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回她不吵他了,慢慢挪到后面,萧时善小心翼翼地提起软纱单裙,屏住呼吸,先抬起一只脚迈了过去。 帐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熟悉的香气撩得人心烦,李澈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纤细雪白的小腿,骨肉匀称,肤白如雪,在昏暗的光线里仿佛蕴着玉质的光。 倘若她不是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李澈也就懒得管她了,可她这般做贼似的样子,摆明了告诉别人她要偷摸做点什么。 李澈坐起身,“在做什么?” 萧时善迈过了前脚,正要迈过后脚,眼看着就要成功,这时候他突然出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她坐到床边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抓着帐子,轻声解释道:“我去趟净房……” 李澈天生带着凉意的凤眸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从她的腿上掠过,几缕暗黄的灯光照进床帐,他眸光一凝,突然向她探过身去。 看着他忽然靠近,萧时善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后背倚到了床围上,心头忽地跳动起来。 李澈撩开帐子,让光线更明亮些,他俯身看过去,眼中闪过惊讶,随即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抬着她的脸看了看,又快速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 萧时善不明所以地被他摸来摸去,不满地抿起了唇,只觉得身上不仅痒,还被溅上了火星子,她正难受着,可不想伺候他。 正想着怎么推拒他,哪知下一瞬他忽然撂开了手,她疑惑地看着他下床穿衣,竟是要出门的样子。 李澈侧头看了眼正倚着床边看着他的萧时善,“我去找大夫。” 萧时善一听他要去找大夫,赶快趿着睡鞋下床追了上去,拉住他的胳膊着急地道:“请什么大夫啊?” 李澈顿了一下,把她提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一照,萧时善当即捂着脸惊呼了一声,“我的脸!” 镜子里的美人满脸惊恐,原本白皙无暇的脸上多了些碍眼的红点子,虽然其他的地方也有,但远远比不上脸蛋给萧时善的冲击大。 这下她是真的慌了,这会儿也不拉着他了,反而催促他去找大夫。 大夫诊脉开药,抓药熬药,直到喝下汤药,已经是下半夜,明月西沉,凝光院重新归于寂静。 萧时善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把脸朝向里面,想到自己的丑样子被他看去了,心里就怪别扭的,她也是读过书的人,知道色衰爱弛的道理,她颜色正好的时候都没把人笼络住,如今再瞧去她这个丑样子,怕是更不招人待见了。 转念间,她又气自己身子不争气,平时什么毛病都没有,偏偏这时候拖后腿。 他翻了翻大夫留下的药方,用平静的语调说道:“这几日不要到处走动,园子里也不要去了,那边花粉柳絮多,生冷的东西也要少吃。” 萧时善不甘心地说道:“可是明天我还要陪老太太和太太去看龙舟。”这话就有点大言不惭了,说陪老太太还勉强说得过去,季夫人那边可不需要她陪,但萧时善这话倒好像非她不可了。 李澈瞥向她,道:“有这份孝心就好,但如今你病着,老太太知道了也只会让你好生养着。” 萧时善没吱声,手指抵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心里打定主意,这才放下了心头的一块石头。 李澈本要提醒她还有药膏没涂,却瞧见她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他坐在床上捏着青白瓷盒,冷眼看了她片刻,她也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不会显得那般可恨。 挑了药膏给她上药,把脸上的红点子挨着抹上药,随即解开她的小衫,在她的脖颈,胸口等处上药,有的地方是细细抹到,有些地方则是一抹即过。 若这会儿萧时善醒着,也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他肯纡尊降贵地给她上药,忧的是她都快玉体横陈了,他也没有半点绮思,愣是把她当成了木头桩子。 或许是身上痒了,萧时善蹙着眉头抬手挥了一下,李澈迅速往后一撤,躲过她挥来的手,又见她伸手去挠身上的红点子,他立马抓住她的手,睡觉也没个消停。 李澈把她的两只手塞到枕头下压住,低头涂抹药膏,没一会儿她的脑袋突然歪了过来,他面无表情地拨开她的脑袋,继续把药上完。 次日,阖府众人去往金水河畔看龙舟,东南角上的小角门也拉开了一扇门。 疏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嗓子发干,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包袱。 “姑娘,这样行不行?” “没事,这事我有经验,咱们去去就回不会被人发现。”今日大家都去了金水河,要到下午才能回府,院子里有微云守着,可以应付一下常嬷嬷,即使应付不过去,被常嬷嬷知道了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事后免不了被唠叨而已。 疏雨这时才想起她家姑娘还是个老手,只是出嫁之后安安稳稳地做起矜贵优雅的少奶奶,从前那些事已经许久不做了,“我、我听姑娘的。” “嗯,听我的就对了。”