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善细白的手指往首饰盒里拨了拨,才发现自己带的发饰少得可怜, 连副成套的头面都配不起来, 她当然不是要妆饰得珠围翠绕,但这些也太少了, 少到让她挑选的余地都没有。 她扭头对傻呆在旁边的小燕道:“微云收拾的包裹呢?拿出来让我瞧瞧。” 小燕一下子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忙从打包好的行装里翻找了出来,“在这儿呢,姑娘。” 微云把萧时善日常所需的香膏花露,澡豆熏香都放在了里面,姑娘没精力去考虑这些,她们便替姑娘都想好备好了。 萧时善看到包裹里的东西,抬眸瞥了小燕一眼,这丫头真是不拨一拨,不转一转,她不主动去问,居然都不知道拿出来。 她在里面翻找了两下,拿出了一瓶香露,这还是她当初从季夫人那本妆容册子上学来的方子,费时又费力,什么时辰采摘晾晒,用什么容器盛放,剂量多少,处处讲究,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是那么回事,非得是有钱又有闲的人才能有此闲情逸致,也难怪是大家族才会存的方子,平头老百姓饭都吃不饱,哪会吃饱了撑的干这个。 用清水湿了湿脸庞,倒了点香露抹在脸上,萧时善瞅见花盆里的玉簪花开得正好,便从上面掐了朵玉簪花,对着镜子比了比,轻轻簪入发间,这才觉得满意了几分。 “姑娘今日不太一样。”小燕呆呆地瞧着,平日里姑娘就美得不像话,但今日格外让人移不开眼。 萧时善抬手调整着位置,随意地说道:“哪里不一样?” 小燕想了想,毫无顾忌地脱口而出,“像个新媳妇。” 萧时善停住了动作,看向镜中的女子,鬓间的发丝带着湿意,白皙水嫩的脸颊透着淡淡的胭脂红,一双眼睛灿若星辰,看起来水波潋滟的,流露出几分妩媚春情。 察觉到自己那点安稳不住的心情,她不禁抬手捂了捂脸,随后对小燕道:“快把东西都收拾起来,再出去问问什么时候启程,别老在我眼前杵着。” 小燕优点在于老实听话,从来不顶嘴,听了姑娘的吩咐就收拾好东西,出门询问去了。 但凡小燕多转转脑子就该知道这种话不能乱说,成了亲的妇人或许可以当做打趣,但对未出阁的姑娘来说,那就是泼污水了,而萧时善正好卡在中间不上不下,这就让她有些尴尬了。 往镜子里瞅了瞅,萧时善揪下头上那朵玉簪花,揪吧揪吧扔回了花盆里,可这也没让她的心安定下来,跟揣了只小鸟似的扑腾个不停。 天蒙蒙亮那会儿,她就从李澈房里溜了回来,因晨光熹微,屋里光线太暗,她走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桌子腿,发出好大的声响。 “需要点灯吗?” 李澈突然出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磕巴地不了两声,把衣襟一攥,头也没回,脚步匆匆地跑了回来。 好在他俩的房间挨得近,出了门往右边一拐就是。回到自个儿的屋里,萧时善没有再睡,把身上的衣袍换下来,兀自发了会儿呆,之后便一直捣鼓起她的头发来。 此时屋内只有她一个人,依旧安定不下来,是紧张还是雀跃,她也说不上来,想要去理理自己乱成一团的思绪,却又无从下手,要是有个人能帮她出出主意,或是能听她念叨念叨就好了。 萧时善极少有这种念头,在她自小到大的生活中,永远都在缺失这样的角色。离着她最近的几个人,无非是常嬷嬷和微云疏雨,似乎谁也没法让她全然依赖又毫无保留地诉说心情,更何况她早已习惯把她们护在身后,什么事都是自己撑着,撑不住也得硬撑,免得她们跟着担惊受怕。 昨日一整个晚上都是稀里糊涂的,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回想起来又有点飘忽,如今天光大亮,再想糊涂下去,似乎也不能够了。 萧时善在昨夜已经听明白了,虽然他那话不太中听,但她已经十分确定,他至今还没有另娶新妇。她不太道德地想着,像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该能跑能跳了,他居然还不着急,即使他不着急,老太太和太太就没催着?又或者是挑花了眼也说不定。 在这种略带刻薄又一戳即破的担忧中,萧时善低下头,揪着那盆玉簪花,浓密纤长的睫毛在撒着碎金的日光下微微颤动,他可能,兴许,是有那么点在意她的。 男人的话至多信三分,但尽管是三分都让她有些压不住了,这要放在没和离那会儿,她指不定要得意忘形成什么样呢,可能比回侯府逞威风还要让她扬眉吐气。 一盆玉簪花被她揪得不成样子,萧时善撒开手,忽然听到房门被敲了两声,她心头忽跳,定了定心神,走过去开门。 李澈站在门外,手里拿了昨日那个木匣,“你早上走得急,忘了拿你的匣子。” “真的都给我了?”萧时善没动。 “这些东西算不得什么,没必要再往回送,若是有喜欢的就收下,随便你怎么处置。”李澈已经看过里面的东西,虽然有不少贵重珠宝,但也在可接受的程度之内,这样的礼的确就算个见面礼,便是送礼之人也不会太过在意,再送回去反而不合适。 萧时善听得咋舌,这还算不得什么呢,敢情这些当朝大员手里是握着金山银山,从指缝里流出来,都不带低头看一眼的,她嘀咕道:“我就这么见钱眼开吗?”大清早给她送珠宝来了。 