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啊,姐姐单单从背影看就称得上美人了,那肯定是个美人。” “好了,就是这里了。哎” 小男孩倒不进去,拐进了旁边的小巷,桑宁上前想追一下,结果猛地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 “啊——抱歉。”桑宁把头上碍事的斗笠拿下,抬眼看向那人。 “你……你是。” 桑宁话还未说完,便被来人一把揽进了怀里,她的身体有些机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他死死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桑宁,我终于见到你了。”李砚修面上淡雅闲逸,可用的力气不小。 “燕王殿下,可否先放开我。”他将手松开,慢慢向后退了半步,“抱歉,我只是太过惦念你了。一别数年,又横生变故,本王知你有苦难言,但是日后若有所求,本王必倾力相助。” “如此,便多谢燕王殿下。刚才的那个小孩子,是你找来的帮手吗?” 李砚修点头,视线回避。当初找小孩子帮忙可不容易,他颇花了番心思。 “嗯,猜出来了。那小朋友乖巧可爱嘴又甜,他跑走的时候还在我手里放了颗八宝糖。”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死?”桑宁把八宝糖塞到嘴里,甜意瞬间席卷。 李砚修喉头攒动,认真地回想那晚,“也许是一种直觉吧,那个人有六七分像你,他还算有心。若非像我这样刨根问底地过来寻你,他的计划还算挑不出错处。” 李砚修在她身旁亦步亦趋地跟着,轻抚手中折扇,意味不明。 “还望燕王殿下替我保守秘密,可以吗?”桑宁心里头知道他的情义,不过明面上的话还是得开口的。 “我明白,这次来见你原是我唐突行事,孰轻孰重我都明白。”他将桑宁的肩膀拉过来,轻轻掀开她斗笠的面纱。 桑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一时有些不安。 “如今,我将常驻上京皇城,以我的地位与能力定会比他护你还要周全。” “幼时你总是不选我也就罢了,这次……让我赢回来?”
第6章 登望江楼 风愈急,桑宁顺势把白纱拉下,“多谢王爷厚爱,不过燕将军于我有大恩,我是万万不能相弃的。不过王爷俊美无双,定不缺佳人陪伴,眼下我还有要事,便失陪了。” 桑宁躬身行礼,李砚修回她一个,她没有停留,宛宛一笑便走开了。 李砚修原地自嘲,“你每次都对我如此恭敬,每次又都是淡漠地拒绝,丝毫不留情面,真不知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慢慢收回放在她身上的视线,在地面陡然看到一只耳坠,兰花形状小巧玲珑。他蹲下将其捡了起来,觉得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桑宁腿脚没停,对犯人行刑虽在午时,不过会早早把人押在那边,或是供市井唾骂,或是被唏嘘,不过能多看几眼便是好的。 她来到一家红白事的杂物铺,买了几团红线。上京有规矩,父亲下葬需有女儿编织一对儿还魂绳,左右各一根系在手腕上,到了阴间好还魂用。 刚出杂物铺,桑宁迎面和赵浔撞上,吓得赵浔立刻跪下请罪,“小姐恕罪,小的并非故意冲撞。还请跟我们去见将军,我们找您好久了。” “无碍,我跟你走。” 方才的险些冲撞把桑宁的斗笠撞歪了,现下无用,她索性将它摘下,挽在手腕。发丝有些凌乱,再加上寒风吹面,平添了几分破碎感。 赵浔同情她的遭遇,但下头做事之人没资格过问主子们的事。错愕间,他指了指桑宁的右耳,“小姐怎地丢了只耳坠子?” 桑宁上手一摸,果真空着。“估计是路上走着走着脱落了,无事。”她把另一只也摘下,放在袖中的荷包。 她试探着问,“将军那边,可办好事了?” “啊,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将军做事一向有效率,人都挑的差不多了,就差下一步的谋划了。” 赵浔前面只乐呵地引着路,没注意到桑宁的黯然。 原来,连人都挑好了么。也是,她不过是他万万相好中的一个,自己如今这样见不得光的死刑犯身份,如何和人家比。 单单靠着幼时情谊,又能走多久呢? 她出神地想着千万种结局,越想心情越不好,索性跟自己置气,仿佛每一步都走的愤愤。 “这位姑娘,可要与我同乘啊?”爽朗的少年音猝不及防地撞入耳蜗,桑宁见到了方才心中所想之人。 他束着高马尾,一身暗紫贵衣,侧颜棱角分明,眼睛透亮灿若天上星辰,混身透着矜贵又恣意的少年将军风范。眼下他正用刀鞘,挡着自己的前路,向她邀约同行。 桑宁转身回看,赵浔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心中一动,缓缓点头。 下一瞬,便被那人寻着腰一把揽上马,桑宁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上来的,反正她有了意识便在马背上了。 耳旁有温热贴近,“愣什么,准备好了?” “嗯。” 桑宁紧握着马鞍,身下细腰还被那人握着,她脸上有些臊。大抵是看她不太自在,而且深处集市,燕临安骑的并不快。桑宁见过他全速骑马的样子,速度快得像是离弦的飞箭。 望江楼既至。