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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正业闻言也愣了愣：“大姐和你说的？” 林巧儿点头：“对, 谢安他是不会做饭吗？” 成正业想了想：“估计是吧，家里什么都只能指望着他，又要打猎又要换钱，咋做饭？” 林巧儿听说他们家的事就也有些同情，于是点了点头。 “但这样下去……能行吗？大姐都不是只给他自己卖的东西，单独做呢。” 成正业想想, 道：“我抽空问问谢安的意思吧, 大姐心肠热，可能也没多想, 再说了，两只野兔的价值肯定比饺子高。” 林巧儿哭笑不得地摇头：“所以说啊，大姐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在做了, 两只兔子全都给炒了, 娘还在纳闷呢, 我替大姐找补过去的，就说这兔子是你打回来的，一会儿你可别说漏嘴了。” 成正业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亲我我就答应你。” 林巧儿在他脸上印了个巴掌印。 “全是汗！” 成正业讪讪地去净房了。 麻辣兔肉的精髓就是要用大量的花椒和麻椒，桃庵村后山的青花椒和红花椒是极多，只是辣椒还算稀缺物，眼看成小兰一剪就是一大串，成婆子都觉得有些心疼了。 “少放些少放些，这真真是要辣死个人。” 她虽嘴上抱怨着，但当麻辣兔肉出锅的时候又不说话了。一大盆的兔肉被切成了拇指大小的丁点儿，倒不是小气，只是这样才能充分吸收辣椒的香，从远处看，这已经不是一盆兔肉，而几乎是一盆辣椒了。 但也正因如此，吃起来才是足够的下饭。 其实麻辣兔肉的精髓在于晾冷了再吃，但全家人哪里能等，纷纷朝盆里伸了筷，一盆辣椒浸出的红油已经完全被肉丁吸收，吃进嘴里，滋啦—— 麻椒和辣椒像是在舌尖跳舞，尖利、霸道地直冲天灵盖！受不了辣的可能就这一下就会被激出眼泪，嘴巴里火烧火燎，咽下去的时候都感觉到了一团火在食管里灼烧！ 赶快扒拉一口白米饭！ 嘶—— 能稍稍好些。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娘的停不下来啊！ 米饭刚刚让口中的辣味淡化了一点，人就和魔怔了似的继续朝兔肉下手了。 没办法啊！ 这么大点儿的兔肉怎么可能过瘾，喂猫呢！ 于是一口兔肉一口米饭，没有晾冷的兔肉还冒着热气，全家人吃得呼啦呼啦滋遛滋遛，根本就停不下来。 林巧儿因为身孕，也不能吃这些过于辛辣的东西，但她好馋…… 看着四郎耳根都被辣红了，她忽然起身，端过来提前就准备好的桑葚汁。 没错，这是她的第一种香饮子——大姐昨天带回来的桑葚又大又甜，直接碾破过滤，沉淀一夜，就是深紫色澄净的桑葚汁。成家院子里还有一口深井，夏天没到已经冰凉凉了，提前在井里湃一湃，和冰窖出来的也差不多了。 “这个好！” 公爹和婆母正被辣的不行，凉凉的桑葚汁简直就是救命良药，咕咚咕咚，瞬间一杯就见了底。 “巧娘这桑葚汁不错，一点不涩，甜丝丝的，解辣。”成老汉夸赞道。 林巧儿笑：“自己也加了点东西，用了些糖，不然沉淀一夜容易发酸。” “不错不错。”成老汉点头，又看向那兔肉。 成小兰做了一大盆，但是只呈上来一小盆，几乎已经见了底，但成老汉显然还意犹未尽。他看向众人：“你们还要吗？” 小兰立马比划：[爹您吃就是，还有。] 成老汉咧嘴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直接把盆端到自己面前，再从木桶里舀出两大勺米饭，直接呼啦倒扣进了盆里，瞬间，红油浸透了白米饭，让人惊呼一声。 成婆子立马劝道：“你可悠着些吧，上火了受罪别喊叫！” 成老汉嘿嘿两声：“不会不会，我宁愿上火。” 林巧儿忍不住笑了：“过两天我熬金银花水，给爹下火。” “巧娘就是有孝心！” 成婆子嘴上嫌弃，但也觉得女儿的手艺好，她看向小兰，问：“剩下的肉咋办呢？” 成小兰低着头吃饭没敢对视娘，林巧儿立马解释道：“娘，我拜托大姐给我做些送客人去，大姐说着兔肉放冷了更好吃呢。” 成婆子没怀疑，点了点头，末了也意犹未尽的看着那兔肉，道：“四郎下回多抓几只吧，这菜麻烦，但也好吃，做一回省事，这用油泡着的，能吃老久。” 成正业原本就在呼啦呼啦顺气，一听这话猛地咳嗽了几声，他背过身去咳得肩膀都在颤抖，林巧儿连忙给他顺气，“娘放心，他知道了，我下次让四郎抓个四五只回来。” 成正业：“……” 成小兰愧疚地看了眼弟弟和弟妹。 - 饭后，林巧儿又去琢磨自己的香饮子了。 桑葚毕竟少，可做成桑葚汁的更不多了，她琢磨出来了三种，桑葚汁限量供应，甘豆汤是用红豆做的，便宜大碗，家里要多少有多少，这就是主推，另外还有乌梅汤。 她先前在路边喝的乌梅汤略涩，是因为乌梅的品质不好，林巧儿让阿圆采买的是最贵的乌梅，试了冲粉和熬制两种方法。熬制虽然费事又费糖，但是出来的口感和磨粉冲泡的大相径庭，于是林巧儿宁愿费事一点，也不想毁了蜜味观的好口碑。 成正业又给她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卖香饮子的一套家伙什，三层的小木架，铜壶、瓷壶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都有，大碗小碗好看的杯盏更是一应俱全。 