发狠,一把抱住了他,“我不许你走!我是沙西部的女王,我命令你,不许走!陪着我!” 于十三手指一搓,从指间变出一朵黄花出来,“看,雪花活了。” 初月一怔,下意识地放开他,接过了黄花。 “不管是女王,还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都不要因为害怕,因为前路未知,就轻易托付自己。记住啦?” 他就要吻上初月的额头,却在最后一秒却顿住,用手指轻轻地勾了勾初月的鼻子,便转身毅然走向了风雪。初月拿着那朵黄花,瞬间泪水流了满面。 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天色渐渐亮起。于十三走到拐角处,在初月看不到的地方转头回望向她,见到她低头落泪的身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通往裕州城的道路上,丹阳王正率领大军顶着风雪艰难前行。大军行进得缓慢,不时有兵士不慎滑倒。丹阳王催促道:“快点,再快点!朕已经飞鸽通知宁远舟,明天天黑之前必需到达裕州,他们快撑不住了!” 身旁的亲信冒着风雪大喊,“可是圣上,雪太大了,根本看不清前路,马也冻坏了!”丹阳王又气又急,却是无可奈何。 风雪狂卷,遮蔽了前路,望去只见白茫茫一片。 大雪纷飞之中,雪已停,地上有微微的积雪,北蛮人使用了带火的抛石机,一块块淋着油的巨石被抛到裕州城中,有的巨石砸塌了城墙,有的飞越城墙,砸到了城中百姓家中,房舍四燃,民众哭号奔走。杨盈带着众人救火。 一座座云梯被架到城墙边,安梧两国士兵拼命反击。 城头上,李同光与初月指挥作战。 如意、宁远舟、于十三、邓恢等六道堂众、朱衣卫众自城上跃下,融入北蛮军的战海中,各自奔向自己的刺杀目标,一时间,血雾四起。 一番拼杀后,众人撤向城内。城外北蛮人杀声震天,不时有抛石攻城车抛石入城。 他们再度推出了擂城车,撞击着城门。而城门内,安梧两国士兵们拼死用各种木架、人力抵住城门。 奔回裕州城的人各自检查着伤势。 宁远舟虚点着人数:“出去三十六个,回来的,不到一半。“ 于十三费力地:“我左胳膊快不行了。” 邓恢躺在地上,不住喘气,指着小腹:“我这中了一箭。” 半身是血的如意咬牙起身,走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撕开他的衣物,为他剜出箭头。 巨大擂门声传来,同样一脸尘血的李同光和初月走了过来——城防的弓箭,已然即将见底。 李同光却显得格外镇定:“势以至此,我想收拢剩余的兵力,冲出城去,跟他们作最后一战。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杀三个,还赚一双。如何?” 所有的人都同声回应:“同意。” 宁远舟找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有几颗苹果大的物事:“这是刚才地狱道的兄弟们按元禄留下的方子赶出的雷火弹,大一些,但不是那么灵光,不能丢出去就炸,得明火才能引燃。但用来在城门外再炸一圈应该足够。”他从容一笑:“本来是想留在最后的时候才用的。” 李同光应道:“现在就是最后的时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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