李澈侧头看向她,“你不是喜欢那颗猫儿眼?” 这话说得萧时善无可辩驳,又觉得他站在她面前,头顶的视线晃得她脸热,她抬手挠了下脸颊,好一会儿只说了句,“那颗猫儿眼是挺漂亮的。” 这话听着像是怂恿他赶快塞她手里,萧时善咬了咬唇,抬眸扫了他一眼。 他轻笑了一声,“那就收着。” 这匣子珠宝沉甸甸的,尤其是从他手里接过来,萧时善又想揪花了,她没打算接受他的人,却在拿他送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启程,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李澈没留给她时间纠结,目光却在她的头上多停留了几息。 “收拾好了。”萧时善微微侧身,回避了一下他的视线,抱着匣子往屋里退了退,打算把木匣放下。 “别动。”李澈握住她的手肘,忽地抬手往她的头上探去。 萧时善看到他从她头发上拿下一片花瓣,心里略微松了口气,下一瞬却听他低声道:“发髻梳得不错。” 他果然是在看她的头发,萧时善立马回道:“这个你得去问小燕,她梳头的手艺确实很好。” 他朝她倾身凑近了几分,目光将她牢牢地锁住,“你还用了香。” 这些天她一直是素面朝天,临走了却又打扮起来了,萧时善感觉脸上发热,她抱着匣子,倒腾不出手来,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就不兴别人打扮打扮了?”他是什么鼻子啊,抹点香露都闻出来了。 李澈不置可否,“你有没有发现,每当你被戳中心事的时候,声音都会提高一些。”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毛病,这不是让人一抓一个准么,萧时善半信半疑地看向他,“是吗?” “相当明显。”李澈点头道。 她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就像个孩子般一目了然,明明他也没比她大几岁,萧时善试图去找他的弱点,但他向来是滴水不漏,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昨日你怎么会中了药呢?”他不是去的总督署么。 李澈说道:“时间不多了,先吃点早饭垫垫肚子,之后再跟你说。” 萧时善点头,赶忙又道:“别让人再做面了。” 他停下脚步,“怎么了?” “这边的师傅擀面手艺不行,做出的面条没有嚼劲,味道还淡。”她本来是挺饿的,却只吃了半碗面,归根结底就是厨子的厨艺不行。 萧时善去瞅他,他也是吃了的,肯定也吃出来了。 李澈看了看她,“哦,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简单地吃过早饭,一行人从驿站启程,赶往了远宁府。
第一百零九章 尽管这边山多水也多, 但赶路比不得游山玩水,免不了舟车劳顿的辛苦,幸好萧时善这几年东跑西颠惯了, 倒也谈不上有多遭罪。 而且平心而论,她这日子过得还真跟游山玩水差不多,路上大多时候都有驿站可住,即使偶尔在外边露宿,也不是吸风饮露。 李澈不知从哪儿找了位厨子,专会调味做酱, 平平无奇的饭食, 只需稍加调味,便是风味独特的美味佳肴。萧时善尤其爱吃那罐辣酱,撕着热腾腾的饼子,再沾点鲜香油辣的辣酱,让人吃得停不下来, 平时咬一口都嫌噎人的饼子也成了难得的美味。 配着饼子都怪好吃的,更别提把酱料刷在烤鱼上,香味扑鼻, 简直让人抓心挠肝。她吃过李澈烤的鱼,虽然是好几年之前的事了, 但那个味道她还依稀记得, 更记得她那时信誓旦旦地说过再也不吃烤鱼了,可他把烤好的鱼递到她面前时,诱人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令人口舌生津。 她是想拒绝来着, 但转念一想,实在犯不着跟自己的肚子作对, 于是她伸手接了过来,就着饼子吃了个饱。 萧时善老早就知道李澈是个讲究人,跟她当初那种贪图享受,又偏好奢华的喜好不同,他的讲究之处总是显得极有分寸。能吃苦的人比比皆是,但既能吃得了苦,又懂得享受的人却不多,能苦中作乐也是种本事,最起码萧时善绝没有在夜里翻过半座山去看昙花的雅兴,可李澈就有。 她一点都不反对他把这点讲究用在衣食住行上,毕竟她也能跟着享受,但是在夜里翻山赏花,她可没有这等超凡脱俗的雅兴。 萧时善怕被颠下马去,忍不住往李澈身前挤了挤,马儿轻轻一跃,她的臀几乎离了座,赶忙抱住他的腰,“还有多久才到啊?” 李澈轻勒缰绳,放缓了速度,“两刻钟左右。” 速度一慢下来,萧时善放松了许多,她微微仰头,“兴许是人家胡说的,这边根本就没什么昙花,要不咱们回去吧。” 李澈低头看了她一眼,“我白日来看过。” 萧时善闻言,立马拨开面上用来遮挡蚊虫的轻纱,露出一张雪肤花貌的芙蓉面,疑惑道:“你都看过了,干嘛还来啊?” 说完话,她便反应了过来,昙花是在夜里开的,自然是因为白天还没开,可是今晚也不一定能开啊。 李澈不跟她犟,扯了扯缰绳,“去看看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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