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从兴的名声虽然不及裴晟,却也是大晋的一员老将,在裴晟还未冒出头时,姚从兴也是守护大晋的一位名将,在天下百姓心中也是一位英勇善战受人尊敬的大将军。姚家的突然灭门,也曾一度在天下引起轩然大波,无奈整件事无迹可寻,凶案迟迟未告破,才成为一桩悬案被人渐渐淡忘。 此时姚丹青的归来,受皇上之令,重新彻查姚家灭门案,百姓中对其呼声极高,也盼望着这桩悬案早日告破。 姚丹青终于恢复了自己真实的身份,不用再顶着澹青菡的身份偷偷摸摸查案,这虽是喜事一桩,可她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能如此缜密布局,将姚家一夜间灭门之人必然是帝都位高权重之人,如今她身份暴露,便更可让凶手有可趁之机,她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性命之忧。 好在如今她是裴晟的妻子,将军府遍布高手,守卫森严,一般人根本无法闯入将军府,更枉论要取她性命,看来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澹青菡的自从被化去内力后,这两年也在重新习武,练习内力,剑招从来不曾有问题,就是每回都觉力不从心。 裴晟见她仍旧刻苦练武,便专程请了池渊助她习武,有时还亲自上阵,当然,以她现在的功力来看,撑死接下裴晟十招,每回都惨败而归,挫败感连连。 “不打了不打了!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姚丹青将手中的剑丢下,一脸愤恨。 每回败下阵来,她便会在心中暗骂律文灏一遍,自从上回金銮殿上律文灏站出来为她求情后,她对他的恨倒不似曾经那么浓烈了。 裴晟收了剑,“你总是这样要强。” 姚丹青抬袖擦拭着额头的汗珠,“不然怎么配得上我们的大将军呢?” 裴晟略微有些失笑,顺着她的话接道:“单单姚丹青的身份配大将军便已是绰绰有余了。” 姚丹青轻哼一声:“看来还是姚丹青的身份比较吸引你?”似乎想起了那一年顾淑妃寿辰,在梅林间裴晟曾说过,很欣赏姚丹青,顿时好奇心十足,旧事重提,“记得你说过你很欣赏姚丹青?” 裴晟见她双眸间闪现明媚的光泽,缓缓答道:“大晋女子无数,也唯有姚家丹青一人有能耐持枪征战沙场,那份气魄让天下多少男子黯然失色?” 姚丹青听他这么夸自己,一时得意忘形,走到裴晟身边与之并肩而立,再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不知道裴将军在我身边有没有黯然失色呢?” 裴晟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有。” 姚丹青问:“何以见得?” 裴晟道:“你不是常将仰慕我的话挂在嘴边吗?一个能被姚丹青仰慕的人,怎会在她身边黯然失色?” 姚丹青瞥了他一眼,虽然脸上有不服气,可心中却是很服气的,纵然姚丹青如何英勇善战,可与裴晟比起来,还真的一粒渺小的尘埃。 “方才律府派人传来口信,要我用过午膳后去查案。”姚丹青突然出声提了一句。 “嗯。”裴晟淡淡应了声。 姚丹青却疑惑地问:“你难道不好奇,为何律文灏在金銮殿上要帮我们?” 裴晟闪烁一抹锐利:“他不是说了吗,当年从西北赶回帝都,是为了救你。” 姚丹青见他眼中微有冷色,问道:“很介意吗?” 裴晟本欲接话,可想起她当年嫁予律文灏时,在律府所受的那些非常人所能承受的痛苦,忽然间就释然了,眼底的锐色慢慢散开,只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姚丹青闻言,这才放心一笑,“谢谢你相信我。” 裴晟深深凝望着她,一手揽过她,带着她朝里屋走去,口中交待着:“让池渊跟着你,也好护你周全。” · 用过午膳后,张德言又来禀报,说是律府的马车已在府外等候,姚丹青便磨磨蹭蹭的换上一身青衣劲装,随手挽了个发髻才出了将军府。池渊手持长剑默默跟随其后,待瞧见停在将军府外的马车时,目光闪现一抹戒备的敌意。 伫立在马车旁恭候的姜澈再次见到澹青菡……不,此时应该是姚丹青,如今依旧未将她身上的锐气与锋芒磨尽,举手投足间尽是光芒。 “裴夫人请。”姜澈揭开马车帘幕,朝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满是恭敬。 姚丹青跃上马车,弯腰坐进马车时,发觉里头还坐了一人,律文灏竟亲自在将军府外等了她这么久。 姚丹青于律文灏对面坐下,只见此时的他正闭目休憩,毫无表情的面容如淡波清月,如雪的白衣更衬得他如谪仙般孤傲,姚丹青离他不过几寸的距离,却觉他远在天边,高不可攀。 马车慢慢动了起来,律文灏依稀未睁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姚丹青虽然心中有千万个不乐意与律文灏一齐查姚家灭门案,可这次终归是律文灏为她争取来的。皇上只给她三个月的期限,否则今后她便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彻查姚家灭门案了。 姚丹青开口询问:“我们去哪里查?” 律文灏这才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幽的瞳子里星光微绽,极轻地对上她的眸子,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姚丹青闻言却淡淡一笑:“找我?我以为律大人早当我死在那一场绝杀中了呢。”再说起那一夜的往事,已是云淡风轻。
