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沐清瑜也同意了。 不过,楚昕元临时插一脚,她就通知裴霁调整计划了。 一个头发花白枯黄,脸容干瘦,眼窝深陷,几乎瘦如一根竹竿的老者,在两个老仆一左一右的搀扶下,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一只枯瘦的胳膊搭在一个老仆的肩头,脚下是悬空的,两只脚都悬空,完全靠着两只手臂的力量,勉强像站着。 两个老仆也很瘦,看着比裴济年轻一些,大概五十多岁,脸上沧桑而木然。 主仆三人差不多。 裴霁的衣服很普通,就仅比布衣稍好一些,而且不是新的,只有六成新,上面有叠出的印子,应该是舍不得穿一直放着才能叠出这样的印。 想想当初的威武侯府,想想拿出一半嫁妆嫁女时候的威武侯府,再看看现在的裴霁主仆三人,现场一时沉默。 这也太凄惨了一些! 沐明远却是脸色黑沉,他没想到,裴家竟然真的会来人,而且,来的还是裴济。 当裴济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他就想骂人。 这个老不死的老东西,都不能走路了,竟然让他的仆人把他架进来。 楚昕元扫了他的侍卫一眼,曹北立刻就冲向思远楼,而岳西邢南,也快步过去,走到老仆身边,准备接手扶住裴霁的活。 沐清瑜走过去,轻轻唤道:“外祖父!” 裴霁抬起眼睛,浑浊的眸子落在沐清瑜的脸上,他的眼睛迅速被一泡泪水给填充了,他嘴唇颤抖着,口中喃喃道:“像,像……” 沐清瑜不是第一次见到裴霁,但裴霁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没有易容的沐清瑜。 裴霁仰起头,将眼中的老泪逼了回去,看着她,又看着她身后有如守护一般的楚昕元,露出一个欣慰的笑脸,点头道:“好……好!” 沐清瑜心知他误会了,裴霁以为她和楚昕元感情深笃,其实不过是演戏罢了。不过她不打算说明。 曹北已经极快地搬了一张椅子出来,裴霁谢绝岳西邢南,由老仆把他放在椅子上。 楚云程轻笑一声,手中的折扇已经收起,轻击着手掌心,道:“既然裴府有人过来了,那当年裴大小姐的嫁妆,就有依据了!” 裴霁枯瘦的手伸进怀里,拿出一个册子,厚厚的册子,像一本书。 他太瘦,所以,即使怀中放着这样一本册子,竟然也不显眼。 裴霁将那册子递给沐清瑜,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慈爱:“这便是当年你娘陪嫁的底单!” 沐清瑜接过,展开一点点,能看见里面纸张已经发黄,有些年头了,这是当年的原本!
第109章 讹诈? 众人隔得远些,虽然看不清楚册子上的字,但是仍可以看见上面很是紧凑地写着一条条条目,清清楚楚,密密麻麻。 沐清瑜反手拿着,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了一下,道:“各位请看,这纸张,这墨迹,最少也是十年以上,是当年底单无疑!” 有人心中暗笑,这沐明远,这下可算是翻车了。 心太黑,这连一成都不到的东西,也拿得出手。 楚云程也笑道:“这第一页的内容,便与沐大人府上刚才所点,大有出入呀!看,光这一项,泽贤路西巷南门府邸一座,便值银数万两呐。啊呀,这不就是如今咱们脚下之地吗?莫非,沐府竟然便是当初裴家大小姐嫁妆之一?” 裴霁愤声道:“我裴府当年给小女陪嫁除了此处房产,折算成银两足有二十万两上下。是老朽怜小女所嫁之人在京城暂无居所,才将此处宅邸陪嫁,谁料小女遇人不淑,早早故去,让老朽白发人送黑发人!” 沐明远却冷冷一笑,道:“裴霁,本官已经说过,裴氏身体弱,久病而亡,你们不依不挠,纠缠不休,非说她是被害死,不可理喻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故意假造登记册,想要讹我沐府一笔吗?” 裴霁气得白须颤抖,指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竟想矢口否认?” 沐明远冷冷道:“纵是十多年前的册子,但谁说这就是当年的陪嫁之物?万没想到,十多年前,裴家就处心积虑,看来,当初将裴氏嫁与本官,便打着这个主意?” 这话就忒不要脸了。 当时,沐明远就是一个狗屁都不是的新科探花,而威武侯府纵使无人袭爵,也是历代勋贵,多年积蓄,且不说他一个不久前才用所有家财方才转藉成功可以科考的新科探花,且不说所谓的新科探花三年就出一个,当初分明是沐明远对裴漪惊为天人,然后各种绞尽脑汁,想尽办法,被拒两次,还在他的老师面前跪请,才得老师亲自去做媒,第三次方才得威武侯府允可婚事。 现在,他竟然反口说裴家当年是为了谋他的家财? 十几年前,他有个鬼的家财! 若不是裴漪嫁妆丰厚,让他有了充裕的钱财周旋疏通,哪怕他再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也不可能顺风顺水地一路高升。 裴霁气得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沐清瑜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臂上,安抚着:“外祖父,莫气,你若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正如他的意?” 裴霁浑浊的老眼看着身侧青葱水灵,气质如兰的外孙女,想到自己苦命的女儿,心中又喜又悲,他不气,为着这么个畜生,有什么好气的? 十多年前,他的渂儿远离京城的时候,不,更早之前,他的漪儿含恨而逝的时候,他便知道,这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再看向沐明远时,浑浊的眼神清明几分,苍老嘶哑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他一字一句道:“沐明远,你是觉得你矢口否认,便可将一切抹杀吗?瑜儿,把这册子最后一页翻给在场诸位看!”
