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媗愈发受到打击,带着哭腔哀叹:“真的,方才端王被我的笛声吵了过来,把我的笛子都给收走了。” “什么?!”流苏惊了,“端王殿下方才来过了?我、我怎么没看见!” 盛媗苦兮兮道:“他肯定是一刻都忍不下去,所以急得翻墙来的。” “啊……”流苏又惊又呆,“那、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盛媗两个嘴角向下弯,弯得都快到下巴了,“估计他明天就会叫护卫把我们仨给扔出去。” “等等等等……”流苏一叠声道,“姑娘你先别这么快放弃,快翻翻卫世子的册子,看有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 盛媗再是大受打击,却也不肯认命,就算流苏不说,她也打算这么做了,于是将册子找出来,翻来覆去地看,终于,找到一条可能逆转局势的“良策”。 卫衍再次睡下不久,隔着一道墙,客房那边再次传来曲声。 卫衍慢慢睁开眼,有一瞬的恍惚,怀疑声音的来向,又听了一会儿,才确定真的是客房那边的声音。 这回之所以说是曲声,是因为那边的人吹的,竟真能让人听出曲调,卫衍分辨了片刻,似乎不是什么乐器吹出来的,而像是用叶子。 吹的是一曲安眠曲,应该是边关哄孩子的小调,时而轻快,时而悠缓。 那曲声又近了些,应该是吹曲的人走到了墙根下。 所以……这是特意吹给他听的? 曲子是助眠的曲,卫衍却听得没了睡意。 盛媗想的是,既然她吵了端王睡觉,那就再哄他睡,也算是弥补一点,虽然她正儿八经的乐器都学得不好,但在这种“旁门左道”上却很尽其所长。 盛媗站在墙根下,脚下突然投映出一抹细长的影,袍摆轻晃。 她余光瞥见,并不惊讶。 就是端王来了才好呢,她才好真正的扭转局势。 盛媗停下吹曲,仰头看高高的墙头,端王本就高,她看他的时候越发觉得他像一座孤拔的崖,居高临下,威势甚重。 “不是叫你早些休息么。”卫衍俯视着墙下,淡声开口,问完这句,仍旧立在墙头,没有下来的意思。 这可不行。 盛媗偏偏脑袋,朝着墙头张了张嘴。 卫衍:“……” 他没听清。 而且,他很确定,是她压根没发出声音。 但卫衍还是从墙头跃下,落在院子里,他望向盛媗:“你方才说什么。” 盛媗很高兴把人骗下来了,眼尾带上了一点掩不住的笑意,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殿下站得太高,我方才说,我听不清殿下说话。” 卫衍:“……” 卫衍:“本王方才问你,怎么这么晚还不歇息。” 盛媗赶紧收起了脸上沾沾自喜的神色,表情一下子变得悔恨交加:“我的笛声吵了殿下歇息,我怕殿下生我的气,所以想给殿下赔罪,殿下这回又是……被我吵醒了么……” 盛媗的声音低下去,怯怯地看着卫衍。 卫衍被她那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道:“没有,你方才吹的曲子很好。” 盛媗抿唇笑了一下,很快又把笑藏起来:“那曲子我父亲以前常……常吹的。” 笑便不用藏了,心口泛起细密的疼来,盛媗的声音蓦地低下去。 卫衍看着面前的人,她的手还捏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那片细细长长的叶子,鲜绿的叶片衬得她的手极白,在月色下仿佛笼罩了一层冷白的柔纱。 卫衍微微移开目光:“……夜深了,别再折腾了,早点睡。”他走开两步,脚步又停下,“本王没那么小气,不会因为你的笛声就把你扔出去。” 卫衍说完,作势就要跃上墙头离开,但他只刚一动,外袍宽大的袖口就被人攥住了一角,攥得紧紧的。 卫衍回头看,有点莫名其妙:“你做什么?” “殿下,”盛媗朝卫衍眨眨眼,“听世子哥哥说,殿下擅音律是不是?” “是又如何。”卫衍答完,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殿下,那你教我吹笛子好不好?”盛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卫衍,“等我学会了吹笛子,我就离开兴陵回去沧州,这样也不算白来一趟。” 卫衍:“……” 她打的什么鬼主意,他简直不用想都知道,若真答应,她怕是这辈子都学不会吹笛。 学不会还是其次,关键是如果要学的话,她岂不是要天天在他耳边吹她那惨绝人寰的笛声? “你——” “殿下~”盛媗堵了卫衍的话,攥着他的袖袍轻轻晃,“世上没有教不会的笨学生,只有不会教的笨老师,殿下这么聪明,一定能教会我的,对不对?” 卫衍:“……” 这话真耳熟,某人学舌倒有天赋。 “……你先松手。”卫衍道。 盛媗哪里肯放手,愈发攥得紧了,一脸小孩子讨糖似的不依不饶,乖声乖气撒娇:“殿下,你就教教我吧,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听话、最勤奋的学生!” 然而,这个天底下最听话、最勤奋的学生,在卫衍松口答应教她的第二天,就旷课了。
