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锦衣门刚开市,她说闲下来了? “对啊,开市了看看业绩,不就可以放手了吗?”萧望舒一派悠闲,边翻账册边说着—— “再一个,我一直守在那儿,真正要买东西的人未必放得开。反倒是别有用心的人,看到我在那儿,万一掏钱找我帮什么忙,我是帮还是不帮? “要是我不在,阮富鑫可以直接拒掉,说这是锦衣门的规矩。要是我在,场面反而不好办。” 锦衣门的运营模式已经定得十分详细,阮富鑫会去执行,她可以筹备下一步了。 “姐姐说得也是,那今天就算了,等过几天,锦衣门开市的热闹劲过了,我再跟着你去瞧瞧。” 说着,萧扶光想起什么似的,又笑道:“对了,陈将军那会儿还说,祝姐姐万事亨通、日进斗金,让我代为转达。” 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黄金雕刻的袖珍聚宝盆,再抬头看了看远处人高马大的陈褚,萧望舒实在没忍住笑了。 远处的陈褚转过身,朝看台上看了一眼,远远朝着萧望舒抱拳见了个礼,然后慢吞吞地转过身去。 “陈将军让我代为转送。”萧扶光说着,把那袖珍聚宝盆递给了萧望舒。 萧望舒接过来掂了掂,约摸有个一两多点,不到二两。 “这么小个玩意儿,陈将军哪里得来的?” 别说,袖珍是袖珍了点,但确实讨喜可爱。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瞧着憨态可掬,挺讨喜的。陈将军说今儿开市,姐姐铺子里肯定有不少别人送去的大摆件,他送个小的,供姐姐闲时盘玩一下就是了。” 这话倒是真的,房绮罗她们确实都送了些寓意好的玉石摆件过去,就连穆筱筱也送了。 新铺开市,送来送去都是那些东西。 这么个袖珍的聚宝盆送到手上,倒是让她眼前一亮。 萧望舒抛了两下聚宝盆,笑道:“确实挺讨喜的,陈将军那人看着像个闷葫芦,没想到还有这心思?” “可不是?陈将军刚从西北边境调回京师那会儿,整个人真的是不苟言笑的,只偶尔和陆将军聊上两句。” 萧扶光想起来也觉得稀奇,“说来也怪,陈将军刚回来那会儿还挺躲着姐姐你的。 “就那次,我们私底下把穆成阳丢到青楼浴室那次,我瞧陈将军那段时间都躲着姐姐走,怎么最近和你走得那么近?” 萧望舒又笑了笑,反问:“有吗?” 萧扶光仔细一想,像是有,又像是没有。 最近陈将军和姐姐好像是走得近了点,不过也可能是陈将军回来有小半年了,和京师的人混熟了点。 “可能是我想多了?” 萧扶光半信半疑,但也没太当回事,很快就揭过了这个话题。 姐弟两人聊了会儿之后,杜嬷嬷来请萧望舒过去,说是房沁儿有事找她。 萧扶光只当是些外面铺子的小事,也没多想,自己回院温习功课去了。 —— 跟着杜嬷嬷来到房沁儿的院子,见房沁儿眼眶通红,萧望舒快步上前,蹲在她身边询问:“母亲怎么了?” 房沁儿侧过脸,擦了擦眼角的泪。 只见她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先流得汹涌。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将母亲气成这样!母亲别哭,我这就把府里的人全叫到我那儿,一个个打过去,打到他们老实招了为止!” 萧望舒作势起身,一副要出去找人算账的架势。 “别、别……”房沁儿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又擦了擦泪。 萧望舒闻言停下动作,又蹲回她身边,取下帕子,边给她擦泪边问着:“那母亲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拓跋使臣要来了?” 听到这话,房沁儿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如决堤之水倾泻而出。 萧望舒这会儿也知道了房沁儿伤心的根因,开口劝慰:“好了母亲,没事的。事情未成定局,万一那拓跋王子他瞧不上我呢?” 房沁儿又想哭又好笑,声音沙哑,道:“你啊!” 联姻事关宰相一派和拓跋军力的联盟,这岂是萧家小姐和拓跋王子能自己做主的事情? 望舒说不得不嫁二字,那拓跋王子也说不得不娶二字。 “母亲放宽心,事情总有个解决办法的,不急。”萧望舒抬手顺了顺房沁儿的背。 房沁儿缓了好一会儿,才擦干眼泪缓过神来。 “望舒,你还小,你不懂。拓跋部落位于大陆东北,极北。地势严峻,天气酷寒。你纵使过去之后身份尊贵,纵使拓跋部落对你再怎么优待,你也、也……” 也经不住那边的环境磋磨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母亲不必把这事太积压在心里,别累着自己的身子。”萧望舒此刻也只能这么宽慰。 她总不能逢人就说,总不能直接告诉房沁儿,她在筹划着怎么能在不损害联盟稳定性的前提下取消联姻。 相府人多口杂,她说出口的话,迟早会传进萧鸿耳朵里。为了保证和拓跋部落的联盟稳固,萧鸿未必愿意承担风险去帮她。 这件事,说不得。 秘密一旦从自己嘴里说出去,那就不是秘密了。那些自己都守不住的话,还能指望谁替你守住?