桑宁一路扶着马鞍,虽然全程冲着冷风,但是还算裹得严实,并未被风与寒所侵袭。第一次骑马的感觉,还不错。 燕临安率先下马,伸出双臂把桑宁抱了下来,右手直直抚过她的脸颊,还挺凉。 “老邵!”燕临安冲楼里喊了一嗓子,随即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子。 “诶呦大将军来了,四楼雅座已备好。就等您啊落座了。” 燕临安没理会他的殷勤,“有暖手炉吗?给我拿一个过来。” “诶诶,有的有的,您先请进。” 这时候赵浔等人也骑着马赶了过来,他下马后便将燕临安那匹也一并牵到了后院休息。 上到四楼,桑宁便和里头一位姑娘撞了个满怀。 那姑娘见撞了人急忙跪地求饶,把手中的琵琶放在地面,双手扯着桑宁的衣摆,她感受到了她在发抖。 后面几位没出房间的姑娘也随她垂头跪地,包四楼场子的人基本是上层的达官显贵,她们是绝对不敢得罪的。 桑宁觉得这没什么,而且这种冲撞其实谁也没错,意外而已。 她试图把底下的那个姑娘拉起来,“好了,没事。你们也都起来吧。” 桑宁发话后,几位姑娘抬头看了眼燕临安,他却皱着眉头,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于是一个两个地都不敢起身。 桑宁看出端倪,戳了戳燕临安的胳膊,“等你发话呢,快让她们起来吧。” 燕临安挑开门外流苏,把桑宁拉了进去。跪着的几个姑娘怕碍事急忙往旁边挪了挪,依旧不敢说话,因为燕临安看上去不是什么善茬。 “望江楼一向以规律闻名上京,没想到也会出如此低级的错误。” 邵丰虽为老板,此时也只能和姑娘们并排跪地,闷声不吭地等客人消气。 “罢了,都起来吧。” “多谢燕将军。” “多谢燕将军。”众人随绍丰一同附和,不过事儿还没过去,一个个的大气不敢喘。 毕竟神威大将军扬名在外,杀人不眨眼,下一秒不悦便能教人身首异处还无处申冤,当真是路遇阎王爷一般的存在。 燕临安抬手抿了口茶,继续说道“这些日子上头正是新帝上任三把火,上头达官显贵都比批了不少错处,虽有的毛病指的挑剔了些,但是底下人是会有怨言的。” “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来到你们楼里听曲儿吃饭,若是有人不小心做了错事被迁怒呢?碰到好人还好,碰到恶人连命都会丢。” 此时说这番话的燕临安并不知晓,他在她们心里便是那恶人一般的存在。 见美人搭话,燕临安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啊?” “诶诶诶,知道了。谢谢将军教诲,我们望江楼自当好好做好管理,争取杜绝毛手毛脚,杜绝意外发生。” “成,先下去吧。等我有需要了唤你们。” “是。” 稀稀拉拉一堂人走后,房间里瞬间静下来,只余悠悠冷风,和不小心撞过来的鸟雀。桑宁往嘴里放了一颗紫葡萄,忍不住笑出了声。 燕临安疑惑,也往嘴里扔了一颗葡萄,甜的,味道正常,“你笑什么?” “没,你刚才那番话。话糙理不糙,不过你很少做这样的事,我奇怪你今日为何会不同寻常。” “我平时,是什么样?” 桑宁清了清嗓子,一板正经地学他,“这就是你做的好事?狗屁不通,滚。”“我在战场上片过人的骨肉,生生将他凌迟而死。怎么,你也想让我练个手?” “……”诸如此类。 燕临安开怀大笑,“学的不错,不过我的态度是分人的。” “至于为什么今日对她们说这么多话,其实是因为杭远。” 桑宁一愣,实在想不到这事还会牵扯到旁人。“这又关杭少卿何事啊?” “当然有关,他一直跟我念叨这家楼的烤乳鸽和七彩冻香糕,要是出啥问题,他能跟我念叨死。”桌上放了各式各样的糕点,燕临安随便捏了一块紫色糕点,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回味依旧醇厚香甜,果然好吃。你尝尝?”燕临安又捏了一块放进桑宁嘴里,见她咀嚼几口后也满意地点头,“那日送我的栗子糕,应该也是这家的,我尝出来了。” “大抵是吧,那夜我特意问杭远讨的,他当时还不愿给。” * 刑场上,虽临近午时,天却愈发阴郁,黑云不断聚集,不多时便飘起了雪花。 不多,但也实在冻人。 监斩官应辉坐于高位,手上抱着暖炉,脖子缩在官员特有的宽大衣服里,就这样还瑟瑟发抖。他已经请了好几趟人去叫燕将军了,现在都没来人。 马上要行刑了,天气又阴起来,当时这人明明吵着要来看,怎地不积极了? “报,应大人,将军传话说即刻便到。” “那便好。” 桑衍和桑家众人正在行刑台外的木架上绑着,桑衍患有旧疾,见风咳个不停,记忆也有些错乱。不过他清楚地记得,燕临安跟他说行刑当日自己的独女会在望江楼四楼目送他最后一程。 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眼不好视不清物,但他仍然极目远眺,不图别的,就图自己心里舒坦,有这份希望他便可于暮日之开笑颜。 燕临安临行前给桑宁要了一桌可口饭菜,把配乐的姑娘又叫了过来,在她耳边千叮咛万嘱咐才离去。 “姑娘,您要听什么曲儿呢?” “没有特别想听的,你们随意发挥吧。”桑宁扒着木雕窗,轻轻拉开,望见了昔日熟悉的亲人被缚于行刑台一侧,心里道不清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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