第110章 授印官牒 沐清瑜依言,将那厚厚的册子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有个通红的印鉴。 印鉴上篆体字,明明白白印着:“民政使司授印官牒”。后面,还落着三位官员的签名画押。 沐清瑜仍是将册面对着众人团团转了一圈。 众人:“……” 连沐明远也是脸色大变,他万万没有想到,裴氏的陪嫁,竟然有民政使司的授印官牒,这就相当于当初的每件陪嫁,都有民政使司不少于三位官员同在,现场验看,现场鉴定,现场登记,现场记录,现场造册,现场盖印。 甚至那份纸张,也是民政使司方才特有的兰絮纸。 随裴氏嫁到的底册,现场照抄时,也得有民政使司人在场为目证。 而且,这样的册子,既然惊动了民政使司,便是一式两份,就算裴霁手中这份遗失了,在民政使司那里也是有备案可查。 沐清瑜手中的抄本,便是来自民政使司内部,所以她并无意外。 很少会有人这么做,因为这么做,要额外再交一大笔银子。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民政使司参与者皆会高度保密,所以有使司鉴印的事,外人都不会知晓。 裴霁悲愤地道:“当年沐明远这个畜生数度求娶漪儿,一次比一次高调,闹得京城人人皆知,老朽本是不允的,此子唇薄眼突,分明是薄幸之相!然而此子处心积虑,善于造势,老朽那身在深闺,单纯不识人心的漪儿,亦以为他情深意重。更有大儒邹先亲自为媒,老朽只得应允。然老朽心中始终不放心,才宁愿花费巨资,请民政使司诸位大人为证。本来此册老朽并不想拿出来,哪怕是小女身故,但如今既然我外孙女想拿回小女嫁妆,此册便是明证!” 沐清瑜都要暗中为裴霁此举点赞了,干得漂亮! 沐明远几乎要气得吐血。 那边孔宜佳也是脸色大变,她尖声道:“这是假的,这一定是伪造的!” 众人都不说话,沐明远变色喝道:“住嘴!” 真是蠢妇,这时候还说这些干什么?凭白惹人笑话。他以前还觉得孔氏知冷知热,温柔小意,是朵解语花,此时看来,真是蠢到没边了。 这是一式两份的官册,岂能有假?现场的人又不是傻子! 原本孔宜佳拿出那份寒酸的单子想充作裴氏嫁妆,他还觉得孔氏会当家过日子,现在却只觉得丢人,都是这个吝啬又小肚鸡肠的女人,让他丢这么大个脸。 楚云程摸着下巴笑笑道:“没想到当年竟然有民政使司的官员在场,那这清点嫁妆一事,也得去请民政使司的官员亲自来了。左青,去请!” 他的侍卫左青抱拳,立刻飞奔而去。 沐明远脸臭得跟什么似,哪怕是想着过来讨好的客人,此时也不敢开口,就怕成为他恼羞成怒的对象。 趁着这工夫,沐清瑜收了册子,顺手给裴霁把了个脉。 亏空得太厉害了,加上不良于行,长期营养不良,这身子骨,已经很差很差了。就像一个老破屋子,四处漏风,随时都可能倒塌!
第111章 为我做主 那边刚看过大夫的定远侯世子秦旭然,发现身上虽疼,但是竟然丝毫不影响行动。 尤其是知道楚昕元和沐清瑜居然还在,而且还要拿回什么嫁妆,他就觉得愤怒了。天下哪有女儿家出嫁争父母嫁妆的,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他身为沐家的女婿,此时当然是要坚定地站在沐家这边,梁王又如何?这笔账他记着呢。以后的定远侯府和梁王不死不休。 当然,更多的是秦旭然从没这么丢过脸,在哪里丢的脸,就得在哪里找回来。 现在大皇子表哥在这里,他更要出现了。 他这边摩拳擦掌,气势汹汹般要去为沐明远壮声势,沐蔓琪很高兴。沐清瑜那贱婢太不要脸,竟然还要嫁妆,府里的财产都是她和弟弟的,当然不能给沐清瑜,何况旭哥哥都去了,她自然要一起去。 秦旭然一见到楚成邺,就哭道:“敬王殿下,你要为我做主啊!” 他锦衣华府,走路步步生风,干嚎的声音最大,可是在场的人却都觉得很古怪。 楚成邺打量一眼他,又看看沐明远,刚才沐明远说秦旭然被打,这也不像被打了的样子啊! 沐明远一看就明白了,不禁看向楚昕元,楚昕元和沐清瑜并肩而立,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而那边岳西的嘴角翘起,翘得高高的。 他又不傻,自家主子说只要留口气,那是吓秦旭然呢。若他真的只留一口气,把人给打坏了,那不是给自家主子添乱吗?所以虽然拳打脚踢,用的都是巧劲。底下没内伤,外面也看不出多明显的痕迹。尤其是他露在外面的地方,脸呀,手呀什么的,更是碰都没碰。 就连最初的六耳光,他用的也是绵力,透脸而过,啪啪响,但脸上连指印都没有。 秦旭然一嚎,就觉得身子隐隐作痛,疼得他假嚎变成了真嚎。但是众人的眼神却又让他又气又恼,他原本想把自己整得凄惨一点,但实在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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