其实萧时善心里也发虚,卫国公府和安庆侯府不一样,她也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但谁让财帛动人心呢,琢磨了那么久,功亏一篑也是可惜,暗暗想着她就做这一次,以后再不乱来了。 主仆俩坐上一辆青呢马车径直往金水河行去。 金水河畔搭起了长长的彩棚,彩饰绚丽,富贵逼人,数百侍卫围列两岸,将平民百姓远远地阻隔开来。 人山人海的百姓挤在西岸边上,隔着宽阔水面遥望那头的富贵气象,只见彩旗招展,仪卫威严,打眼望去,好似一片仙山琼阁,头上的云彩都是霞光万丈。 二十支龙舟队早已停在了边上,龙舟长约五六丈,可容纳五十人左右,船头船尾制成龙头龙尾模样,船身饰以彩绘亮缎,舟上各设锣鼓,竞渡者登上龙舟,只等锣鼓一敲,下场争夺名次。 此时竞渡还未开始,看台前方正在表演助兴节目,两条装饰华美的彩舟靠近看台,杂耍艺人在舟上表演百戏,有那喷火的,驯兽的,耍杠子的,看得人目不暇接,两条彩舟边上又围绕着几条小舟,彩旗招展,锣鼓笙箫齐鸣。 船头垒起十二重案,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女身轻如燕地攀了上去,双手撑着十二重案,在上面表演起倒立,此时另一条彩舟上抛来一个红衣小童,在众人的惊呼中立在了少女的双足上,四周立马响起一阵喝彩。 下一瞬,小小的人儿忽地翻身而下,只见那小童稳稳地落在舟上,在窄小的舟头上翻起了跟头,一连翻了几十个跟头,因身上穿着红衣,转起来如同风火轮似的。 彩棚内一片叫好,纷纷往外投掷铜钱,表演固然出彩,但更让人惊叹的是那小童不过三四岁的模样,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却能稳稳当当地立在少女的双足之上,还能在船头一口气翻上几十个跟头。 卫国公府的彩棚内,老太太望了望说道:“这孩子也太小了,瞧着跟我们苓姐儿差不多大,练出这样的本事也是难为他了,待会儿多给他点赏钱。” 宋静娴往老太太身边看了几眼,今日苓姐儿也被带了出来,或许是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这会儿呆愣愣地看着水上的彩舟,嘴角又流出了涎水。 宋静娴焦急地攥了攥手,过会儿少不了各家夫人前来寒暄,若是让人看到苓姐儿这副模样,不知道要在背地里怎样编排。 蒋琼看了眼兴致勃勃的云榕等人,又瞅了瞅大嫂心事重重的神色,开口说道:“可惜三弟妹和史表妹没来,错过了这么精彩的杂耍。” 宋静娴没什么心思跟她搭话,老太太倒是听到了,男子们各自应酬去了,这会儿彩棚里只留下了女眷,还有年纪尚小的五公子李淙。 大早上就听说三郎媳妇昨夜里生了红疹子,忙活了大半宿才睡下,老太太倒想跟李澈问问他媳妇的情况,只是眼下他不在跟前,问也没处问去。 这桩亲事是老太太促成的,总想着小两口能和和美美才好了了她一桩心事,依老太太看来,三郎媳妇那模样实在是生得好,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端的是个般般入画,倾国倾城的美人,让人看着就移不开眼,只能在心里感叹造化神奇,生出这般妙人来。 单论模样,两人是再般配不过的,若非如此,老太太也不会见过这姑娘的面后就看不下别家姑娘了。 成亲后李澈出门游历了大半年,这本是早就定下的,应该说是在游历的中途顺便回来成了个亲。老太太平日对萧时善多有维护,怕她受了委屈,李澈那边她也没拘着,毕竟这桩亲事也不是按着他的心意娶的。 刚成亲那会儿,老太太看他们宛如一对璧人,心里很是高兴,只盼他们今后能夫妻和顺,哪知这些都是表面功夫,要不是得知李澈回府头一天就在玉照堂歇下了,她还要被他们继续蒙在鼓里。 老太太叹了口气,莫非真是强扭的瓜不甜? 彩舟上两面彩旗一扬,一名男子口中喷出熊熊火焰,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贾六挤在人群里,踮着脚抻着脖子往里瞧,远远地看到舟上男子口中喷火,当即大声叫好。 四周人声鼎沸,比起彩棚看台那边的舒适,西岸边上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在御前表演的那些人都是有名的角儿,平时哪能轻易看得到,也就是今日能让他们大饱眼福,可不得拼命往前挤么,若是眼神好点,说不定还能瞅见皇帝长啥样呢,这可足够跟子孙后代吹嘘的了。 “挤什么挤,没看见前头有人啊?” “哎呀,谁踩掉了我的鞋子!” 贾六挤了片刻就感觉眼冒金星,耳边不是孩子哭着喊娘,就是那边骂骂咧咧,他想往后退都退不出去。 就在这时,一只大掌拎住他的领子,把他从人群里解救了出去。 贾六抹了把汗,喘着气道:“不得了,快把人挤成肉饼了。” 张亨粗声粗气地道:“要看热闹过会儿再来,今日还有事情要办。” “知道,知道,咱不耽误事。”贾六看了眼张亨,嘿了一声,“张哥,您今个儿这身打扮可够体面的!” 张亨出门前特地收拾过,换下了平日的短打,弄了身细布袍衫穿到身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听到贾六的称赞,心下松了口气,还算体面就好。 两人来到新门街上,在一家叫三贤斋的纸墨铺子前等候,街上的人不是去金水河西岸看龙舟,就是去了不远处的萃雅茶居,铺子前冷冷清清的。 张亨和贾六等了片刻,一个身穿石青色团花暗纹直裰,头戴钟馗面具的男子停到了他们面前。
第十九章 来人在二人面前站定,目光投向他们,似乎是在打量,随后开口道:“张亨?” 流莺般的嗓音响在耳边,仿佛一股清泠泠的泉水流淌而过,对在日头底下晒得头晕脑胀的人来说比咕嘟咕嘟地饮上一大碗冰镇酸梅汤还过瘾。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9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