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没错。” 崔皇后仔细想想:“看来得跟皇上说说。” “唉。”说着崔皇后又叹起气来,“这长宁公主,还真是得皇上宠爱。” 看看这一片花园就不知道该废了多少心思。 “阿姊慎言。” “她并不是皇室血脉这件事,难道知道的人还少吗?”崔皇后见连亲妹妹都不替她说话,心里更加愤怒。她不甘地拧着手帕,“她明明地位,容貌,爱情…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是要抢本宫的东西!” “崔梓萱!”崔梓和鲜少直呼长姐大名,“够了,你才是皇后,她只是慕王妃,做好你该做的,她就永远也动不了你的地位。想要帝王的真心就是痴心幻想,姐姐,不要再做梦了。” 崔梓和自幼时就发现自己这个阿姊最喜幻想,终日梦想着嫁给最尊贵的男人,还必须得一心只爱她。后来她确实做到了前者,但是她始终不明白,后者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好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崔梓和挽着皇后安抚她,慢慢地走向花园的另一边。 许卿南这边正漫无目的的乱走着,就在刚才,许青椆说和人有约于是偷偷溜了,而许珍宁则是被林丞相的小儿子拦下了。 回忆刚刚那一幕,许卿南心中还忍不住地发笑,林相的小儿子年纪和许珍宁应该是一样的,脸上还带着青涩,但个子却已抽条,也算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了。 少年脸涨得通红:“珍宁哦不,许…许小娘子…不,我,我能不能……那个…” “可以。” 原本遇上林公子时一向怕生的许珍宁就已经害羞得用手攥紧了衣料,可等半天对方一直磕磕绊绊,他手都快把那枝桃花折断了,她还是忍不住先答应了。 林少爷笑得见牙不见眼,把自己手中的粉色桃花和许珍宁的粉菊做了交换。 见一对少男少女拿着粉色的花枝互相傻笑,看得许卿南都有些羞涩了。 为了让弟弟妹妹们更自在些,许卿南便先行离开,准备去别的地方玩逛。 她一路走到湖边,身旁突有一道高昂的念歌声,似乎是在背诵《诗经》里那篇著名的《关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人扯着大白嗓实在有些刺耳,他身旁的小少年也实在听不下去,不忍地捂住了耳朵:“皇兄,你别念了…” 那人不满:“本殿念得不好吗?” 六皇子彻底放弃和他这位太子大哥的艰难沟通了。只是刚转身就见有人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何人在那边?” 许卿南猜测此二人身份不俗,连忙福身应答:“回贵人的话,臣女是镇北侯的孙女,初来天启,见识寡陋,冲撞了两位贵人。” “连当朝太子和六大王都不认得,看来你确实是从乡下来的。”太子皱眉,上下打量着她,“见了本殿为何不摘帷帽?” “回太子殿下,臣女自受惊后心悸忧愁,不敢以面示人。” 许卿南感觉这个太子似乎不大好应付,果不其然,她刚说完太子便步步紧逼:“哦?本殿倒偏要看看。” 许卿南见这烦人的太子似乎真想要她揭面纱,当即灵机一动,跪拜在地:“请殿下三思,臣女其实是得了溃疹,脸上都染了腐溃,有的还成了脓包,您若是看了……” “停!”太子浑身鸡皮疙瘩都被她说起来了,“本殿不看了,你快走吧。” “谢太子殿下。” 太子皱眉自语:“这都什么怪人啊……” 许卿南一步不停地离开这是非地,只是没细看直接拐进了个灌木筑起的小道。 她没走过这边,刚想转身离开,身后靴子落地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少年音:“许娘子,又见面了。” 许卿南僵硬转身:“给世子殿下请安。” “嗯,你很怕我吗?”这里的光线并不算暗,慕昉南也能看得清她的小动作。 许卿南思考了一下:“并不是,是臣女微名和殿下同尾字,害怕会冲撞了殿下,给殿下带来不好的运气。所以不敢面对殿下。” “我从来不信这些避讳。”慕昉南挑眉,“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许卿南忽然发觉她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只能不情不愿地说了名字:“臣女微名,许卿南。” 慕昉南绕着她走了一圈,发现她反而越来越镇静,不由地又提了个新问题:“你为何带着帷帽。” “臣女……” “不是那些理由,对吧。”慕昉南闻了闻自己手中的那朵寒地花:“你若真是受惊心悸,此刻是不会这么镇静的。我知道你也不是溃疾,你身上没有药膏的味道,手上也没有溃疹。” 许卿南下意识缩了下手,这下次她也没有别的理由了:“若臣女告诉殿下,这只是为了不露脸,殿下是定要臣女摘了帷帽吗?” “女公子猜猜看?” 许卿南沉默片刻,缓缓将手伸向了自己面前的帷幔。 算了,让他看了就看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请他不要说出去……可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等等。”