第36章 笛声 盛媗前一晚睡得晚,第二日起得也晚,早起是被流苏叫醒的,催着她去找端王学吹笛。 盛媗却赖在榻上没动:“白天就不去了,等晚上再去。” “为何?”流苏不解。 “白天去不就是纯粹的他教我学吗,哪有晚上有氛围。”盛媗道,她到底被吵醒,没了困意,就躺在榻上抱着十四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流苏半懂不懂,但没再劝,心里想万一端王殿下在等姑娘怎么办?但她也只是一想,转而去忙别的事了。 流苏要出去的时候,盛媗又叫住她:“对了流苏,你帮我挑一件好看的衣裳,要精致些的,晚上我穿着去。” 流苏应了声,这才出去。 接连下了七八日的雨,这几日总算放了晴,长天碧空如洗,连空气里都是雨后青草生机勃勃的芬芳,混杂着泥土湿润的气息,很是让人感到惬意。 松霖院里,此时却是一片沉压的凝滞氛围。 玄风立在门里,心里暗骂门外的玄羽,方才主子发话叫去客房看看盛姑娘,他真不该自告奋勇接了差事去看的,还是玄羽聪明,默不作声。 “你是说,她还没起来。”卫衍一字一句,冷声问,唇齿间结了层霜似的,每个吐出来的字都是冰冷的。 “是……”玄风硬着头皮答。 他答完低着头没敢抬,只听见屋里的呼吸声蓦地加重了,沉沉压在人的脊背,叫人喘不过气。 玄风抬起一点视线,试探着问:“要不……属下去叫盛姑娘一声?” “不必。”卫衍冷着脸道。 他想过她学的时候会敷衍了事,但没想到,她直接摆烂不来。 卫衍一整日脸色都不好,玄风和玄羽伺候得慎之又慎,到了晚间,盛媗来的时候,只觉得松霖院格外安静。 “阿右,殿下在吗?”盛媗站在松霖院的院门外问。 玄风跟着端王的时候,自然身份也不能是玄风了,当初旁人问起卫衍,卫衍忘了编好名字,就随口叫了二人阿左阿右。 玄风对这个草率的名字很不满意,对盛媗今天导致卫衍心情不好也很不满意,没好气地说:“姑娘来得真早。” 盛媗看了一眼天色,还是黄昏,没彻底暗下来,便点点头:“我也觉得挺早的。” 要不是实在待得没事干了,她也不会这么早就过来。 玄风:“……” “姑娘等着吧,属下进去通传。”玄风粗声粗气说。 盛媗被他不耐烦的态度弄得一懵,寻思自己也没得罪他啊,摸了摸鼻尖,在原地想了半晌。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出来了人,不是玄风,是玄羽。 “阿左,殿下呢?”盛媗看了一眼他身后问。 玄风玄羽都戴着面具,又穿着一样的护卫服制,乍一看很像,但玄羽更瘦些,玄风则和卫衍差不多的身形。 “殿下请姑娘在雅厅稍侯。”玄羽领着盛媗到了挨着松霖院的另一处院子。 盛媗道过谢,就在里面等着了。 左等右等,人半天不来,盛媗想问,但阿左和阿右都不在,她又是自己来的,没带着流苏,也没法差人去问。 她便想或许端王手头有事,反正天色尚早,她就不急了。 盛媗待的地方虽叫雅厅,是内院里除了内厅外,另一个接待人的地方,但这里显然没接待过什么客人,到处摆的放的都是端王的私人之物,有点像……像卫衍的寝屋的那个小外间! 盛媗眼睛忽地一亮,觉得这或许是个了解端王的好机会,于是立马坐不住了,开始在雅厅里转悠起来,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松霖院,卫衍翻着本书。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朝屋外看了一眼,见天色已经彻底暗了,方问:“如何了。” 玄风愣了愣,什么如何? 卫衍瞥他一眼:“她如何了。” 玄风恍然,忙答:“还等着呢。” 卫衍:“……” 他当然知道她还等着,但是等得急了,还是慌了? 卫衍张了张嘴,想了想又作罢,放下书道:“叫玄羽进来。” 玄风挠挠头,“哦”了声,出去换了玄羽进门。 玄羽进了门,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便主动道:“盛姑娘还等着,现下正在雅厅里……转悠,似乎是在研究屋里的东西。” 卫衍放下书的手仍搭在桌面,闻言食指点了点,片刻他起身,快步朝雅厅去。 卫国公府世子,和帝十四子端王,虽是两个身份,但作为同一个人,总有蛛丝马迹留下。 那间雅厅如盛媗感觉的那般,就是卫衍在端王府的另一个鹤山院,虽他事先已经命人收拾过,但细枝末节或有疏漏,真被她翻出来什么,也并非不可能。 卫衍到的时候,盛媗正站在多宝隔前盯着一个木匣子发愣,听见脚步声,慢慢转过头。 卫衍便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木雕的人偶。 看见那未成形的人偶的一瞬,卫衍瞳孔猝然紧缩,蓦地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慢慢停下了步子。 “殿下,这是你刻的?”盛媗举着木偶问。 雅厅里已经有人来掌过灯,摇晃的烛苗在她眼底映下浅浅的明影,让她的目光变得尤为透亮,仿佛要照见人心。 卫衍默了片刻方出声,低低“嗯”了声。 “殿下也喜欢木雕?”盛媗又问,那双炯炯照人的眼越发瞪圆了一圈。 “……见卫衍刻来有趣,试了试。”卫衍道,他说完复又往前走,“你不该乱翻本王的东西。” “抱歉。”盛媗将木偶放回匣子里,“但这匣子不是我打开的,是它本来就没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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