第81章 一生谨慎,却丢了你 “我一直坚信那个能与我死里逃生的姚丹青没那么容易死,可时间等的越久,我便越没有自信。”律文灏眉峰紧锁,语气澹澹,却蕴含着无限的复杂,“我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原来我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却一直在我的身边,真是讽刺。” 姚丹青听着律文灏的话,心中涌现很多想要讽刺他的话,却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静默地听着。 “第一次见澹青菡时,我觉得她的性子很像姚丹青,我没有放过这个线索,派了几拨人去查,对过相貌,对过身世,皆没有可疑。当我知道你在查姚家灭门案,又对帝都秘事如此了解,便请了裕王府去查你,依旧没有可疑。”律文灏说到此处,已轻轻笑了起来,“我何其自负,自信眼睛看到的,以至于那一日,你亲口告诉我,你是姚丹青,而我却置若罔闻。” 姚丹青听到这里,却淡淡打断:“你别说了。” “当我将你送上断头台那一刻,哪怕是死,你都不愿告诉我,你就是姚丹青?哪怕是多说一句,这后来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律文灏的说到这里,情绪已闪现明显的波动。 姚丹青盯着他,心中翻滚着五味陈杂。 其实一直都知道,律文灏那一日,他匆匆赶回帝都,是为了去救她。 也正因为如此,她更加确信姚家灭门案与律文灏脱不了干系。 即便到后来,她嫁给律文灏为妾,也仍旧三缄其口。 “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不敢赌。”话音至此,她的喉间一阵酸涩,隐隐带着几分颤抖。 律文灏听到这句话,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我律文灏一生机关算尽,谨慎行事,却唯独丢了你。” “有时真的分不清,什么时候的你是真,什么时候的你是假。”姚丹青垂首淡淡一笑,目光中顿露几分迷离之色,也许她从未考虑过,当姚丹青的身份暴露在律文灏面前,他会用一种什么态度接受她。 当初的她是不敢赌,只是在心中不断犹豫,而今她却不敢想,只因她与律文灏那一段感情早已被自己封存,正如裴晟无比信任的一句“都过去了”。 “与你相处在山谷石洞内的律文灏就是最真实的我。”律文灏说到这里,唇边苦涩却真挚的笑容闪现,他那飘远的目光似乎陷入了多年前的回忆。 “我依稀记得,二十二岁的我奉命与裴晟出征,你躲在长安街的人群中我却一眼就看到了你。你十五岁那年,你孤身一人跑到万佛寺,只是想来见我一面。你十七岁与段韶定了亲,却满脸愤怒的跑到律府外,足足站了三个时辰。”说起曾经,律文灏的嘴角的笑意愈深。 姚丹青原本就哽咽的喉头愈发酸涩,满心的酸楚涌上心头,热气直冲眼眶。 原来,那些年她所做的傻事,他全部都一清二楚。 那一年,北胡进犯,听说此一战役凶险,她想到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律文灏,于是跑到长安街的人群中,想再看看他。她拥挤在人群中,盼望着他能安然归来。 那一年,听下人说律文灏会去万佛寺的古庙求佛,于是她也央求了母亲带她去万佛寺求佛,果然远远看见了律文灏,那时她与他插肩而过,犹如陌路,可她却满心欢喜,只要能够见他一面便足够。 那一年,太子上门为段韶提亲,父亲大为满意,便做主为她定下婚约,她不敢忤逆了父亲,却是愤愤冲出了府,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律府门外,她远远站在律府外的树林间,一待便是三个时辰。 …… 还有好多次,她总是刻意去听有关于律文灏的事,想制造出与律文灏的偶遇,虽然她每次遇见他都不会与他说上一句话,有时也只是匆匆一瞥,可她却十分享受这样的感觉。 她知道,她与律文灏的身份不能够在一起,可只要能看到他,便心满意足。 律文灏道:“可你却不知,在你十五岁及笄那一日,我趁夜溜进了姚府,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想亲手送到你手中,可还没见到你便被姚府巡逻的侍卫发现,我只得落荒而逃。你不知,你每一次与姚从兴出征归来,我也会去人群中迎你,希望能亲眼看着你平安归来。你与段韶订亲那一日,我也与你一样难过,于是我亲手策划了段韶的退婚。那时的我想,我可以策划一次段韶的退婚,却不能策划第二次,第三次,你迟早会嫁给旁人。” 姚丹青听到这里,满眼泪水凝聚眼眶,却迟迟不肯滴落,哽咽着问道:“所以,第二日你便去姚府,亲自向父亲提亲,是吗?” 律文灏唇边泛出苦笑:“我知道,一向刚正不阿的姚从兴不可能背叛太子,可我只是想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努力一次,哪怕终究是枉然。你有你的家族责任,而我也有,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姚丹青低声呢喃着,她从来都心如明镜,“只是姚家灭门,让我不敢相信任何人。” 姚丹青眼眶中的泪水终是克制不住,轰然滚落,泪落如珠,犹记起当年在山洞中,律文灏在石壁上刻下的那两行字,至今仍旧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律文灏看着她脸上的清泪,满身裴索,他心中一紧,双臂一探便将她带入怀中,一字句一道:“姚家灭门,与律家没有任何干系,不论你信不信。” 姚丹青此时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心中所驻的高高防线像是被人所破,已出现一道道裂纹,轰然崩塌,排山倒海般的朝她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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