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昉南麻木地任由她伏在自己身上哭泣,哭闹,此刻长宁才仿佛是一个小孩。 在她身上,慕昉南看见了当年那个稚嫩的自己,那个抱住母亲求她可怜的自己。 不一样的是,长宁那时踢开了他,他此刻却不能狠心推开她。 其实,他一直在等这句对不起。 浑身开始刺痛,慕昉南知道是茗素花的毒素在发作,这一刻他又想起她对自己做了什么,猛地推开了她。 “阿南……” 长宁也哭累了,呆滞地看着他。 慕昉南不想问她刚刚奇怪的话语和行为是为什么,他害怕知道那又是她的诡计。 “如果你现在是清醒的,告诉我,许江桓那天晚上到底和你说过什么?” 他不信,他一点都不信长宁什么都不知道。 长宁不自觉地发抖,“你……你在说什么?” 她眼睛躲闪,慕昉南愈发肯定那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她不会这么害怕又心虚。 慕昉南冷若冰霜,似乎毫无感情地审问着:“我再问一遍,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长宁泪眼朦胧地陷入回忆,眼前的模糊渐渐变为实质。她又看见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那年天启的雪格外大,甚至积满了厚厚一层,长宁坐在摇床旁看着这个她又爱又恨的小人。 “你为什么非要出生呢?”长宁就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你真是命大,我怎么弄,你都掉不了。” 她又想起季景梧的威胁,她和这个孩子,都只是他王位的垫脚石。 长宁第一次那么绝望,她害怕,她也不敢告诉慕世丰,那样季景梧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她想着,再次试探着将手伸向他的脖颈。 小婴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以为阿娘是要逗他玩,反而开心地将手搭上去。 小白玉团子笑得如此可爱,长宁又一次心软了。 门外忽然传来重重的叩门声,长宁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开门。 看清风雪中来人的面庞时,她热泪盈眶:“阿兄!” 许江桓一边抱紧她一边走进去将门关上,长宁就像是找到了什么依靠一般不肯撒手。 “好了,槿熙。”许江桓有些严肃,“我来是同你道别,今夜我和阿父他们就要动身离开天启。” 长宁害怕极了:“你们要去哪儿?” “北境。”许江桓叹了一口气,“皇上已然容不下我镇北侯府,唯有自请离开才有活路。” 长宁虽然舍不得,但她也知道这是事实。她余光瞥见摇床上的小阿南,忽然攥住了兄长的衣领:“阿兄,你把阿南带走吧。” “这怎么行?”许江桓大吃一惊,“这是慕王世子,岂是我说带就能带走的,就算你不想养在身边,慕王也不会同意的。” 许江桓以为自己妹妹是少女心性害怕做母亲:“你扔给慕王养着不就好了,他定然上心。” 长宁满脸清泪:“不,不是。” 她哭得不像撒娇,许江桓面色凝重起来:“究竟是怎么了?” 长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阿兄,这个孩子……不是世丰的。” “这…你是说!?”事到如今许江桓还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吗,他仰天闭上眼:“这可如何是好……” 长宁死死抱住许江桓的腿:“阿兄,你救救他吧,你…把他带去北境!健健康康的养大就好…阿兄!你答应我吧,他留在天启不会有好下场的……他会死的!” 许江桓看着那个懵懂的婴孩,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 “那,到时候皇上问起来你又该如何应答?” “就当他是死了!”长宁一直下不去手,若是此次许江桓能把慕昉南带走,她也就能安心地当他从来就没有过。 许江桓看出来了,这个孩子若继续留在天启,凭长宁这个精神状态和日后皇帝慕王之间暗暗的争斗,定然难以康健地长大。 “好,我答应你。” 许江桓终究也还是心软了。 看着兄长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抱在怀里上了马,长宁心中有股久违的松懈。 虽说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解脱后的庆幸。这个孩子,今后或许能开开心心地长大了吧。 不必担心拘束,也不被卷入争斗。 但常言事与愿违,这天意往往就不尽人愿。 兄长离开一刻钟后,山野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鼎沸人声。 长宁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刚要开门再看看,宫女已经打开了门:“公主您没事吧?” 长宁拦住要往里走的宫女:“怎么了?” 宫女急切的话语让长宁如坠冰窟:“公主,小世子都被那叛贼劫走了啊,您还没发现吗?好在皇上和王爷已经带人拦下贼人了……诶,公主您去哪儿!” 长宁顾不得那么多,扯了一件大氅裹住便循着马蹄印追了过去。 不……阿兄千万不能有事! 长宁在雪中跌跌撞撞地走了好一段路,终于快要靠近人声传来的地方。 她远远地看见青年跪在雪地上,扬起的高傲头颅似乎在宣告他的问心无愧。 “阿兄!” 长宁连爬带滚,耳边依稀能听见季景梧冰冷的声音,断断续续:“叛贼许江桓……居心叵测……挟持慕王世子……斩首!” “就地正法!” “不要!住手!”长宁扑通地跪倒在雪地里,眼泪已经固在了脸上,她的叫声引起了一部人的注意,但行刑人并不受丝毫影响。 手起刀落那一瞬,鲜血喷涌,染红了一整片雪地。 慕王第一个发现了几近崩溃的她。 “锦惜!”慕世丰将她紧紧地抱入怀里,安慰着:“放心吧,孩子没事。” 长宁哭得说不出话来,她反复地摇头,却只是徒劳无功。 季景梧看着那个依偎在别人怀里的女人,第一次在她眼睛里看见了纯粹的恨意。 长宁恨死了他,却也怕极这个男人。 于她而言,季景梧是一生都围绕着她的乌云,是她痛苦的根源。 “那天之后,我高烧昏迷了半个多月,醒来之后精神就渐渐有了问题。”长宁望着已经听呆的慕昉南,自嘲地笑笑:“从那之后,我开始强迫自己忘记,麻痹自己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真正的接受了季景梧给她安排的身份,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不那么痛苦地活着。 慕昉南快要说不出话来,对于痛苦天生敏感的能力让他此刻也心脏刺痛。 他强撑着问了一个他最疑惑的问题:“皇帝他们为什么能那么恰巧的赶到?” 如果是巧合,那未必太巧了。 按照长宁一开始的动机,皇帝和慕王都应该很少去这个庄子,不然她也不敢扯这样的谎。 长宁知道这就是慕昉南前来的目的:“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阿兄确实查到了有关先太子叛国的线索,所以才会被盯上。” 慕昉南声音中都带了些许急切:“他查的是什么?” 长宁目光移向窗外:“是所谓的当年四大王检举太子叛国的证据。” “证据他带走了?” “没有。”长宁沉默片刻,对上慕昉南的视线,笑得很悲哀,“根本就没有证据。” “什么?” 什么叫根本没有,不是说许江桓查到了吗…… 等等,慕昉南心中浮现出一个残忍的猜测。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叛国的证据、书信。 四大王那天在东宫里,什么也没找到。
第67章 残忍真相 许卿南手中紧攥那只玉簪, 一旁檀筝看着也于心不忍:“郡主,你这又是何苦呢?” 说不定钥匙根本不在簪子里,要是砸了, 她可就失掉了镇北侯留给她的这份最后的念想。 透过昏暗的灯光, 许卿南看不清青色玉里是否藏有东西, 但她有股敏锐的直觉,似乎就在心里对她说:“就在这里。” 面对檀筝的劝告,她坚定地摇头。 深吸一口气,用力将玉簪向地上砸去,玉簪先是钝的闷声, 随即清脆地散裂开。 青色玉石碎裂的那一瞬, 黑色的钥匙显露真身。 “就是它!” 许卿南抓起那把细小的钥匙, 确定它和叔父留下的那把几乎同一类型, 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闻声而来的卫虞先看见了那碎作一地的玉簪,定睛一看许卿南正尝试着用那把钥匙打开匣子。 几人屏息以待, 许卿南小心翼翼地插钥匙, 旋转,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啪嗒”,木匣终于被打开。 许卿南舒了一口气, 轻轻将里面老化得有些许严重的纸张拿了出来。 “诶……”怎么有些眼熟。 这似乎也是一份行军记录, 许卿南仔细地查看,第一眼就看见了顶上写的“赤霄军”三个大字。 “这是哪只军队?” 卫虞眉头紧蹙:“这是当时慕王统帅的军队之一,后面也是讨伐先太子的主力军队。” 许卿南心中已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继续往下看。 “明贞十六年,戌月末, 整军从承州出发,因距远, 军队需轻装疾行。” 许卿南敏锐地捕捉到出发的时间,这貌似只比先太子他们出发的时间迟了几天。 但是上面并没有说赤霄军此行的目的地,许卿南也就暂且按下不表。 接下来的几页都是些官方的粮草记录,里面提到气温愈来愈低,军中不少人感了风寒。 “王爷率军,自是勇武而天下无双。但吾心仍觉此役似乎不善,不义。” 许卿南拧眉,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 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页血红色的字迹,文字不再是先前文绉绉的样子,更像是癫狂后的发泄。 “这是一场屠杀!根本就没有道德,是我们都失去了良心的残忍暴行!上天若见,我等皆入无尽阎罗殿!我们特意的伏击,设下的陷阱,就好似在捕猎一群羊……整个战场,都是一片血海,那些白骨孤魂的声音,会来向我们索命!啊!杀了我吧!杀了我!” 记录人亲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后,精神似乎已经失常了。 许卿南看完他一整篇血书,余光瞥见左下角有个模糊的落款。 她凤眸微眯,仔细地观察:“明贞十六年亥月……” “绝川谷。” 念出口的那一瞬,她整个人如坠冰窟,浑身发抖。 见许卿南连手中的纸张都有些拿不稳,卫虞上前扶住她:“郡主,发生什么了?” 他接过那份血红的纸,郭祯允也凑上来一同看,表情显然有些意外。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8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