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一惊,迅速抬眸,康熙一本正经,并未因突如其来的举动而露出丝毫异样,反而握着她的手不放,盯着她的脸,缓缓开口,“怎么?你很紧张?” 一听,她下意识否认,“没、没有。”声音都结巴了,分明此地无银。 康熙没质问她说谎,只一动不动抓着她的手,看着她不知所措的脸,然后一个用力,宝珠就跌在他怀里。 这一瞬间,宝珠想遁地的心思都有了。 昨夜是她第一次和男人那样亲近,现在又遭调戏,心理防线崩塌,慌得一塌糊涂。 她想要挣开,腰窝被按着,动弹不得,男人另一只手放在她下巴处,一寸寸抚摸,看着她僵硬的身子,僵硬的表情。 宝珠被迫仰头看着他,姿势十分难受,一张脸更是热腾腾的,眼睛都有些恍惚。 终于,男人放开了她,宝珠狼狈撑着他的腿起身,然后后退两步,心跳得飞快,脸上的热度久久不散。 心里不住地吼,这康熙也太会了吧,明目张胆调戏人。 咳,虽然自己是他的嫔妃,但好歹悠着点,庄重点啊,您是皇帝哎。 康熙嘴角玩味地看着她,“上回见你,是两年前。” 嗯? 宝珠眨巴了下眼,不明所以。 康熙食指敲着桌面,看着她,“那时你姐姐孝昭皇后刚逝,太皇太后召你入宫,你与你姐姐的性子相差不多,眉眼有一样的锋利。不曾想,两年未见,变化如此之大。” 听了这话,宝珠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不会是看出来了吧? 谁知康熙未再说什么,只是沉默。 须臾,宫人开始传膳,宝珠坐在康熙身旁,如坐针毡。 用完膳,喝了会茶,天就黑了。 康熙不动,看来是要留下了。 这是她没想到的,但总归是对她有利的,尽管心里依旧排斥接下来要发生的。 又不知多久,梁九功领着两个太监进来服侍康熙洗漱更衣。 宝珠的宫女伺候她到另一边的屏风后沐浴。 等她穿着浅粉色的寝衣出来,着明黄色稠衣的康熙正坐在床上看书,抬眼瞥见她一头乌发披散下来,脸颊微红,神情局促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把书放下。 宝珠刚爬进去,帐子随即放下,康熙俯身。 子时后才安静了下来。 宝珠凌乱的呼吸渐渐平稳,试着闭上眼睛,倦意袭来,缓缓睡去。 寅时,康熙起身。 宝珠跟着起来伺候他更衣,直到送走了康熙,才重新回去补觉。 天光刚亮,素娥和素梅服侍她起身,道:“内务府新送了料子来,您待会儿挑一挑,还有,贵妃那边刚传了话来,邀请嫔位以上及有身孕的主子们午后到翊坤宫赏牡丹。” 贵妃。 昨儿那样了,竟还有心思赏花,不是太没心没肺,就是别有用心。 但许多人都去,她不去不合适。 事情发生了,总还是要面对,宝珠应了,然后看了下内务府新送的料子。 一进宫就是妃位,还是出自孝昭皇后的母族,内务府自然不敢怠慢,送的都是极好的妆缎和蜀锦。 宝珠选了银红,丁香,湖绿,月白,各两套,然后由宫里的绣娘去做。 不到晌午,素娥前来禀告,“主子,外面有些传言,说,说……” 见她吞吞吐吐,脸色难看,宝珠奇怪,“说什么?” 素娥鼓足勇气,“说是主子昨儿故意截胡,将皇上从翊坤宫抢了来。” 素梅不愤,“是皇上要来的,与我们主子何干?什么叫我们主子截胡?主子刚进宫,自然要承宠的。” 短短两日,康熙来了两次,这两个内务府分来的宫女俨然从心里把她当做主子对待了,对未来充满期待,话里话外尽是维护与奉承。 这么快就传开了? 宝珠蹙眉,她料到佟贵妃会不快,没料到连宫里都传开了,不过,当时康熙的确是打算去翊坤宫的,被她恰巧遇到了,谁想到康熙直接来了她这儿。 她自个儿清楚,旁人却不清楚,再加上有心人添油加醋,自然就变了味儿,说她与佟贵妃打擂台的。 第005章 笑里藏刀 她虽然只是妃,但因着先皇后亲妹妹的身份,未必不会再进一进位分,与佟贵妃平起平坐。 贵妃是可以有两位的。 如此关系,议论猜测的人必定不少。 但她刚进宫就如此张扬,与佟贵妃针锋相对,传出来的消息只会对她不利。 如此一来,今儿到了翊坤宫,必定少不了各类眼光。 宝珠倒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既然进了宫,她就顺应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争取皇帝的喜爱是她的目的,那旁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了。 吉嬷嬷则道:“无论主子再是得宠,眼下翊坤宫那位是贵妃,主子依旧要谨慎,不能太高兴了。这才是刚开始,主子的福气在后头呢。甭管外头如何说,您待佟贵妃敬而远之便可,旁人便说不得什么。” 宝珠笑了笑,“吉嬷嬷的话与我想的一样,你们两个不必这副气呼呼为我不平的样子,也不必与任何人争论。” 素娥与素梅齐齐低下了头。 翊坤,有辅佐皇后之意,身居翊坤宫的佟贵妃自然尊贵无双,自打进宫就得盛宠,盖因其出身孝康章皇后佟佳氏的母族,是康熙的亲表妹,与别人自是不同的。 