提前将香饮子灌在壶里，拎着铜壶直接往碗里注，这就是阿圆的新任务了。 她在自家小厨房忙活，成婆子也趁机将成小兰叫到了房间。 “小兰啊。” 成婆子和成老汉坐在一起，成小兰几乎瞬间明白了他们想说什么，她抿了抿唇点了头。 [娘，您说。] 成婆子便直奔主题：“我和你爹已经商量好了，给咱家招个上门女婿，你没有意见吧？” 成小兰垂着眼眸，关于她迟早要出嫁这件事，她心中其实是十分清楚的。 所以和人相看她也早就已经习惯。 这次不是传统意义的相看，是爹娘要给她招婿了，以后成了亲住在家中吃在家中，应该是高兴的事情才对啊。 但她怎么觉得，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沮丧和抗拒呢？ 成婆子疑惑：“你不想？招婿可是不用出嫁的哦，以后还是和我们住在一起。” 成婆子以为女儿是没理解招婿这事，于是又解释了一遍。 成小兰不忍拒绝，终于抬起头，露出了个笑：[好，爹娘看着办。] 成婆子这才笑了，点头：“招婿的条件可能不如你嫁过去的好，但是咱们家倒是不怕的，娘会养着你的。” 成小兰心里被戳了一下，她真的很想立刻告诉娘：我现在也能赚钱，并不需要娘养活。 但是成婆子没给她这个机会，立刻兴致勃勃地和成老汉说起招婿的人选。 成小兰默默地转身退了出去。 - 次日，蜜味观便挂出了新招牌——香饮子。 临安县其实喊熟水的多一些，香饮子多是府城或者精致人家才会这么叫，但林巧儿就是不想挂出熟水的牌子，那岂不是和人家一样了？ 阿圆第一天接手这个活计，但适应的很快。她甚至还自创了倾倒的方法，铜壶在手上转悠一圈，学着茶馆那套往碗里注，惹得林巧儿和成小兰拍手叫好。 而这些解腻的饮子，也一跃成了蜜味观最受欢迎的商品，那些娇小姐们没想到林巧儿的动作这么快，纷纷赞她听取客人的需求和意见。林巧儿笑着道：“这都得益你们，往后若有什么想法能告诉我就是蜜味观的荣幸了。” “好说好说。” 而成小兰那边，也同样将林巧儿的饮子带了两壶过去。 她今天又不开火了，只是卖晾冷的麻辣兔肉还有一锅热腾腾的白米饭，一开始，众人还不解她的意思，直到尝了这已经吸满了红油和辣香的兔肉后，才恍然大悟—— “快快快！小娘子给我来一份米饭！” 成小兰便会笑着给他们盛上一碗。 只是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地，时不时的就会往对面那个角落看一眼。 很奇怪，他今天一直没来。 是家里有什么事耽误了？ 还是说他换了个地方卖？ 成小兰说不上来心中的失落是怎么回事，她看了眼小篮筐里面的饭盒，整整齐齐的三份，还想着今天给他的呢。 一直到成小兰都快收摊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沉稳有力。 成小兰立马抬头看了过去，来者正是谢安。 他抿着唇，径直走到了成小兰跟前，二话不说就将今天的东西递了过来。 一只山鸡、一条活鱼、还有一包金钱菇。 成小兰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怎么还是这么贵重的…… 幸好幸好，她把三个食盒递了过去，谢安一直低垂着睫毛没看她的眼睛，在接过成小兰的食盒后飞快地打开看了看，也怔住了。 里面是一排扣肉、一排腊肠、铺在米饭上，香气逼人，分量大的可以在酒楼里摆一盘子硬菜。他飞快扣好，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换东西了，我正好也换了个地方卖货，明天我不会再来。” 说完，就立马转身走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成小兰愣住了，旁边的潘大姐也凑了过来。 “你和小谢换东西呢？啧，这山货不错呀，他咋不来了？” 成小兰也疑惑，是她做的东西不够好，他觉得不值吗？ 谢安强迫自己转身飞快离开，一步也没停留，当他走出洒金桥时才发觉，紧紧攥着的拳头都已经快卡进肉里，脸色难看得吓人。 他想起昨天奶奶意味深长的话—— “安哥儿，你已经二十了，是奶耽误你太久，今年夏天就下山吧，找个活计好好攒点媳妇本，别再管我这把老骨头了。” 这样的话祖母之前也不是没说过，但每次说完谢安都会没命惩罚自己干活赚钱，祖母便再也不提了。 但是昨天，祖母分明是看出了什么。 她一眼看中了谢安心中最深处那点心思，让他束手无措，让他陌生慌乱。 他能对付深山里的野狼，但唯独不知拿这种情绪如何是好。 于是他猛地抬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桥墩子上，石头和皮肉的磕碰，让他的手瞬间鲜血横流。 疼痛让他稍稍平复了一些，但下一瞬，身后凌乱的脚步声和香甜的呼吸再一次打断了他的理智。 他猛然一回头，就看见跑过来的成小兰轻轻喘着气，手还捂着胸口，无声地朝他做着口型。 “等、等一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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