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老祖宗的话从来不假。 066:万事开头难(3) 房沁儿擦完眼泪,长叹一口气,神色仍旧悲戚。 “此事……罢了,我说多了,叫你心里也不好受。今儿叫你过来,是想把外面那些庄子铺子都给你。 “本就是给你备的东西,提前给你也好。那些产业,不管你是想变卖了,换成金银财宝带在身边;还是想继续留着,到时让人把营收给你送去,都依你。” 这话说完,房沁儿本以为萧望舒多少会有些伤感。 她都在考虑该如何安慰女儿了,谁料萧望舒直接翻开账册,开口说着—— “倒也不必全都给我,府里府外那些人情世故还多着,母亲处处周转,也需要这些铺子的营收。 “孩儿已经瞧好了,就要这八间铺子吧,还有这五处庄子。母亲把这些过到孩儿名下就行,其余的真不用了。” 一提起钱和铺子庄子,萧望舒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说话做事格外有条理。 处在悲伤之中的房沁儿都愣住了。 “母亲?”萧望舒喊了一声。 房沁儿回过神来,朝她点了点头,道:“你要哪些,直接列出个单子来,明儿就让杜嬷嬷带你去官府,把地契更名。” “好,那孩儿就自己看着办了。”得到了想要的答复,萧望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 从房沁儿那里离开,回到自己院子之后,萧望舒取出一卷卷早就绘制好的图纸,在桌上摊开。 “书夏,尉迟彦回来了吗?” 听到萧望舒问话,书夏走出去,答着:“小姐稍候,奴婢去问问秦泰。” “直接让秦泰进来吧。”萧望舒顺口吩咐。 “是。” 书夏屈膝应下,出去把院子里的秦泰值守的喊了进来。 秦泰进来,听书夏问起尉迟彦,开口答着:“禀小姐,尉迟彦带人去联系那些工匠,还没回来。” 尉迟彦家中也是经商的,若非他是家中独子,被征来军营,不出意外也是要继承家业的。 “算了,工匠人多,事确实有些杂。那就你们几人吧,陪我出去走一趟。”萧望舒收起桌上的图纸,拿起其中一卷,交给书夏抱着。 尉迟彦出事办事,带出去了姜临海和李崖。这两人是他一手带出的兵,性子稳重,他也用习惯了。 至于罗兴和杨平,这两人是秦泰带出来的。 绝大多数时候,他们俩不是跟着秦泰办事,就是跟在萧望舒身后当小尾巴。 —— 听下人说萧望舒又要出府,萧扶光也坐不住了。 三下两下地糊弄完手上的功课,冒着第二天被夫子拿戒尺抽手的风险,萧扶光跟着萧望舒出门了。 “不是温习功课去了吗?”萧望舒边走边问。 萧扶光摇头晃脑地答着:“姐姐,这学习,它也讲究一个劳逸结合。” “但是夫子的戒尺只劳不逸。”萧望舒在旁边提醒。 教书先生的戒尺抽起来,可不会说抽两下还让他中场休息。那必然是一顿好打,中途不带停的。 “姐姐你别这么吓我,其实我温习的那些,也够明天糊弄过去了。只要你不说,我觉得那顿戒尺打不到我手上。” 萧望舒侧目看他一眼,想起书中描写他时所用的话,忍不住笑了笑。 萧八公子,天资聪颖,一点即通。 这样一个孩子降生在萧家,若让他成长起来,会比萧鸿其余三个儿子都要棘手。 “姐姐你笑什么?”萧扶光隔着袖子搓了搓胳膊,感觉要起鸡皮疙瘩了。 “我笑你,父亲给你们请的夫子都是顶好的学术大师。二哥三哥小时候面对夫子毕恭毕敬,不像你,还想着糊弄功课。” 萧鸿极其看重子女的培养,不止在萧平南他们兄弟四人及冠之前,给他们请了顶好的教书先生。 就连萧望舒她们姐妹三人,在及笄之前,萧鸿也是请了京师有名的女夫子,到府上教导她们琴棋书画诗茶礼仪。 萧平南他们小时候,面对夫子时,那真是毕恭毕敬,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哪怕如今为官为将,手握实权,他们依旧不敢和夫子犟嘴。 “父亲讲究一个尊师重道,给你们请的夫子也都是大贤之才。你天资聪颖,偶尔贪玩可以,但一点,莫要失了分寸,别叫夫子觉得你难以管束。” 哪怕是装,也在夫子面前装出该有的样子。 “我知道的,姐姐放心。其实夫子现在教的那些东西,稍微翻下书就跟得上。我只偶尔放松一下,不会落下功课的。 “再不济,七哥读书认真,我有什么不懂的问问他就是了。” 萧扶光这个年纪,十多岁的小少年,正是贪玩叛逆的时候。 听他这么说,萧望舒也就不再多管什么了,笑道:“确实,你这年纪,该玩则玩,该学则学,你自己能拎清就好。 “反正当年教我琴技的女夫子被我气走了好些个,父亲的容忍度想必也提高了不少。比起我,你们已经好多了。” 提起萧望舒的当年,萧扶光都要仰望。 “可不是吗?幸亏姐姐你是个女儿家,要是换了我们四个儿子,谁敢把夫子气走,肯定逃不了父亲的一顿罚。” “你以为父亲没罚我吗?我跪了一天祠堂,抄写的那么多遍二程全书你看不到?我那满纸程门立雪你看不到?”萧望舒眉梢轻挑。 听她这话,萧扶光反问一句:“那姐姐,你抄写那么多遍,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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