此时的佟家还是汉军旗,靠着康熙的生母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不比钮祜禄氏出身满军旗,又军功卓著,只因遏必隆曾获罪,康熙便不再重用钮祜禄氏,只选了钮祜禄氏的女子入宫,给予表面的恩宠。 翊坤宫已是众嫔云集,除了佟氏是贵妃,宝珠是妃,还有个身怀有孕的庶妃戴佳氏,其余皆是嫔位。 院中摆放着数盆姚黄,玉楼春等,黄的尊贵,白的似雪。 宝珠向为首立着的佟贵妃屈了屈膝,“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金安。” 佟贵妃微微抬了抬下巴,“钮妃妹妹近日好风光,羡煞旁人。”那眼中的盛怒快要溢出来。 任谁家门口被人截了胡,都不会装作若无其事,不仅是恩宠被夺,更是直接打她的脸。 佟贵妃能忍住不吃了她都难得了,但那眼神也是恨不得把她吃了。 其余人都想到了昨儿的事,却谁也不好说什么,向宝珠请安,“臣妾给钮妃娘娘请安。” 宝珠道了免礼,微微笑着,“贵妃姐姐好兴致,这牡丹也甚是华贵。” 佟贵妃淡淡道:“这满后宫也只有本宫这儿才有如此品种的牡丹了,本宫不好独赏,便邀了诸姊妹来瞧瞧,妹妹刚进宫,怕是还未见过这些吧。” 惠嫔笑言,“贵妃娘娘便如这姚黄一般,尊贵无比,后宫无人能比。” 佟贵妃微微一笑,甚是自得,“惠嫔当真是嘴甜。” 历来以牡丹比作正宫,显然在此形容贵妃不合适,但中宫无主,或许将来的皇后便是佟贵妃,故而也无不可。 而佟贵妃此举,明显以未来皇后自居,向宝珠示威。 宝珠却道:“牡丹乃观赏之物,的确好看,也配得上贵妃姐姐的眼光,臣妾就是个俗物,不懂欣赏,有了也不过是浪费了的。” 佟贵妃顿时冷哼,“也是,钮祜禄家的人哪懂得这些?就连以前的孝昭皇后也偏爱些舞刀弄枪的,可不喜花啊草啊的,不愧是亲姊妹,这点一样。” 看着对方云淡风轻的模样,佟贵妃翘了翘唇,“不过,进了宫还是要以宫规为主,女人终归是女人,该有些女人的样儿,讨得皇上的欢心。皇上爱赏花,你若不懂欣赏,说不出所以然,那便是扫兴了。 哎呀,本宫倒是忘了,钮妃妹妹还是挺懂讨皇上欢心的,即便不懂欣赏,话还是说的中听的,否则皇上也不会被你拉了去了。” 这是指出昨儿的事了。 宝珠泰然自若,“贵妃姐姐谬赞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愿罢了。在场之人谁不是被皇上宠爱过的?又有谁的恩宠比得过贵妃?臣妾这才哪儿到哪儿?” 又是自谦,又是恭维,还推到皇帝的身上,佟贵妃岂能买账? 佟贵妃又是气,又是恨,却不能发作,她露出得体的笑容,“妹妹真是能说会道,怪不得皇上喜欢呢,一个妃位可惜了的。” 她吩咐身边的宫女,“将那尊送子观音拿来。”然后笑道:“本宫进宫多年,这送子观音是本宫家中送来的,可后宫如此多姊妹,本宫如何好自私?何况本宫膝下又有四阿哥,实在不需要了,不如就送给妹妹,盼妹妹早日为皇上诞下龙嗣。” 眼见着两个太监小心翼翼抬着用红布盖着的物什出来,掀开红布,露出里面抱着孩童,面相和蔼,由羊脂玉做成的送子观音像。 宝珠心道,佟贵妃会如此好心?恐怕巴不得她怀不上呢。 那送此送子观音又是何意? 旁人却露出羡慕嫉妒的神情,眼睛一瞬不瞬地放在那盖着的送子观音上。 荣嫔不禁笑道:“贵妃娘娘好生大方,这样的好物最是难得。” 但谁不知贵妃素来小气?真有用的话自个早用了,才舍不得给别人,故而羡慕也是短暂的。 宝珠忙推辞,“如此贵重,臣妾刚进宫,哪里担得起?” 佟贵妃一脸真诚,“都是为了表哥,谁怀上,本宫都高兴,钮妃妹妹怀上,本宫就更高兴了。先头孝昭皇后去了,我是真遗憾,好在还有妹妹,定会达成孝昭皇后的遗愿。眼下戴佳氏怀上了,太医诊断是位阿哥,你若再怀上,那就是双喜了。” 呵呵,信你个鬼。 虽说佟贵妃不可能明目张胆在送子观音上动手脚,但谁知道打什么主意?舍得下这样的好东西,必定所谋不浅。 推是推不掉的,宝珠只得接受,“臣妾谢贵妃恩典。” 虽然这玩意儿并没什么用,却是个烫手的,难保不会招来别人的忌惮,万一磕了碰了摔了,更会由此生出许多事端。 赏完花,嫔妃们各自告辞回去。 宝珠左思右想不踏实,召了吉嬷嬷来,吉嬷嬷也不信佟贵妃有如此好心,“您初进宫就如此惹眼,贵妃定然容不下,这送子观音或是有何猫腻。眼下瞧着是没问题,保不准会有什么意外,还是当心些。” 第006章 破局 宝珠露出无奈的表情,“既是贵妃的心意,我不好拂逆,但也担不起如此重担,我刚进宫,孩子的事不急,该来的总会来,何须这个?倒显得我迫不及待。” 吉嬷嬷认同,“主子这样想最好,眼下要孩子不是时候,有的话最好,没有就先抓住皇上的宠爱,立住了脚跟。” 宝珠忽然想到一个人,“听闻宫里有位蒙古的嫔妃,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 吉嬷嬷点头,“是有位咸福宫的博尔济吉特氏,十六年入的宫,尚未行册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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