慕昉南将目光移向远方,嘴角带笑,“我也没说我要看女公子的脸啊。” “……”许卿南沉默片刻,心说那你扣我在这儿作甚? 慕昉南不自然地伸伸脖子:“女公子拿的什么花?” “雪梅。”许卿南说得坦荡,她刚说完,慕昉南便点头:“嗯,不错。很有镇北侯府气格。” 她刚想松口气,一朵冰蓝璀璨的寒地花递到她面前,少年的面容看不真切,语气温和:“我看此花与你相配,女公子,可否和我交换?” 成武帝到的时候,赏花会已经进行了大半,太后在亭子里修习插花,嘴上嗔怪:“皇上今天来得早啊?” “母后又笑儿臣了。儿臣是刚处理完国事。”成武帝说着说着,眼神不自觉地飘忽到给太后修花的长宁身上。 长宁自听到他来的那一瞬,身体就有些不自控地发抖,勉强给他请了安后,也是一直低头不看他。 碰巧崔皇后带着妹妹已经逛回来了,见皇上来了心中大喜。但看见长宁也在,脸色又暗淡了些。 “皇后,怎么样,太子他们玩得开心吗?” 皇帝向她伸出手,皇后快步走过去握住:“开心着呢,太子带着他六弟去湖边念诗来着。” “那很好。”皇帝有意安抚她,“年轻人是该多走动走动。” 皇帝带着皇后坐下,看见走远的崔叔母,忽然想起了太后之前跟他提过的那个小女娘:“朕听闻镇北侯的孙女来天启了?” 皇后刚好也要说这事儿,便接过话头:“回皇上,她前几天就到了天启,现在住在许尚书准备的别苑里。臣妾刚刚还在和臣妾的妹妹说着,老镇北侯一去,这爵位就没人继承,那小女娘自己也没个傍身的名头,也着实可怜。” “确实。”皇上思考片刻,“不如朕擢封她为郡主,至于镇北侯的爵位……毕竟是太祖辈就传下来的君子四家之一,总不能断了传承,不如由许尚书的长子继承。” 皇后一听也觉得满意,毕竟许江宸和老镇北侯断绝了父子关系,他自然失去继承爵位的资格,但当时他的长子已经出生,并未被波及,由他继承此爵位再合适不过。 许卿南捧着那枝过于张扬的寒地花,心想若她把这花儿扔掉,不知是否会构成大不敬之罪。毕竟听闻寒地花是皇族季氏的家纹,这花又是慕小王爷给的…… 算了,还是先拿着吧。 “诶诶,那边的小女娘!”许卿南恍惚听到有人在叫,但并不觉得是在叫她。 直到那女声追上她,在她面前响起:“诶呦你这小女娘,怎的听不到我叫你啊?” 许卿南连连道歉,那千金却并不买账:“啊,寒地花,谁给你的呀?话说我没见过你这样身段漂亮的女娘,怎么戴着帷帽,摘下来让阿姊我看看你的脸。” 这人说话十分霸道,但又不带恶意,许卿南一时不知如何招架。 “我……” “茜瑛!我的茜瑛啊,你原来在这儿,让我好一顿找。” 原来她就是珍宁说过的表姐崔茜瑛,果然和珍宁说的一般无二,那这个现在黏在她身边的应该就是天启第一美男徐家公子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崔茜瑛示意那徐家子不要抱她,她怀里还抱着一捧花。 青年瞪大眼睛:“你怎么收了这么多……你有我还不够?他们还能比得上我吗?” 崔茜瑛无奈地把所有花都扔进他怀里:“这是我自己挑的花,怎么了?” 徐家子笑得荡漾,许卿南隔着帷幔看不清表情,但听声音就知道两人其实恩爱得很。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我明明还这么英俊……” “够了。”崔茜瑛堵住他的嘴,“我其实,还是喜欢没定亲前你目中无人的样子。” “嗯。”徐家子说不出话,只能支支吾吾地点头,下一秒,他本来抱着的花掉在地上,两只手空出来直接把崔茜瑛横抱起来。 任凭崔茜瑛如何挣扎,他也不撒手,抱着人就走。 十分的目中无人。 留在原地的许卿南看着这一地的花,心想这肯定与她无关。
第12章 暗流四涌 眼看时辰已经不早了,长宁公主正好借机离开去敲铃。 百花铃不止一个,每一片有花的区域都会系一个,彼此之间用丝线连接,而最中心的就设在醉花亭外。 当这个铃铛敲响,就代表赏花会即将结束。 “看来朕还真是不赶巧了,花会就要结束了。” 武成帝嘴上说着,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瞥向那个身姿清瘦单薄的女人。在她的身上几乎看不见岁月的痕迹,好似当年…… “皇上若是喜欢花会,等春天到了大可让长宁再办一场。” 太后的话打断了武成帝的回忆,他摇摇头:“算了,此事让锦惜劳神伤力,不宜多办。” “陛下这份宠爱妹妹的心,臣妾同样为人长姊,心中也是感动得很呢。”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崔皇后刻意咬重音的“妹妹”二字是何居心。 皇帝听了心中自然五味杂陈,但是皇后这话任谁来听都没有不得体之处,反倒是在夸他爱护家人。 他也只能受着皇后这份“夸奖”,原本松开的手又牵住了崔皇后。 许卿南捧着手上的花往回走,想想她这短短一路真是曲折离奇,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都让她碰上了,还附带了一对如胶似漆的璧人。 “卿南阿姊!” 原先已经碰头的许青椆和许珍宁看见她的身影,一路小跑一路喊地奔来,许卿南不由得露出笑容:“青椆!珍宁!” 许卿南看着两个人都带着可疑的红晕,忍不住问他们都去玩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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